顧寒筠伸手就想接過那張單子簽名，但旁邊突然伸過來一雙纖纖玉手，将那單子和筆奪了過去，一側頭，就對上了一雙漂亮又堅韌的杏眸。
“我來吧！”沈聽眠的聲線輕盈，沒有猶豫，在單子的最下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還給醫生後，随即道：“醫生，不論如何，還請你們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謝謝。”
“我們會盡力的。”醫生點了點頭，簡單回了一句後，就重新回了搶救室。
搶救室的門一關，外面就陷入了安靜，沈聽眠擡起那雙淚眸，朝顧寒筠咧出一個無比難看又勉強的笑容，眼淚卻不自覺的掉落了下來。
“沒事的，會沒事的，放心我們坐着等。”顧寒筠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若不是估計身上的血會染到她身上，他會毫不猶豫的将她摟在懷裏安撫她此時所有不安的情緒。
沈聽眠無聲的點了點頭，看了眼搶救室的門，重新坐會了長椅上。
顧寒筠和沈聽眠兩人在搶救室外足足等到了淩晨兩點左右，搶救室的門才再次被打開，一位身穿綠色手術服的一聲從裏面走出來。
“醫生，手術怎麽樣？”沈聽眠聽到開門聲，再次站起來，過去詢問，神色和語氣裏透着明顯的緊張和擔心。
“手術很成功，但他還沒有脫離危險期，看術後會不會有并發症，他等會會轉入ICU，人能不能醒過來還真不太好說，你們家屬這邊需要先給他辦一下住院手續和交一下費用。”
“能不能醒過來……是什麽意思？”沈聽眠恍然的看着醫生，不解的問。
“他傷勢過重，這方面很難說，比如，腦死亡，植物人這些都是我們現在無法預測得到的，我們也會盡力救治的。”
沈聽眠動了動唇，想着上一次在墓地見到他的時候，他還隻是老了些，白頭發多了些，腳有點跛而已，卻沒想到，再見面，卻已經是不知生死了。
一旦被認定爲腦死亡，那就和發死亡證明書沒什麽太大的區别了。
醫生走了後，沈聽眠恍惚了一分鍾左右，才逐漸恢複了理智，和顧寒筠一同去交了費用，由于胡茂文現在情況特别嚴重特殊，也不能探望，所以他們兩個在醫院把一切打理好了後，便先準備回摘星居。
從醫院出來時，已經是臨近三點了，外面的雨也小了很多，也沒有沈聽眠來時那麽電閃雷鳴了。
雨水淅淅瀝瀝的，似是一曲悠揚婉轉的小調一般，卻聽不出半點歡樂，隻有無盡的悲傷和荒蕪感。
“筠爺，夫人。”
由于顧寒筠來的時候是做救護車一起來的，車子還在車禍事故處那邊停放着，兩人就想叫一輛車回去的，沈聽眠還沒拿出手機，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兩人紛紛側頭看過去，就見章叔正撐着雨傘走了過來，沈聽眠驚呼：“章叔，您怎麽在這裏？我不是讓您先回去休息嗎？”
“我看您和筠爺一直沒有回來，放心不下，就又開車過來看看，有什麽地方是我能幫得上忙的。”章叔走近，朝他們兩人颔首了下，赫然發現顧寒筠身上的血，猛地擴張開瞳孔：“筠爺，您這身上怎麽……”
“不是我的血。”顧寒筠淡聲打斷他的話，後面還特意補充了一句：“我沒受傷。”
章叔這才松了口氣，點了點頭：“那就好，吓死我了，我還以爲是您的血，那夫人您們現在是打算回去嗎？”
“是啊，正準備打車，章叔您就來了。”
“這不就趕巧了嗎？拿快上車回家吧！筠爺都淋濕了，我回去煮點姜湯，雖然是夏天，但感冒了也挺遭罪的。”章叔把另一隻手裏的黑傘遞給他們，走在前邊。
回到摘星居，已經是三點半了，顧寒筠在沈聽眠的催促下上樓去了浴室，而章叔則去了廚房煮姜湯，又怕他們兩人餓，還特意下了一碗雞蛋肉湯面。
顧寒筠下來的時候，章叔剛好做好，而姜湯的味道實在太沖，顧寒筠喝了一小口就直接放一邊不想喝了，章叔勸說了兩句，但他依舊不爲所動。
正好沈聽眠也重新洗了個澡下來，章叔沒辦法，就隻好和沈聽眠‘告狀’了。
“顧寒筠，你是不是又想去醫院打一針啊？快點喝了，感冒了，可有你受的。”沈聽眠可就沒那麽好說話了，直接端起那碗姜湯送到他嘴邊，用眼神強迫他喝。
最後顧寒筠迫于沈聽眠的威逼，還是屏住呼吸把那碗沖天靈蓋的姜湯一口喝完了，最後還劇烈咳嗽了兩聲，差點就想吐出來了。
結果被沈聽眠手指一指，帶有威脅的眼神，瞬間穩住了那口氣。
站在一旁的章叔看着這一幕，都沒忍住笑了起來，這也是難得看到筠爺有個怕的人了。
“章叔，您快去休息吧！都快天亮了，明天您不要氣那麽早，多睡一會，這兩個碗我等會順帶洗了就好。”沈聽眠看向章叔那滿頭白發顯得滄桑的模樣，放軟聲調道。
章叔笑了笑：“不要緊，等您和筠爺吃完了我再去，也是一樣的，您和筠爺在醫院也辛苦了，吃完就早點歇息，這兩個碗我來洗就好。”
“四點半了，去睡吧！”顧寒筠緩緩側眸，淡淡開口。
章叔本來還想說什麽的，但看顧寒筠那不容拒絕的眼神，最後也是笑着妥協了，點頭道：“好，那我先去睡了，吃完後，您們把碗放洗碗池就好，明天我來洗，也早點休息。”
沈聽眠點了點頭，目送他回了房間，兩人吃完後，沈聽眠就把碗收了，還是順帶把兩個碗刷了，然後和顧寒筠一同回了房間。
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吹着涼爽的空調，沈聽眠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但一想到還躺在ICU生死不明的胡茂文，出聲問：“顧寒筠，你睡了嗎？”
“嗯，還沒有。”在黑暗中，顧寒筠低聲輕應：“你想問胡茂文的事情對嗎？”
“嗯……”沈聽眠發了個單音，默了會：“他出車禍，是不是和我爸當年的死有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