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醫生，能否老實告訴我，手術的風險性有多大？”
夏旭蹙眉看了眼已經換了身寬松病号服的顧海明，将頭轉向崔星華。
K蛋白攜帶體質很少見，用于實驗的第二心髒也是由顧海明自身細胞培育而來，因此這個最終的人體臨床試驗自然隻能由顧海明自身冒險嘗試。
“手術本身問題不大，基本不可能出差錯。”
崔星華對這一點顯然很有自信，但緊接着遲疑了刹那，話鋒一轉：“……隻是術後可能存在的排異反應我沒法保證，而且顧博士身體有些早衰，身體機能不如年輕人，術後恢複可能也是個問題。”
“誰說的，小崔，你這是在質疑我的技術嗎？”
崔星華的話讓顧海明露出不滿之色，一副執拗的模樣：“外人捐獻的器官都能在配型後進行移植，我自己改造克隆的器官，不可能有排異反應，而且我才五十多，别說得我七老八十了一樣。”
“……”
夏旭在兩人的争執中沉默了片刻，擡眼看向顧海明那滿頭的蒼蒼白發與布滿褶皺的臉。
顧海明确實沒到七老八十的程度，五十多歲的年紀，對于一些人而言甚至可能還算是壯年的末尾。
但早年的經曆與精神狀況卻已經讓顧海明展現出很嚴重的衰老，身體機能方面都不需要檢測，光看這幅一隻腳踏進棺材闆的蒼老面容就已經很直觀了。
“我來吧。”
夏旭搖了搖頭，突然說道。
“什麽？”
“不行！”
崔星華一怔，顧海明則是斷然否決。
“都叫小崔你别亂說話了。”
顧海明氣急的瞪了崔星華一眼，随後朝夏旭急道：“老闆，這可是首次人體實驗，我剛剛說的都是大話，真要有萬全的把握也不需要做臨床試驗了……”
“正因如此才更應該換我來才對，萬一顧老爺子你下不來我可就失去一個最頂級的科研人材了。”
夏旭淡然的笑了笑，道：“反正我的第二心髒也已經培養完畢，我躺上去萬一出岔子你們兩個還能應急，要換您老上去那我可隻能幹看着。”
培育完成的第二心髒其實并不止一個，除了顧海明的以外，還有上次他吩咐顧海明爲自己提前培育的。
很早以前就說過，他是個比較重感情的人。
如果真有極高的風險，他或許會硬心腸的按原本的打算，讓顧海明自己上手術台進行這場臨床試驗。
但現在的情況卻并非如此，第二心髒手術雖然對血液循環有所改動，但其實變動不大，不會比正常的心髒移植手術難多少，甚至因爲隻是額外添加心髒的原因，這個風險性反而是更低。
有崔星華這種五星級外科醫生在，這種手術對其而言真的就隻是小兒科級别，風險性基本是可以忽略。
真正的風險反而是集中在術後恢複與适應之上，以顧海明的身體狀況有着很高的風險性，更承受不了多次手術。
如果換作是他，以他的體質至少不用考慮術後恢複問題，第二心髒萬一有什麽隐患也能重新進行手術摘除。
而且就像他說的，萬一出了什麽岔子，他根本幫不上什麽忙，隻能幹看着，反倒他自身作爲實驗體時崔星華與顧海明能相互配合查漏補缺，無論術前術後都能真正做到萬無一失。
可以說無論從感情還是理智上出發，讓他自己做第一個受術者都是比顧海明更好的選擇。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需要他親身冒險。
“老闆，我……”
顧海明聞言神色複雜，聲音裏都多了些許沙啞。
崔星華此刻也是怔怔的看向夏旭，仿佛是再一次認識他一般。
這種‘老闆’，他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從理性上而言或許确實是由其受術更合适，但以己度人，又有幾個真正能做出這種決斷？
說是不願意損失顧老這種人才，可人才沒了可以再招募，自己的命沒了那才是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就算風險性再小，誰敢保證萬無一失？
就算是他自己，哪怕對自己的技術再自信，也不敢說自己上手術台時能有萬全把握。
這裏，和加德納的那群人确實不一樣。
“别磨磨唧唧了，我是老闆，我說了算。”
夏旭直接拍闆做出最終決斷，沒給兩人繼續勸解的機會。
不過手術前通常都需要禁食之類的準備，因此今天自然是做不成了，手術被安排在了第二天。
盡管決定冒一點點風險，但對于自己的小命夏旭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原本在地下實驗室的手術被換到了德城最好的醫院，獨立手術室加病房，除崔星華外一大堆精英醫療團隊全部随時待命，星海安保的人員也在鄒晉帶領下全程值守。
别問，問就是鈔能力。
“開始吧。”
沒做太多的交代與磨叽，夏旭純粹就當割個盲腸，往無影燈下一躺，特地挑選出來的三星麻醉師将麻藥一打，整個人很快不省人事。
而事實也證明，有崔星華這位五星級的外科醫生，确實也不需要擔心太多，手術全程毫無波瀾。
約莫兩小時後，夏旭就幽幽轉醒，入眼就是崔星華那張儒雅自信的面龐。
“手術如何？”
夏旭嘴唇幹澀的含糊出聲。
“已經結束了，很順利。”
崔星華溫和的笑着。
“能不能别用結束了這個詞，這讓我聯想到了無痛人流廣告。”
夏旭微翻眼皮，有氣無力的開着玩笑：“話說，崔醫生，你沒讓我身上少兩個零件吧？”
“我要敢這麽幹外面那些人恐怕都要将我活撕了。”
崔星華笑了笑：“多一個零件倒是真的。”
“哈哈。”
夏旭也笑了起來，自我調侃道：“崔醫生，你看啊，都說一心一意，我現在都有兩顆心了，是不是能再找個老婆什麽的？”
“哦？那老闆您打算找誰呢？”
此話并非出自崔星華，而是伴随着開門聲與清脆的高跟鞋落地聲而至，磁性妩媚中帶着分埋怨與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