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碩川已然決定去奪下人家的臨時補給點了,不過,晚上他是沒辦法追過去了。
因爲人家用上百丈的火牆把距離他們最近的路給堵了,不到深夜,那火就不會滅。
而且他們狂趕了一天又打了一仗,早就人困馬乏了,不休息一下肯定不行。
沒辦法,他隻能命人輪流看守俘虜,然後就地休息一晚。
他們也是輕裝疾行,連帳篷都沒帶,鍋碗瓢盆也沒帶,所有人也就帶了幾天的幹糧和一個水壺。
這倒是讓他們省去了埋鍋造飯的時間,大家都掏出幹糧就着水一啃就行了。
反正這邊天熱,躺地上也不怕着涼,天當被地當床睡一覺也沒什麽。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劉碩川便匆匆爬了起來。
他檢查了一下俘虜,又看望了一下傷兵,随即便召集幾萬人開始清理路口被燒得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沒想到,還有點意外之喜。
因爲這火不是煤火也不是炭火,鐵制的東西根本就燒不融,而且,有些糧食被壓在最底層,緊挨着地面也燒不着。
結果,他們不但撿出了一大堆鐵鍋、瓷碗和糧食,還翻出來上萬把鐵鍬和鋤頭什麽的。
這些鐵鍬和鋤頭的木制手柄自然是被燒掉了,不過沒關系,他們有玄鐵刀,随便砍點樹枝接上就行了。
劉碩川是一邊安排偵騎跨過清理完的路口去搜尋敵人的蹤迹,一邊命人把鐵鍋好好洗洗,然後裝滿水,就着他們扒拉出來的糧食和攜帶的魚幹、肉幹什麽的,熬了上萬鍋糊糊湯。
至于鐵鍬和鋤頭什麽的,裝上木把之後讓俘虜來挖坑掩埋屍體就行了。
他安排好一切之後便爬上路口旁邊的一個山頭,舉起鋁制望遠鏡往北面眺望起來。
這一看,他的眉頭不由微微一皺。
他用的鋁制望遠鏡視距可是超過了十五裏,再加上前面模模糊糊看到的東西,眺望二十裏遠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問題就是,北面二十裏範圍内壓根就看不到敵人的蹤迹,隻有他剛派出去的偵騎在四散查找。
也就是說,敵人最少已經跑出去二三十裏遠了。
而且,偵騎找到敵人然後再回來報告也需要時間。
這麽算起來,他們開始追的時候人家最少都跑了五六十裏了。
還有可能,人家都已經逃出去七八十裏遠了。
到時候他哪怕就是帶着手下輕裝疾行追過去,人家估計都逃到臨時補給點去了。
如果他不把繳獲的火炮和彈藥都帶上,他們面對人家的鐵甲戰艦就光剩下吃炮彈的份了。
那就是去送死,根本就不是去搶奪臨時補給點的。
這種蠢事他自然不會幹。
他想了想,還是命人一批批押着那些俘虜在兩邊的山下單獨挖了兩千來個坑,把黑神軍陣亡的将士埋了,并用劈開的圓木刻下名字釘在墓前作爲标記。
然後,他又命人押着那些俘虜輪流動手,直接在路口挖個大坑,把整個路口都截斷。
至于那些俘虜願不願意挖的問題,很簡單。
挖了就有糊糊湯喝,不挖,那就餓着吧。
餓幾天雖然餓不死人,那也能讓人餓得難受的要死。
這個大坑其實是用來掩埋那些被他幹掉的敵人的。
隻不過,這幾天還不會掩埋填土。
他們隻需命那些俘虜把屍體拖進坑裏就行了。
這樣一來,整個路口就被大坑給截斷了。
如果再在兩邊的山包上挖幾排戰壕,再留下所有傷兵和兩萬沒有受傷的人馬躲戰壕裏面駐守,那敵人的中軍就算是趕到了,也沖不過這個路口。
劉碩川拉着留守的将校細細交待了一番,這才率十五萬人馬,帶着繳獲來的兩千門火炮和彈藥,緩緩往西北方向行去。
這會兒偵騎還沒回來,就證明敵人最少已經逃出去七八十裏了,他們現在打馬狂奔也追不上了。
所以,他也不是很着急了,反正他們戰馬多,就算是拉着炮車,今天趕到人家臨時補給點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他們就這麽緩緩騎行了将近一個時辰,派出去的偵騎才陸陸續續趕了過來。
果然,敵人都快逃到海邊了,而且跑最前沿的偵騎都隐隐能看到人家停靠在臨時補給點的鐵甲戰艦。
這個時候就更不用急了,他們隻需按正常速度趕過去就行了。
當天傍晚,他們終于帶着火炮趕到了人家的臨時補給點附近。
這個時候,那些早早逃到這裏的敵人貌似已經吃飽喝足休息過了,這會兒正在臨時停靠點附近搭建簡易工事呢。
劉碩川舉起望遠鏡細細掃視了一番,又看了看天色,随即果斷下令道:“傳令,所有士卒原地休息,所有領兵将校全部過來。”
這次就不是開玩笑了,拿野戰炮去跟人家鐵甲戰艦對轟,那戰況肯定會慘烈無比。
而且,人家還有十萬步卒在岸上依托簡易的工事駐守,他們想要奪下臨時碼頭,趕走那些鐵甲戰艦并不容易。
這場仗肯定相當的難打,他得好好布置一番才行。
他又舉起望遠鏡細細掃視了一番,随即便撿了根樹枝在地上細細畫起來。
一衆領兵将校都陸陸續續趕了過來,等人到齊了,他也把人家臨時補給點的情況畫得差不多了。
緊接着,他便開始細細分配任務了。
哪些人拿着火槍上去吸引火力,清理人家的簡易工事,哪些人推着炮車靠近碼頭轟擊人家的鐵甲戰艦,哪些人又跟着他們打馬沖上去,他都交待的一清二楚。
不過,這個時候肯定是來不及去搶奪這個臨時補給點了。
十五萬人馬要分散開來擺出攻擊陣型都需要個把時辰時間,到那時,天都黑了,根本就打不成了。
他隻能命手下人馬吃了幹糧,再修整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卯時許,他便命十五萬人馬分散開來,将敵人的臨時補給點圍了個嚴嚴實實。
緊接着,他便下令,命五萬人馬端着火槍上!
當然,這五萬人馬并不是排着整齊的陣型沖上去的。
他們都相當的雞賊,不但散得到處都是,還扭來扭去的,就是不走直線。
這樣一來,就能盡可能避免傷亡了。
劉碩川舉着望遠鏡掃視了一番,不由微微點了點頭。
黑神軍将士的蛇形走位學得還是很好的,人家的炮彈砸過來估計就砸不到什麽人。
他剛想到這裏,臨時碼頭那邊便傳來一陣劇烈的火炮轟鳴聲,敵人十艘鐵甲戰艦一輪側舷齊射那可是五百多發炮彈!
不過還好,側舷齊射的炮彈太密集,而黑神軍将士太分散,這一輪齊射也就幹翻百來号人。
其他人不但沒有被火炮給吓退,反而喊着号子瘋狂的往前竄去。
因爲他們很清楚,火炮是有射程範圍的,隻要他們靠得夠近,火炮就沒辦法轟到他們了。
劉碩川見狀,毫不猶豫的揮手道:“傳令,命火炮手立刻出擊。”
一陣令旗揮舞,兩萬黑神軍将士立馬推着兩千門火炮分散成一個大緻的半圓形朝着敵人的臨時碼頭狂奔而去。
沒辦法,人家的艦炮射程是五裏左右,而他們繳獲的野戰炮射程才兩三裏,他們想要轟到人家的鐵甲戰艦那就必須把火炮推到距離人家三裏範圍之内。
他們剛把火炮推到距離臨時碼頭五裏左右,海面上又響起一陣劇烈的火炮轟鳴聲,敵人又是一輪側舷齊射。
不過這次效果更差,兩萬人馬也就被轟到了幾十個,兩千門火炮也隻轟壞了幾門。
人家一輪齊射過來,這兩萬黑神軍将士也如同發了瘋一般,一邊狂吼,一邊推着火炮瘋狂的往碼頭方向狂奔而去。
這七萬黑神軍将士分散開來那簡直是鋪天蓋地,再加上他們口裏還瘋狂的喊叫着“殺啊!”,敵人的步卒都被他們給吓傻了。
這些家夥也太猛了!
鐵甲戰艦的側舷齊射都吓不住他們,怎麽辦?
這時候很多黑神軍将士都沖到外圍的簡易工事跟前了,他們是毫不猶豫的舉起火繩槍掏出火折子一點。
戰場頓時響起一陣噼裏啪啦的火槍聲,那些簡易工事後面的敵人那是吓得全縮回去了,連頭都不敢露。
沒辦法,他們的火槍手都被人家給幹掉了,火槍和火炮也全被人家給繳去了,他們根本就沒了遠程攻擊手段,隻能躲簡易工事後面頑抗。
很快,又是一陣劇烈的火炮轟鳴聲響起,敵人的戰艦又開炮了。
不過這次轟到的人更少,因爲兩萬推着火炮的黑神軍将士都快跑到距離臨時碼頭不到五裏的區域了。
前面的黑神軍将士開完槍之後那是紛紛把火繩槍往地上一丢,掏出玄鐵刀便沖了上去。
很快,一排排石頭搭建起來的臨時工事便被他們推倒了,工事後面的敵軍步卒見狀,那是紛紛拿着武器竄了起來,跟他們絞殺到了一起。
很好,機會來了。
劉碩川見狀,立馬毫不猶豫的拔刀大吼道:“跟我沖!”
“轟隆隆”,一陣滾雷般的馬蹄聲響起,八萬騎兵也散成一個半圓形瘋狂往中間的臨時碼頭沖去。
這個時候,敵人的鐵甲戰艦又開炮了。
“轟轟轟”,一陣劇烈的火炮轟鳴聲響起,劉碩川隻感覺胸口一陣劇痛,緊接着,他便噴血倒飛,摔下馬去。
“将軍!”
他身旁的親衛一陣悲鳴,紛紛勒住戰馬圍了上來。
還好,他有盔甲護體,而且身強體壯,這一炮并沒有把他直接轟死。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是七竅流血,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幾個親衛見狀,那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劉碩川艱難的把頭轉過去,看向身旁的一個親衛,緩緩張開了嘴。
那親衛連忙抹掉眼淚,附耳上去。
劉碩川虛弱的道:“别哭,帥旗保持向前,讓他們繼續沖鋒。
我堅持不了多久了,快把附近的将校招過來。”
說完,他便忍不住嘔出一口鮮血。
幾個親衛連忙哭嚎着向四方打出旗号。
不一會兒,幾個将校便打馬狂奔而來。
他們一看地上的劉碩川,那眼淚也止不住的飚了出來。
七竅流血,肯定是沒救了。
幾個人翻身下馬圍上來的時候也都已經泣不成聲。
劉碩川睜開眼睛看了一下,随即把頭偏向一個抹黑了臉的神機營将校。
那人連忙附耳上來,聚精會神的聽着。
劉碩川使出渾身氣力開口道:“老林,我死後你來領軍。
記住,燒了他們的碼頭,然後利用地形在這裏固守。
人家的中軍估計快趕過來了,你們一定要堅持到祖瑪的車兵圍過來。”
林朝傑聞言,哽咽道:“将軍放心,我們一定死戰不退,直到祖瑪國王率軍趕過來。”
劉碩川突然感覺所有力氣好像又回來了,他連忙擡手朗聲道:“别哭了,大丈夫爲國盡忠,死得其所,你們趕緊去指揮,指揮.。”
“噗”,一口血噴出來,他的手臂瞬間落下。
“将軍!”
所有将校和親衛立馬痛哭流涕,不能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