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都沒想到，方以智竟然把電燈都設計出來了。
當然，方以智設計出來的電燈還有缺陷。
這個缺陷就是燈絲的壽命問題。
曆史上，據說愛因斯坦足足試用了六千多種材料，最終才把燈絲的壽命提高到一千小時以上。
泰昌也知道，燈絲最好是用鎢絲來做。
問題，這會兒鎢這種金屬元素還沒有被發現，他就算知道也沒用。
他閉上眼睛，皺眉沉思了好一陣，猛然間反應過來。
方以智的弟子組裝燈泡的時候沒有抽空裏面的空氣！
這可是個關鍵。
燈絲之所以容易斷，那主要是因爲加熱之後表面被氧化了，燈絲表面的材質等于就不是純金屬了，而且随着氧化層不斷深入，燈絲就會越來越熱，最後自己就把自己給熔斷了！
如果一直讓燈絲保持不被氧化的狀态，燈絲的使用壽命肯定能大大加強。
想到這裏，他轉過頭去，睜開眼睛，對方以智道：“密之，你們組裝燈泡的時候必須把裏面的空氣抽幹淨，然後密封起來，這樣燈絲才不容易熔斷。”
這話如果三年之前他對方以智說，方以智絕對會雲裏霧裏。
因爲那會兒還沒有甚麽抽空氣的概念。
不過，這會兒方以智卻是瞬間便聽明白了。
他立馬拉着沈允培商議起來，因爲沈允培所做的減壓分餾裝置就是抽出整套裝置裏面的空氣。
關于怎麽抽出空氣，怎麽密封，沈允培簡直不要太熟悉。
很快，沈允培便帶着方以智和方以智的幾個弟子開始準備材料了。
至于抽空氣的東西，他直接就命人去石油研究院去取去了。
這個時候密封的方法并不多，不過，沈允培卻是頗有心得。
他根據現場的情況，很快就定下了用橡膠塞子密封的方法。
至于怎麽抽出裏面的空氣，其實很簡單，他已經研究出很多種抽空氣的裝置來了。
他們準備了大緻一刻鍾時間，所有材料便準備好了，而這時候，沈允培的弟子也擡着個稀奇古怪的東西氣喘籲籲的跑進來了。
沈允培親自動手，直接用生橡膠帶把兩根導線和一根針管緊緊的包裹起來，包成一個塞子狀，然後又讓方以智給導線前面接了根細的黃金燈絲。
緊接着，他便将黃金燈絲和導線什麽的一股腦塞燈泡裏面，使勁把生橡膠帶纏成的塞子擠壓了一番，然後便命手下弟子将那奇形怪狀的東西接到實驗室一個蒸汽機的輸出軸上。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沈允培裏面鄭重的道：“蒸汽機開全速，開始抽氣。”
他手下弟子當即打開一個蒸汽閥門，那奇形怪狀的東西裏面嗡嗡嗡的響起來。
不一會兒，他便擡手道：“好了，開低速，保持裏面的真空狀态。”
這就好了？
不但方以智吃了一驚，泰昌也吃了一驚。
方以智是沒想到抽真空這麽的簡單。
泰昌則是沒想到沈允培連抽真空的機器都設計出來了。
不過，這個貌似也正常，沈允培要是抽真空的機器都沒設計出來，根本就不可能将石油進行減壓分餾。
這套裝置好像要靠不斷抽出裏面的空氣來保持真空或者低壓狀态，這應該是因爲石油的減壓分餾裝置太大了，不能做到完全密封，所以才需要這樣。
燈泡其實不用這樣，隻要抽成真空，密封起來就行了。
不過，泰昌并沒有吭氣，因爲他不想打攪方以智的試驗。
方以智也隻是愣了一下，便果斷下令道：“通電。”
這個倒是簡單，他手下一個弟子把電閘一合，燈泡就亮了。
他們試的是最細的黃金燈絲，也就是一毫左右的燈絲，這種燈絲的亮度倒不是很大，就跟個二三十瓦的燈泡差不多。
一般家用的燈泡有這個亮度也就足夠了。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按方以智的說法，這一毫的黃金燈絲可是點亮不到一盞茶功夫便會熔斷。
結果，他們等了将近一刻鍾，燈絲還是亮着的，而且，燈光還很穩定，沒有一絲熔斷的征兆。
方以智見狀，不由興奮的道：“太好了，這種黃金燈絲的壽命已經提高不止兩倍了，皇上，您真厲害。”
好吧，朕也就是多了幾百年的見識而已。
泰昌微笑着搖了搖頭，謙虛了一番，随即便指着插燈泡裏面的針管道：“隆興，這燈泡就這麽大，而且玻璃的密封性能也很好，這針管就不用一直插裏面抽空氣了，直接拔出來，堵住針孔就行了。”
好吧，這個簡單。
沈允培直接讓方以智取來了一點耐高溫的樹脂膠，抹在針管四周，随即又命弟子把抽真空的機子關了。
緊接着，他便飛快的把針管一拔，用手指把樹脂膠快速摁針孔裏面，摁了好一陣，這才松開手來。
接下來還是等待，所有人的眼睛幾乎都盯着那小小的燈泡，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好像深怕一喘氣便把燈絲吹斷了一般。
那燈泡都亮了将近兩刻鍾時間了，裏面的燈絲竟然還沒有什麽變化！
這就證明，抽真空的确是增加燈絲壽命的好辦法。
如果按這個時間比例來計算，那一寸粗的黃金燈絲足足可以亮十來個時辰都不會熔斷了。
也就是說，這種燈泡已經可以投入實用了。
黃金燈絲一般老百姓是用不起，對于泰昌來說卻壓根就不算什麽。
他甚至可以讓整個皇宮，整個皇城，甚至所有戰艦都用上這種黃金燈絲的燈泡！
這東西反正又不會消耗掉，燈絲如果斷了大不了重新提純一下，再做成燈絲繼續用就行了。
他完全可以投入幾十萬斤甚至幾百萬斤黃金，做出上百萬個甚至上千萬個燈泡來，循環着用。
不過，這一寸粗的黃金燈絲做成的燈泡實在是太亮了，那真是亮得刺眼。
房間裏如果裝個這麽大的燈泡，那真會亮瞎人的眼睛。
泰昌又細細琢磨了一陣，這才問道：“密之，你這裏有銅皮或者鋁皮嗎？”
這個當然有，所謂的銅皮和鋁皮其實就是薄銅闆和薄鋁闆，正是因爲這些東西薄的像皮一樣才會有這叫法。
方以智是毫不猶豫的點頭道：“皇上，微臣這裏不但有銅皮和鋁皮，還有金箔和銀箔，您要多厚的，微臣命人給您去取。”
泰昌估摸道：“銅皮和鋁皮就拿一分厚的和半分後的來試試吧，金箔和銀箔也拿點過來。”
方以智聞言，連忙命幾個弟子趕緊去取。
不一會兒，他幾個弟子便抱着幾卷銅皮和鋁皮還有金箔和銀箔過來了。
他們拿過來的銅皮和鋁皮還正好是一尺寬的。
泰昌見狀，直接問道：“喇叭你們知道吧，你們先用半分厚的鋁皮做個喇叭狀的東西出來，把那個大燈泡給罩住。”
喇叭是什麽他們當然知道，而且，方以智的弟子動手能力還很強。
他們展開鋁皮裁剪了一番，又折了個對邊，然後再把對邊相互一扣，一個喇叭狀的罩子便準備好了。
緊接着，他們便直接拿起罩子往那刺眼的大燈上一罩，把扣好的對邊裏面墊上銅棒敲了敲，燈罩就做好了。
這一下，那刺眼的燈光總算是沒有了，大燈的位置也就喇叭口處有個光柱照天花闆上。
方以智見狀，不由心悅誠服道：“皇上這辦法真好，以前每次試這麽大的燈泡，學生和一衆弟子都會被刺眼的燈光給照得眼睛疼，這麽一罩就沒問題了。”
泰昌卻是哭笑不得道：“朕不是讓你們把這燈泡給罩住，你們把喇叭口對着牆試試。”
方以智的幾個弟子聞言，連忙把罩子拿起了，直接把喇叭口對準對面的牆。
這就是簡易的探照燈了。
不過，這會兒不是晚上，也不知道這探照燈能照多遠。
泰昌又比劃道：“把銀箔展開，豎在喇叭口前面一尺左右位置試試。”
這一下，光線總算是柔和了不少。
也就是說，隻要把這燈泡倒着裝，然後上面一尺左右的位置用銀箔反光，就可以當照明燈用了。
泰昌緊接着便細細的解釋道：“密之，你看，如果這個樣子把燈泡、燈罩和銀箔全部固定好，然後吊在房間的橫梁上，讓銀箔反光的一面對着下面，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代替蠟燭和煤油燈當照明用了？”
方以智聞言，不由恍然道：“皇上英明，微臣明白了。”
泰昌卻是緩緩搖頭道：“這隻是權宜之計而已，你還是要想辦法做那種細燈絲的燈泡，最好能亮幾十個時辰甚至幾百個時辰不熔斷。
這樣，我們就能把燈泡直接投入民用了。
到時候，我們就能賺大錢了。”
這樣就能賺大錢嗎？
方以智頗爲不解道：“皇上，這一個燈泡的造價恐怕就得幾兩銀子，售價那最少得十兩銀子。
這麽貴，幾個人能買得起呢？
如果沒有多少人能買得起，我們怕是賺不到什麽錢吧？”
這個你就不懂了。
泰昌耐心的教導道：“十兩銀子一個燈泡買得起的人多了去了，不說别的，就說民間那些作坊和工廠，絕對買得起。
你知道大明現在有多少作坊，多少工廠嗎？
朕估計你做幾十萬個出來估計都不夠人家用的。
還有，這燈泡要點亮是不是得接線通電才行？
這電線我們又能賺一大筆。
還有，這會兒民間的作坊和工廠肯定是沒有電的，要想點亮電燈，那就必須通上我們發的電。
這發電可是要成本的，我們完全可以按人家的燈泡數量和使用的時間來計價，這樣又能賺一大筆。
還有，燈絲也不一定要用黃金來做，你可以多試試其他材料。
如果能用普通的材料代替黃金燈絲，那燈泡的成本将到一兩以下甚至幾文錢一個都有可能。
這樣，就有更多的人能買得起燈泡了。”
呃，這個。
方以智聞言，細細琢磨了好一陣，這才小心的道：“皇上，您說的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力耗費大量的時間去做啊！
比如，裝發電機，接線，計算人家的燈泡數量和使用時間，乃至收錢。
這些事情，都繁瑣的很，沒有幾百上千人專門耗費幾年時間去做恐怕很難推廣開來。
微臣怕是沒時間浪費在這種瑣事上啊。”
這個還不簡單嗎？
泰昌不假思索道：“這些都可以交給工部來做，讓工部招人，你們稍微培訓一下就行了。
你的重點還是放在研制上，培訓的事情你也可以交給手下弟子去做。”
對啊，這些瑣事完全可以交給工部和手下弟子去做啊！
方以智聞言，連忙拱手道：“微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