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謝拉和德西勞這會兒着實緊張的不行了。
人家如果隻是截留點木頭那還沒什麽,問題這幫家夥還滿臉嚴肅,一聲不吭,壓根就不跟他們搭話。
這幫家夥到底想幹什麽?
人家就是不搭理他們,他們也沒轍。
過了好一陣,這幫家夥終于把木材都檢查完了,而且還在一些木材上用石筆劃了個叉。
緊接着,那貌似領隊的軍官便揮手道:“你們讓這些奴隸把畫叉的木材搬進城裏,然後就可以帶着剩下的木材走了。
記住,不準在城裏到處亂逛,也不準在城裏問任何人問題。”
好吧,惹不起,看軍銜這家夥是個上尉,而且,這裏是人家的地盤。
這話也就德西勞聽懂了,其他人還不知道這家夥叽裏呱啦在說些什麽呢。
問題,他怎麽把這話轉達給德謝拉和領隊的錦衣衛百戶呢?
說葡萄牙語肯定不行,對面這麽多人裏面指不定就有能聽懂葡萄牙語的。
沒辦法,那就隻能說大明官話了。
這會兒歐陸肯定沒什麽人懂大明官話,人家聽了隻會以爲是某種印第安方言。
他走到領隊的錦衣衛百戶跟前,假裝吃力的用大明官話道:“你們,打叉的,拉進城,城裏,不準說話。”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
領隊的錦衣衛百戶假裝畏畏縮縮的點了點頭,随即便帶着三十餘隊奴隸上前把打叉的木頭搬上車。
德西勞又朝着德謝拉揮了揮手,德謝拉便帶着十個人,“押”着這些奴隸推着車子往城裏走去。
這座城池防守可謂嚴密的很,城牆上不但有守軍還有火炮,城門口也站了兩隊值守的步卒。
裏面到底是幹什麽的呢,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
領隊的錦衣衛百戶走進城裏一看,瞬間就明白了。
這座城池是專門打造武器裝備的!
因爲進城的左邊便是一排煉鐵的爐子,而右邊則是一排鑄造的沙田。
這會兒他雖然看不見沙田裏鑄造的是什麽,他卻能看到旁邊的木模。
這幫家夥竟然在這裏鑄造火炮!
那炮管和炮座的模具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
還好,人家還在鑄造前膛裝彈的火炮,并不是後膛裝彈的雷神炮。
他們是一進城就被領到一個碩大的棚子裏面,而那裏面已經堆積了很多的木材,還有大批的黑奴在那裏鋸木頭,劈木材呢。
搞半天這幫家夥是拿了這些木材燒炭煉鐵!
他甚至還隐隐能聽到四周傳來一陣陣隐隐的鐵錘敲擊之聲。
這聲音,他簡直不要太熟悉。
很明顯,這裏不但在鑄炮還在打造其他武器。
他們拉過來的木材雖然已經剔除了紅木和柚木等值錢貨,但最細的也有大腿粗,最粗的甚至比腰還粗,好歹能值點錢。
人家竟然攔截下來,直接鋸短了劈開燒木炭,這說明什麽呢?
這說明人家武器裝備的産量大增!
而且,人家爲了打造武器裝備,根本就不在乎這點賣木材的錢。
殖民強盜不就是專門來搶錢的嗎,那爲什麽人家又不在乎這些錢了呢?
要知道,外圍砍伐樹木的區域那可是一地的樹枝,随便拉幾百車過來就夠他們用的了。
隻有一種可能。
人家不想讓某些人知道他們在這裏打造武器裝備!
難怪人家搞這麽神神秘秘的。
人家可不是爲了防他們,人家是爲了防自己人。
畢竟,這次反哈布斯堡聯盟領軍的是孔代親王而不是法國國王。
一個親王這麽瘋狂擴軍,法國國王知道了會怎麽樣?
這家夥有想法啊!
三十餘車木材三百多人來卸自然很快,沒過多久他們便卸完木材出了城,再把地上其他木材裝上,然後便繼續往薩爾瓦多趕去。
接下來就沒再出什麽狀況了,兩天之後,他們終于把木材推到了薩爾瓦多。
當然,他們并不是把木材推進了薩爾瓦多城裏,準确的說,他們是把木材推到了薩爾瓦多的港口碼頭。
這裏是一個巨大的海灣,目測海灣的入口處最少有二十裏,裏面的寬度和深度都不止二十裏,因爲這兩個方向用肉眼都看不到盡頭。
他們是裝模做樣的學者人家把車隊停在一個碼頭旁邊,然後輪流把裝了木材的平闆車推上碼頭,再一根根的擡上船,一切貌似都很正常。
其實,這會兒他們正暗地裏打量港口碼頭的情形呢。
德西勞冒充的是領隊的軍官,可以明目張膽的舉着望遠鏡到處亂看,其他人則隻能用肉眼觀察。
很快,領隊的錦衣衛百戶便發現一個很有用的情報。
這裏的艦船明顯不止一百艘,而且大部分都是荷蘭人的武裝商船。
還有,這些商船開進來之後都是先到另外一邊的碼頭去卸下黑奴,然後再停靠到這邊的碼頭裝運木材。
這就說明,孔代親王是在跟荷蘭人做木材生意,而且,還在跟荷蘭人買黑奴。
還有,這裏的樓船炮艦和普通戰艦總共才二十來艘,很明顯跟葡萄牙殖民者提供的情報不符。
而且,這二十來艘艦船裏面還有一半在下人,一半在裝貨。
這些艦船上下來的人很明顯是歐陸人,而他們裝上去的貨是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領隊的錦衣衛百戶想了想,随即便示意同隊的其他九個北美印第安部族青壯跟他推着平闆車往碼頭上走去。
他經過德西勞的時候還低聲提醒道:“仔細看看,他們正往戰艦上裝什麽貨。”
緊接着,他便上了碼頭,并且跟北美印第安部族青壯擡着木材上了荷蘭人的武裝商船,仔細看了看。
這荷蘭人的武裝商船貌似很正常,就是普通的帆船加裝了幾門火炮。
不過,他還是看到了一個重要的細節,火炮旁邊的炮彈明顯有加工過的痕迹,不再是那種鑄出來之後清洗掉上面的沙子便直接拿來用的了。
這炮彈可不是人手工能加工的,必須機床配上特制的刀具才能加工。
人家竟然連數量巨大的炮彈都開始加工了,那肯定是有蒸汽機床了。
而且,這種加工過的炮彈密封性更好,射程肯定比原來的遠!
這又是一個重要的情報。
他們把木材卸完裝上船之後貌似就可以回程了,這一次的任務也差不多完成了。
不過,他們往回走的時候卻又看到一個細節。
所有推着空車往回走的隊伍都會經過一個院子,而且領隊的軍官進入院子之後再出來,都會帶出來一大隊人馬。
然後人家直接把車隊和奴隸跟帶出來的人一交接便滿臉興奮的帶着手下人往薩爾瓦多城方向去了。
這下麻煩了,人家明顯是在換休!
他們可不能換休。
如果換休,德謝拉和德西勞領着手下人進了城都不知道往哪裏去。
而他們這些冒充的奴隸則會被其他人當真正的奴隸使喚!
怎麽辦?
那當然是不換休。
領隊的錦衣衛百戶見狀,連忙低聲道:“德西勞你進去應付一下,不管怎麽樣,都不要換休。”
好吧。
德西勞隻能硬着頭皮往院子裏走去。
這一走進院子,他便有點慌了。
因爲這院子裏面太大了,而且,院子中間的廣場上排了好幾隊的法國步卒,另外還有些法國步卒正從院子的另一頭不斷往廣場上集結呢。
我的天,這真的是進了賊窩了!
還好,前面進來的軍官有不少,他跟定一個,看人家往哪裏走,他就往哪裏走便成,暫時還不會露餡。
他跟着一個軍官進了一個大堂之後細細一看便知道該怎麽做了。
其實,這些軍官也就是走到一排辦公桌跟前,跟人家報上自己的名字和從屬的部隊編号,他們報完,人家會開具一張什麽憑證交給他們。
然後人家便會問他們要不要換休,如果說換休的話,又會交待他們領着什麽人去接收車隊和奴隸。
這一切看似很簡單,問題,他的名字不是法國人的名字啊!
還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屬于什麽部隊的。
沒辦法,他隻能硬着頭皮走上去,胡亂報了個法國人的名字,又根據其他軍官報出來的部隊編号胡亂編了一個。
那開具憑證的軍官竟然一點都沒有懷疑,直接就給他開具了一張憑證。
接下來還習慣性的問他道:“伱要換休嗎?”
當然不要!
德西勞連忙搖頭道:“不用,我們都還不怎麽累。”
哎呀,還有不需要休息的?
那開具憑證的軍官不由擡起頭來,滿臉驚奇的看着他。
完了,露餡了!
德西勞見狀,不由緩緩摸向腰間的刀柄。
還好,人家隻是忍不住贊賞了一句:“小夥子,很不錯,有前途。”
行吧,我可以走了吧?
德西勞暗暗松了口氣,尬尬的笑了笑,随即便轉身往外走去。
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
他走出院子之後那是忙不疊帶着車隊往回走去。
這回來的路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他們輕輕松松的推着車走了大概八九天便回到了剛出發時候所在的地方。
這時候人家都把森林砍出去十餘裏了,離當初他們瞭望這邊的山頭都隻有幾裏的距離了。
德西勞從望遠鏡中隐隐看到砍樹伐木的隊伍之後便果斷擡手下來,停下來休息,埋鍋造飯。
他們這其實有點不正常,因爲這會兒太陽還沒落山呢。
不過,也沒什麽人懷疑他們。
畢竟,想偷懶的人也有,像他們這樣,故意停下來不走了,休息一晚再上去裝木材的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後面陸續經過的幾個隊伍也隻是充滿鄙視的看了他們一眼,并沒有說什麽。
夜幕降臨,他們也吃飽喝足了,待得四周都看不到一個人影的時候,他們便直接起身,連帶車子一起推進叢林裏面,消失在夜色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