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謝拉看着眼前被無數車輪碾壓過的道路,心裏着實有點慌。
他雖然當過雇傭兵,打過不少仗,但是他從來都沒有如同這次一般,自己往敵人老窩裏鑽。
還好,領隊的不是他,而是德西勞,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德西勞這家夥出身于商人家庭,有商人特有的精明,擅于跟人打交道。
而且這押運的隊伍穿的明顯是法軍的軍服,德西勞法語又說的好。
所以,這次冒充領隊少尉的是德西勞這家夥,他就隐隐跟在錦衣衛百戶左右幕後指揮。
隊伍細細收拾了一下,領隊的錦衣衛百戶再仔細看了看,感覺沒有問題了,這才大手一揮,下令出發了。
一開始,四周沒人的時候,隐藏在各個推車隊伍裏的錦衣衛都會從夾層裏拿出望遠鏡到處亂瞄,也不知道他們在瞄些什麽。
至于推車,他們是不用管的,每隊十個人,除去他們,那就是九個人,三人一輪換,正好是三組。
這些北美印第安部族青壯可不是那些飯都吃不飽的奴隸可以比拟的。
他們的力氣大得很,三個人合力推着車跑起來都沒問題。
德謝拉他們則是小心的看着四周,跟防賊一樣防備着,生怕有人靠近。
這隊伍的狀态着實有點古怪,推車的奴隸竟然生龍活虎,一個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一般。
兩邊看押俘虜的“法國步卒”卻壓根不去管中間的奴隸,反而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也不知道他們在防什麽。
當然,這是在沒有遇到人的情況下。
如果遇到了其他人,他們肯定不是這樣的。
一開始的時候,北美印第安部族青壯那是推着車如同沖鋒一般,其他人也在疾步而行,因爲他們得遠遠跟上前面的隊伍。
不過,他們才疾行了才不到一刻鍾時間,正前方領隊的德西勞便擡起了手,示意大家減速。
很顯然,他們跟前面的隊伍距離已經進入五六裏範圍之内了。
這個時候,隻需要以正常走路的速度前進就行了。
說實話,他們這麽冒充敵人進入敵人的腹地的确挺危險的,除了錦衣衛精銳,其他人都有點緊張。
還好,新開出的這一片區域好像還沒有開發,其他去轉運木材的隊伍好像離砍伐木材的地方也比較遠,還沒有趕過來,整個上午他們都沒遇到什麽人。
他們隻需模仿前面的隊伍推着車子慢慢往前走便成。
反正人家往前走,他們就往前走,人家下令休息,他們也下令休息,人家下令換人,他們也下令換人,什麽都跟着人家學就對了。
不過,到了臨近中午的時候,他們卻不得不面對一個新的問題了。
因爲前方車輪壓出來的道路旁邊出現了一個新開的農場,前面的隊伍還真轉進農場裏面問人家要肉食去了。
他們的第一個考驗來了!
德謝拉、德西勞和所有錦衣衛斥候都掏出了望遠鏡,觀察着人家的一舉一動。
結果,前面隊伍裏押運的法國士兵進了農場之後那簡直就如同大爺一般,指手畫腳的訓斥了一番,農場裏的人便連忙牽過來一頭牛,拎過來十餘隻雞。
而且人家還現場幫他們宰殺了,把皮毛、骨頭、内髒什麽的都給他們去了,剩下的牛腿和肉則恭恭敬敬的給他們放車上。
然後這些人便吆喝一聲,押着奴隸推着車子揚長而去。
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農場裏的人怎麽也跟奴隸一樣。
這些人明明都是歐陸人面孔啊!
領隊的錦衣衛百戶舉着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陣,随即鄭重道:“農場裏的人應該都是原來這邊的葡萄牙人,德西勞,等下你去跟他們套套近乎,看能打探到一點消息不。”
呃,葡萄牙人?
德謝拉和德西勞聞言,不由舉起望遠鏡看了看,還真像是他們葡萄牙人!
這幫該死的家夥,竟然把他們葡萄牙人當奴隸一樣對待,吆五喝六的。
德謝拉着實氣得不行了,因爲他已經把自己當葡萄牙國王了。
德西勞卻是默默的揮了揮手,領着隊伍往那新開的農場走去。
他們雖然有點急迫,但也不能走太快。
誰知道這農場裏面有沒有反哈布斯堡聯盟的人,他們走太快的話很有可能會露餡。
五六裏的路,他們走了将近半個時辰才到。
車隊剛進入農場的範圍,這裏的農場主便跑到德西勞跟前,用蹩腳的法語點頭哈腰道:“将軍,你們想吃點什麽?”
德西勞微微笑道:“别這麽客氣,我的母親是葡萄牙人,我們也算是自己人。”
好吧,他的母親的确是葡萄牙人,他的父親也是葡萄牙人!
這裏的農場主聽到這純正的葡萄牙語,不由滿臉驚喜的用葡萄牙語道:“哎呀,原來是自己人,太好了。”
德西勞又親切的問道:“怎麽樣,你們現在過得還好吧?”
那農場主聞言,不由微微歎息道:“伱應該是第一次出來負責轉運木材吧?
你是不知道其他人對我們有多狠。
他們直接把我們的農場,我們的糧食,我們的牛羊等等,全搶了。
而且,他們還讓我們帶着奴隸給他們幹活,不同意,他們就會用鐵鏈子把我們鎖起來,當奴隸一樣對待。”
唉,沒辦法,我們葡萄牙都被吞并了,人家自然逮着我們使勁欺負。
德西勞微微歎息道:“這個我也沒有什麽辦法,對了,你所說的奴隸呢,他們不會讓你們自己建農場吧?”
那農場主連忙解釋道:“我們還沒把關奴隸的籠子給搭建好,所以,幹活的奴隸還沒有送過來。
這會兒我們也就看管着一些牛、羊和豬、雞什麽的,等着過路的隊伍來取肉食。
對了,将軍,你們想吃點什麽?“
呃,這個。
德西勞愣了一下,随即揮手道:“你等一下啊,我去問問大家。”
說罷,他便跑到德謝拉和領隊的錦衣衛百戶跟前,用大明官話低聲道:“大人,頭兒,你們想吃點什麽?這裏有牛羊豬雞任我們選。”
德謝拉聞言,小心的道:“大人,要不來幾隻羊吧,我們都好久沒喝過羊雜湯了。”
好吧,他們這段時間的确是吃牛肉都吃得有點膩了,來點羊也挺不錯的。
領隊的錦衣衛百戶微微點頭道:“那行,就來幾隻羊吧,德西勞,讓他們把内髒也給我們留下,你可别說是我們要吃的,你就說是給奴隸們吃的。”
歐陸人就不吃什麽牛羊豬的内髒,德謝拉和德西勞這幫家夥是在大明喝慣了羊雜湯,所以想喝,要他們跟人家說自己想吃羊雜,那就不正常了。
德謝拉緊接着又補充道:“羊骨頭也要,炖羊雜湯裏面可香了。”
德西勞聞言,微微點了點頭,随即走到那農場主跟前,客氣的道:“那就麻煩你給我們來幾隻羊吧,對了,内髒都洗幹淨給我們裝上,羊骨頭也不用去了,我們都煮給這些奴隸吃。
這些奴隸都累得有點走不動路了,這麽慢慢走下去,我們怕是要延誤時間了。“
好吧,這自己人心腸就是好。
那農場主連連點頭道:“好,将軍,你等一下。”
說完他便轉身帶着人往羊圈裏跑去。
這家夥,竟然給他們牽過來十頭羊!
或許,他覺得德西勞是自己人,特别親切,所以多拉了幾頭羊過來。
反正這些牛羊都不屬于他了,給自己人吃總比給那些吆五喝六的強盜吃要好。
他們殺羊還是挺麻利的,不用去骨頭速度那就更快了。
幾十個人合力把羊往架子上一挂,刷刷幾刀下去,再合力往下一扯,羊皮便被他們撕下來了。
緊接着,他們又把羊肚子劃開,把裏面的東西取出來,丢水桶裏面胡亂一洗,便差不多了。
好吧,你還真以爲我們是給奴隸吃的啊?
我們這就沒奴隸,都是自己人。
德西勞看了看他們裝車上的羊内髒,幹脆擡手一招,命北美部落的青壯把桶都取過來,在這邊的水井裏面把水桶都加滿。
這每個平闆車上本來都有一大桶水的,隻是這天氣比較熱,他們路上都喝了大半了。
緊接着,他便揮手跟人家道了個别,指揮着車隊繼續往前趕去。
這會兒其實已經到飯點了,不過,他們得攆上前面的隊伍才能吃飯。
要不然,把人跟丢了那可就麻煩了。
緊接着,他們又推着車往前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前面終于隐隐出現一陣炊煙。
不用問,前面隊伍肯定是停下來在那裏埋鍋造飯呢。
德西勞舉起望遠鏡掃視了一番,随即便擡手道:“好了,我們也可以埋鍋造飯了。”
這會兒可能所有的隊伍都在埋鍋造飯,附近倒是沒什麽人。
大家也不用顧忌什麽了,上百個錦衣衛都湧上來認真的把羊腸羊肚什麽的仔細洗了一遍。
其他人則是合力架起了十口大鍋,把水倒裏面,準備煮羊雜湯了。
不過人家這鍋着實是有點厚,可能人家鑄造鐵鍋的技術不行,鑄造不出太薄的大鐵鍋來,這鍋怕是有一寸厚!
如果小火慢慢來,恐怕會耽誤時間。
沒辦法,他們隻能讓上千北美印第安部族貓着腰散開,跑附近撿了好大十堆柴火,丢鐵鍋底下猛燒起來。
緊接着便是下骨頭,下香料,下調料,下羊雜了。
沒過多久,空氣中便飄蕩出羊雜湯的異香來,所有人都饞的快留口水了。
不過,他們并沒有急着吃,這湯得炖上半個時辰才好喝呢。
半個時辰之後,前面的隊伍都吃完了,準備啓程了,他們才連忙拿出碗來,一擁而上。
大家都是直接用碗,往鍋裏撈,這樣速度快。
一人一大碗羊雜湯,喝下去那叫一個舒爽啊。
不過,這點湯也就夠打個底而已,大家都沒吃飽呢。
沒辦法,人家可是給幾十個“法國步卒”準備的東西,上千人吃,那自然吃不飽。
領隊的錦衣衛百戶想了想,還是揮手道:“行了,我們先跟着前面的隊伍,别跟丢了,晚上再做頓好的,吃個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