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備城，那異味撲鼻的廠房内。
方以智帶着手套捏着兩根銅絲往帶電的線圈上一靠，又看了看簡易電壓表的指針，不由長籲了一口氣。
這簡易電壓表總算是做成了。
他想了想，先把蒸汽閥門關了，随即擡頭喊道：“老王頭，過來幫個忙。”
匠戶的工頭老王聞言，連忙屁颠屁颠的跑過來，殷勤的道：“方大人，有何吩咐？”
方以智直接指着桌上的手搖式簡易發電機道：“你來轉動這手柄，我來試試這電壓表。”
呃，什麽電壓表老王頭是不知道的。
不過，轉動手柄這簡單的活計他還是會的。
這就是個轱辘，跟深井打水的轱辘是一樣的，隻是這個轱辘很小，下面也沒有水桶，轉起來也一點都不費勁。
他毫不猶豫的抓住轱辘的手柄小心的轉起來。
方以智也沒說什麽，直接就把兩根銅線搭在這手搖式發電機的線圈兩端測量起來。
老王頭是生怕把東西給搞壞了，所以轉的很慢。
這樣發出來的電壓很低很低，指針也就稍微動了動。
方以智想了想，随即認真的道：“轉快點。”
老王頭聞言，連忙使勁轉起來。
這一下，指針終于向右轉去。
不過，轉動的幅度好像比那蒸汽機帶動的小了很多。
方以智盯着指針想了想，又認真道：“來個不快不慢的。”
呃，這個什麽叫不快不慢啊？
老王頭隻能把轉速降低了大緻一半，随即小心的問道：“方大人，這個速度怎麽樣？”
果然，轉速一降低，指針就開始往回轉了。
方以智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可以了，随即把手中的銅線放下來，取下手套，這才鄭重的問道：“剛皇上是不是來了？”
豈止是皇上來了啊！
您幹活也太專注了，工部那麽一大堆官員，您都沒搭理。
老王頭無奈的道：“是啊，方大人，剛不但皇上來了，工部尚書畢大人和工部很多侍郎都來了。”
呃，失禮了，失禮了。
方以智連忙問道：“他們人呢？”
我哪知道！
老王頭估摸道：“皇上和畢大人他們都走了一個多時辰了。”
那就沒辦法了。
方以智看了看雜亂的廠房，随即揮手道：“讓大家先停一停，把東西好好收拾一下，擺整齊一點，把地也掃一掃。”
其實，他并不是那種一點都不通人情世故的人，他更不是那種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他隻是太專注于鑽研了。
泰昌給他演示了電和磁場之間的神奇關系之後他本來就來興趣了，再加上泰昌緊接着又交待他做個簡易電壓表出來，他等于是快馬又加了一鞭，那自然是悶頭狂奔。
他原本是想着先把這簡易的電壓表研制出來再好好整理一下這廠房，然後再去請泰昌過來看看的。
畢竟，簡易電壓表才是泰昌交給他的任務。
至于廠房，裏面本就沒多少東西，随便擺着也不礙事，他也就沒急着去整理了。
不曾想，他才忙活了不到兩天，泰昌便帶着一衆工部官員過來了。
唉，這事情辦的。
也不知道皇上看到這亂七八糟的廠房會作何感想。
他正指揮着幾個匠戶收拾廠房呢，泰昌竟然又帶着一大堆人過來了。
這一次可就不止工部官員了，還有一堆的匠戶。
方以智一看這陣仗都愣住了。
皇上帶這麽一大堆人過來幹嘛？
泰昌一看這廠房裏的樣子也愣住了。
這小子竟然還知道帶着人收拾東西？
方以智愣了一下，連忙上前拱手躬身道：“學生參見皇上，參見各位大人，先前學生忙着研制皇上交待下來的東西，不知各位大人來了，失禮了，還望各位大人海涵。”
原來這小子不是個書呆子。
泰昌待畢懋康等人跟方以智寒暄了幾句，這才問道：“怎麽樣，簡易電壓表是不是做出來了？”
他估計這小子如果不把簡易電壓表給做出來是不會忙活其他事情的。
果然，方以智連連點頭道：“是的，皇上，學生已經把簡易電壓表給做出來了，而且，學生還發現，那磁鐵轉得越快，電壓就越高。”
這小子還真是個天才啊！
雖說簡易電壓表并不是很複雜，也不是那麽簡單，至少有個問題泰昌就沒想明白。
那就是怎麽防止指針下面的鐵塊每次都被吸到頭。
畢竟，隻要線圈裏面産生了磁力，那鐵塊就會被一直吸向線圈，不管磁力大小，結果都是一樣的，隻要能吸得動，那鐵塊肯定會被吸到頭，不會吸半截又停下來。
鐵塊一被吸到頭，那指針肯定就指到頭了。
也就是說，不管電壓大小，隻要産生的磁力能吸得動鐵塊，那鐵塊就會被吸到頭，這樣一來，就測量不出準确的電壓了。
這就是他先前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情況。
原本，他以爲這個問題方以智最少也要花個一兩天時間才能解決。
沒想到，這小子一個多時辰時間便把問題給解決了。
泰昌不由滿意的點頭道：“那行，你先别忙活這些了，我們先把這裏好好規劃一下，看廠房和你們居住的院落應該怎麽建。”
呃，還要建廠房和居住的院落？
方以智聞言，又愣住了。
現在他手底下總共也就幾個匠戶，聚一個廠房裏面都顯得空蕩蕩的。
還有，這格城裏面的院落雖然才十來個，但他們總共也不到十個人啊，住進去足夠了。
他愣了一下，這才小心的道：“皇上，這裏廠房和居住的院落已經夠多的了吧，還要建嗎？”
這幾棟廠房和十來個院子怎麽夠？
泰昌不假思索道：“朕準備把這裏建成專門的電力研究院，然後給你配十個工部主事，一百個弟子和一千名匠戶。”
啊！
方以智目瞪口呆道：“皇上，不用這麽多人吧？”
怎麽不用？
泰昌想了想，随即問道：“銅絲外面裹橡膠和油漆的效果怎麽樣？”
方以智頗爲尴尬道：“皇上，這個微臣還沒時間去管，好像橡膠和油漆裹上去效果都不怎麽好。
橡膠裹上去是凹凸不平的，難看的很，也不好用。
油漆裹上去又太薄了，碰一下就是一個口子。
微臣估摸着還要找來各種橡膠和油漆全部試一遍，然後再研制專門的機器來幹這活計，手工裹出來肯定不會均勻的。”
這不就對了嗎？
泰昌不由攤手道：“你看，這不就需要兩個主事來專門負責嗎，這種簡單的事情，你隻需跟他們交待一下就可以了，你不能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些事上面啊。”
呃，好吧，這些事雖然簡單，但的确挺費時間的。
方以智連忙點頭道：“皇上所言極是，這兩件事的确得請兩個經驗老道的工部主事專門來負責。”
泰昌又提點道：“還有啊，這簡易電壓表包括簡易的發電機都算是研制成功了吧，你總不能就這麽湊合着量産出來給人用吧？
簡易的電表總得有個刻度盤，然後用玻璃什麽的封住吧？
簡易的電機總得有個固定的樣式，然後用罩子罩住吧？
這是不是又得兩個工部主事來幫你處理？
還有什麽電燈、電機、電報機，包括電線對接之後包裹的東西等等。
這些你研究出來之後是不是都要有人專門給你做成成品？“
呃，好吧，這些都得專人負責。
問題，不是研制電機嗎，怎麽又多了兩樣東西出來了？
方以智忍不住問道：“皇上，什麽是電燈啊，什麽又是電報機啊？”
泰昌微微搖頭道：“這個以後朕再細細跟你解釋，你說，給你建一座一百畝的府邸夠不夠？”
呃，建這麽大一座府邸幹嘛？
方以智連連搖手道：“皇上，不用了，學生覺着現在住的院子就夠好的了。”
泰昌突然又問道：“你吃飯沒？”
方以智摸了摸肚子，尴尬的道：“學生還沒吃飯。”
泰昌又問道：“這兩天你吃的什麽？”
方以智不假思索道：“學生這兩天就在老王頭家蹭飯，他們吃什麽，學生就吃什麽。”
唉，這樣怎麽行呢。
泰昌不由搖頭道：“你以後也要結婚生子的，你能讓他們也這麽跟你過嗎？這樣吧，你先請幾個丫鬟老媽子什麽的來照顧你的生活，等宅院建好了，再多請一些。”
這些都要花錢的啊！
方以智小心的道：“皇上，學生家裏開銷比較大，而且，家父還給學生請了好幾個先生，買了好些書，這個，學生也就帶了幾十兩銀子。”
關于錢的問題，正是接下來要說的重點。
泰昌自然不會讓這些天才白忙活。
他毫不猶豫的擡手道：“子如，拿一萬兩銀票來。”
曹化淳聞言，連忙擡手招過一個拎着箱子的太監，直接命其打開箱子，然後從裏面取出銀票來細細數了數，這才将一把銀票恭敬的遞泰昌手了。
泰昌直接把銀票往方以智手裏一塞，随即鄭重道：“朕不能讓你們白忙活，這是對你研制出簡易電壓表的獎勵，你先拿着吧。”
我的天，這一下就獎勵一萬兩！
方以智看着手裏的銀票顫聲道：“皇上，這獎賞太重了吧，學生受不起啊！”
泰昌微微搖頭道：“這還不算什麽，等你把電燈、電機、電報機這些研制出來，朕再給你重賞。”
緊接着，他又回頭對畢懋康道：“孟侯，你先列個章程出來，以後，我們給研究院設立各種項目，但凡完成一個，就有獎勵，最少一萬兩。
畢竟，他們以後主要精力就在鑽研這些項目上面了，我們不能讓他們辛辛苦苦鑽研一輩子結果什麽都撈不到。
所以，但凡完成了我們設立的研究項目，都要重賞。
至于具體每個項目的獎勵是多少，我們回去再好好商議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