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原本就是個大戶人家府邸,書房自然是有的,不但有,而且相當的奢華。
泰昌坐在昂貴的紅木圍椅上,摸着上面精美的花紋,忍不住感歎道:“唉,朕着實沒想到大明錢莊的收益會如此驚人。”
這收益多不是好事嗎?
信王朱由檢忍不住拱手問道:“父皇,兒臣鬥膽問一句,這大明錢莊收益多了不好嗎?”
泰昌聞言,不由搖頭苦笑道:“朕不是說收益多了不好,朕的意思是這樣分紅不好,檢兒,你有沒有算過,這些收益裏面内庫占幾成,其他分号又占幾成?”
朱由檢不假思索道:“這個兒臣算過,現在分号總共二十五個,按五個一成算,正好是五成,另外還有兒臣和囯丈各半成,剩下内庫占四成。”
泰昌微微點了點頭,随即歎息道:“五成那就是五十萬兩啊,你想想,現在大明錢莊才開了不到三個月,存銀才兩千多萬兩,各大分号每個月分紅就是五十萬兩,如果存銀繼續漲下去,漲到一億兩,那各大分号一個月分紅是多少,一年分紅又是多少?”
朱由檢默默一算,飛快的答道:“如果按五倍算,那各大分号一個月的分紅就是二百五十萬兩,一年的分紅就是三千萬兩。”
泰昌點了點頭,随即連連歎息道:“是啊,一年就是三千萬兩,十年就是三億兩,二十年呢,三十年呢?你們想想,民間總共才多少錢,這麽分下去,商戶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農戶還要不要活了?”
信王朱由檢和囯丈吳養春聞言,皆是目瞪口呆。
他們的确沒想那麽遠,他們隻是看到大明錢莊的收益越來越多,所以激動的不行了,興奮的都廢寝忘食了。
吳養春隻是稍微想了想,便鄭重的點頭道:“皇上所言極是,這樣分下去的确不行,是微臣疏忽了,隻看着眼前的收益,沒有想太遠。唉,其實微臣早就應該想到了,這些分号賺了錢之後還一個勁的想着要把分号往附近的州府開呢,他們肯定是早就算到今後的分紅收益了。”
信王朱由檢稍微想了想也明白事情有多嚴重了,他忍不住焦急道:“父皇,那現在怎麽辦呢?”
是啊,現在怎麽辦呢?
泰昌皺眉沉思了一陣,随即果斷道:“這個月就算了,反正也沒多少銀子,讓他們嘗嘗甜頭也沒什麽。從下個月開始就不能這麽搞了,我們必須壓低他們的分紅,不然這錢都要被他們賺走了,才二十五個分号就占了五成的收益,要是分号開到五十個,那豈不是十成收益都要分給他們了!”
十成收益都分給人家了,他們不是白忙活了!
朱由檢聞言,毫不猶豫的點頭道:“對,要壓低他們的分紅。”
吳養春卻是小心的問道:“皇上,分紅壓到多少合适呢?”
泰昌又想了想,随即拍闆道:“大明錢莊的本金就按一億兩算,一成就是一千萬兩,五十萬兩隻能占這一成裏面半成的分紅,也就是千分之五。”
這個千分之五又是什麽意思?
朱由檢忍不住問道:“父皇,何謂千分之五?”
唉,看樣子數學也得适當推廣推廣了。
泰昌耐心的解釋道:“因爲這銀子數額太大,我們就不能按什麽十成十來算了,我們得往細裏分,分成百份千份甚至是萬份,千分之五就是一千份裏面占五份。”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朱由檢稍微琢磨了一下便連連點頭道:“兒臣明白了。”
吳養春卻是小心的提示道:“皇上,這一千份裏面占五份好像也不行啊!!要知道,二十家分号就是一百份啊,兩百家分号不就變成一千份了。這會兒幾乎所有分号都在提再建分号的事情呢,他們都想繼續開分号,把分号開到附近的州府甚至是下面的縣城去。”
這些人,賺錢倒是積極的不行了。
問題錢不能讓你們這麽賺啊!
泰昌毫不猶豫的搖頭道:“不行,分号不能再給他們開了,這些人是爲了組建錢莊出過力,能給他們千分之五的分紅已經不錯了,他們還想再多,那是不可能的,以後,其他地方所有分号都由我們自己來開,不能再讓私人掏錢來加入分紅了。”
這個!
朱由檢忍不住擔憂道:“父皇,我們這又是壓低他們的分紅,又不讓他們繼續開分号,他們恐怕會有很大的意見啊!”
泰昌淡淡的道:“有意見?可以啊,把本金退給他們,讓他們滾蛋!誰有意見就收了誰的分号我們自己來開!檢兒,我們該硬氣的時候就要硬氣,你想想,沒有朝廷的保證,沒有我們派的護衛,沒有我們的車輪舸不斷傳遞消息甚至運送銀兩,他們自己搞,能這麽輕輕松松的賺錢嗎?”
朱由檢聞言,隻是愣了一下,便連連點頭道:“對,有意見就讓他們拿着本金滾蛋,這錢咱不讓他們賺了!”
他畢竟還是個孩子,表現的天真一點很正常。
吳養春卻是皺着眉頭反思起來,他可不是個孩子了,皇上讓他帶着信王做錢莊生意呢,他卻隻看着眼前的利益,沒有遠見卓識,這樣肯定是不行的。
不過,他沉思了一陣之後卻是發現了一個相當嚴重而又相當尴尬的問題。
這個,該不該說呢?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咬牙道:“皇上,微臣鬥膽說一句,各大分号的分紅我們是壓低了,但是整個錢莊的收益卻沒動啊,這會兒一個月就是一百萬兩,以後一個月五百萬兩都有可能,那一年就是六千萬兩,這麽算下來,不出十幾二十年,民間豈不是也沒什麽錢了?皇上,我們不能竭澤而漁啊!”
呃,這個問題。
泰昌聞言,不由一愣。
如果這麽賺下去,那的确會很快把民間的錢都吸幹,竭澤而漁,魚可就沒法活了!
魚沒法活了會怎麽樣?
這不跟現在藩王瘋狂兼并土地一個性質嗎!
他仔細想了想,随即緩緩點頭道:“嗯,這個提醒的好,現在是朝廷到處都要用錢,我們必須抽點水。不過,以後,我們就不能這麽抽了。這樣吧,等建奴消滅了,反賊也平定了,我們就逐步降低存銀的收費和彙兌的收費,最終,這兩項我們都給人免費辦理。”
啊!
這不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嗎?
不能竭澤而漁并不是說要做虧本買賣啊!
吳養春連忙搖頭道:“皇上,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啊,完全不收錢我們豈不是要虧本?微臣的意思,是适當少收一點。”
泰昌卻是微微笑道:“虧本?我們怎麽可能會虧本?存銀和彙兌不收費了,我們可以借貸啊,你想想,到時候起碼上億的存銀,借出去多少利息,我們會虧本嗎?”
這個的确,借貸的收益那也不低。
這會兒民間借貸雖然沒個統一的利息,但是,借一百兩一年那肯定不止五兩的利息。
也就是說,上億的存銀借出去一年收的利息最少是五百萬兩,這個收益已經夠多的了。
而且找大明錢莊借貸的人肯定是爲了賺更多的錢,這樣就不存在什麽竭澤而漁的問題了,老百姓或者說商戶手裏的錢不會少太多,而且,越是有能力賺錢的人手裏錢還會越多。
吳養春聞言,不由心悅誠服道:“皇上英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