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地處秦嶺東部南麓,屬于典型的山地,森林資源極度豐富,而且境内河流水系密布,人煙也不是很稠密。
按理來說,這樣的地方應該是受旱災影響最小的。
因爲這裏人口本就不多,而且到處都是山林和河流,野生動植物多的很,能吃的也很多,老百姓哪怕種不出糧食來,應該也不至于餓得造反。
但是,偏偏這最不可能造反的地方,災民就被逼得造反了。
這幫貪官污吏,真不知有多惡毒。
泰昌看着官道兩邊密布的叢林和點綴其中的初雪之景,心中卻隻有一個字,殺!
不過,他在劉媛媛面前并沒有表現出來。
劉媛媛也已經體會出來了,皇上在外人面前那是相當的威嚴,在自家人面前卻是體貼入微,一點架子都沒有。
這會兒,她都敢跟個小媳婦般跟皇上聊家常了,而且,看到某處優美的景色,她還會忍不住歡呼雀躍,驚歎連連。
每當這個時候,泰昌都會微笑着陪她看一看,甚或是點評幾句,渾然看不出一點異常。
不過,當他們趕到商州知州衙門之後,泰昌一下馬車,那臉色立馬就變得冷冽無比。
他才剛下馬車能,領兵來的神武營将領便恭敬的走過來,附耳低聲道:“皇上,據華山衛的屯衛交待,薛貞謊報軍情,起碼有一半反賊鑽山裏跑了,薛貞是殺了沿途的災民冒功!”
泰昌聞言,不由氣得直咬牙。
這個薛貞,果然殺良冒功。
更爲可恨的是,他竟然讓反賊跑了。
這些反賊既然反了,很有可能會一條路走到黑,這些都是火苗啊,竄到哪裏哪裏着的那種。
如果任憑這些反賊四處亂竄,西北很有可能會大亂啊!
問題這秦嶺方圓幾千裏呢,反賊都跑了好幾天了,怎麽追!
他滿臉鐵青的站那裏考慮了一陣,這才揮手命劉時有帶着一隊錦衣衛保護這劉媛媛父女在知州衙門的迎賓館安頓下來,而他則疾步往大堂走去。
這個時候,他真的已經怒不可遏了。
這幫畜生,不知道給他闖下了多大的禍端。
這會兒商州州城外面就不知道多少災民正在風雪中瑟瑟發抖呢,城外施粥的粥棚卻隻有稀稀拉拉幾個,還沒華陰縣城那麽多。
他如果再來晚一點,這裏的老百姓怕也要被逼的造反了。
如此冷的天氣,老百姓不知道有多冷,不知道有多餓,這幫畜生竟然還能把赈災錢糧全塞進自己的腰包,竟然還能下狠手強征各種苛捐雜稅!
西安府和漢中府碩大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被他們逼得要造反了,如果那些逃竄的反賊到處點火,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啊!
他怒氣沖沖的走到公案後面往大椅上一坐,拿起驚堂木使勁一拍,随即厲聲道:“把一衆貪官污吏全給朕押上來。”
很快,以郭如暗爲首的幾個閹黨便被錦衣衛拎到了大堂。
郭如暗原來就是朝中的禦史,自然見過當今皇上。
他一看大堂之上坐的竟然是當今皇上,立馬吓得趴地上使勁磕頭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其他官員一聽皇上二字,都快吓癱了,一個個趴地上就跟鹌鹑一樣,跟着使勁磕頭。
泰昌見狀,忍不住又拿起驚堂木使勁一拍,随即厲聲道:“你們還知道大明還朕這個當皇帝的啊?你們還知道自己犯了死罪啊?你們既然什麽都知道,爲什麽還敢如此喪心病狂?”
郭如暗吓得哆嗦道:“皇上饒命啊,我們隻是奉命行事啊,我們也沒有辦法啊!”
你騙鬼呢?
泰昌氣得怒吼道:“你們奉的什麽命,行的什麽事?這種斷子絕孫的事你們如果不想做,不能上奏嗎?朕還保不住你們的性命嗎?你們做得如此得心應手,把災民都給逼反了,還奉命行事?你們但凡有點良心,能幹出這麽喪盡天良的事嗎?”
郭如暗沒話說了。
他的确是主動來的,而且貪得特來勁,貪得比别人還兇,所以,這最不可能造反的地方,災民都被他給逼反了!
泰昌緊接着又冷冷的問道:“說,薛貞是不是謊報軍功,反賊是不是被他放跑大半,他是不是在沿途殺良冒功?”
郭如暗眼珠子一轉,連連點頭道:“是的,皇上,薛貞喪心病狂,不但命我們幫他侵吞赈災糧饷,強征苛捐雜稅,把災民逼反了,還胡亂指揮,放走了很多反賊,還殺良冒功,欺瞞皇上,他,他簡直不是個東西啊!”
你還想推卸責任?
你就是個東西?
泰昌見這幾個畜生一個個肥頭大耳的樣子,又想到了城外面黃肌瘦瑟瑟發抖的災民。
這幫畜生,就這麽殺了太便宜他們了,他又稍微想了想,随即便暴喝道:“來人,把他們拉到外面,扒光衣服,潑幾桶涼水,讓他們好好感受一下老百姓是怎麽過的。”
這冰天雪地的,光扒光衣服丢外面都凍得受不了啊,還潑幾桶涼水,那真會凍死人的!
郭如暗等人吓得是直叫饒命,錦衣衛卻是毫不猶豫的把他們拉到外面,衣服一扒,就是幾桶涼水潑上去。
一開始這些人還有功夫叫饒命呢,不一會兒,這幫家夥便被凍得牙齒直打架,根本就叫不出來了。
泰昌見狀,緩緩的吐了口氣,随即朗聲道:“把商州各縣的士紳子弟帶上來。”
商州并不是很大,下面也就雒南、商南、山陽和鎮安四縣,士紳也不是很多,考取功名的就更少了,錦衣衛帶上來的也就二十來個人。
他們一聽說大堂之上的就是皇上,一個個都吓得趕緊趴下來,齊聲道:“學生拜見皇上。”
泰昌微微掃視了一番,随即淡淡的道:“都起來吧,拿自家錢糧在城外施粥,救濟災民的,站左邊,沒有施過粥的站右邊。”
這些人也不知道皇上是什麽意思,當面欺君的事他們自然不敢,畢竟,沒施粥又沒觸犯什麽律法,他們完全沒必要冒着殺頭的風險欺君。
很快,一群人就分成了兩堆,左邊的多一點,右邊的少一點。
看樣子,這些本地的士紳還不是那麽壞,至少,大半人都還知道施粥救濟災民。
不過,商州總共才四個縣,加上州城,總共也隻有五地,這施粥的卻有十多個,怎麽辦呢?
泰昌想了想,随即冷冷的道:“右邊的,出去站着,看看那幫貪官污吏是什麽下場。”
他們是從外面進來的,自然看到那幾隻凍得直打哆嗦的光棍了。
幾個沒施粥的官宦世家子弟都滿臉羞愧的走了出去。
緊接着,泰昌又下令道:“去,搬幾張條桌,找十多套文房四寶來。”
不一會兒,一隊錦衣衛便擡着條桌,拿着文房四寶進來了。
泰昌随即便對留下來的十幾個人道:“現在,朕給你們出道題,如果讓你們暫代知州或知縣之職,你們如果救濟災民,給你們一刻鍾時間,寫個大概就行了。”
一刻鍾時間!
十多個人連忙趴條桌旁,拿起筆,想了想,随即便刷刷寫起來。
一刻鍾時間到,泰昌把各人的答卷稍微看了看,瞬間便有了主意,他把寫開倉放糧乃至發銀子的五個留下來交待了一番,便讓他們領了官印上任去了。
非常時期就要采取非常手段,現在,他隻能用這種辦法把這些地方先穩住。
至于那幾個貪官污吏,直到這幫畜生全凍得暈死過去之後,他才冷冷的道:“燒點熱水,燙醒了再砍!”
第二天一早,他又帶着五千神武營精騎和随身護衛的高手直奔鄖陽而去。
一路無話,又是兩天時間,他們便趕到了鄖陽撫治衙門。
這時候,四萬神武營步卒早就把鄖陽城内外圍得跟鐵桶一般了,薛貞和其手下親信也全被抓起來了。
這會兒他也懶得跟這幫畜生啰嗦了,還是老規矩,先丢外面扒光了潑冷水凍暈,再燒水燙醒砍了!
至于這邊的地方官員,就不用他管了,曹于汴自然會管。
緊接着,他便下令,命曹文诏帶着五千神武營精騎護送鄒維琏去漢陽府,又留下一萬神武營步卒助曹于汴整治地方封鎖各處驿站,随後,他便帶着護衛高手打馬直奔潼關而去。
就快過年了,他得趕緊趕回去。
要是過年他這個當皇帝的都不露個臉,那十有八九就要露餡了。
至于曹變蛟和三萬神武營步卒,他也沒辦法了,這會兒根本就沒這麽多輪船,這些人隻能靠雙腳慢慢走回京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