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應薦終于招了,像他這種貪财好se之人,根本就熬不住酷刑,竹簽子一上,都不用砸下去,他便吓得如同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全倒出來了。
鄖陽撫治薛貞,西安知府呂純如,漢中知府謝啓光,商州知州郭如暗等等,全是魏忠賢的幹兒子。
還有西安府、漢中府、商州這三地的知縣,也差不多全是他們自己人。
這些知縣不是魏忠賢的幹兒子幹孫子就是薛貞和呂純如等人的關系戶!
他們就是組團來貪腐來了!
至于原因,其實很簡單。
因爲閹黨沒地方撈錢了!
當初魏忠賢還能依靠鹽稅、礦稅、皇莊和皇店等收入來養着他們這幫貪官污吏,泰昌把礦監稅使一撤,把南直隸官員一換,再把内宮監掌印一換,魏忠賢撈錢的途徑幾乎全沒了。
這些人可是貪官污吏中的貪官污吏,貪腐的祖宗,而且,這會兒都已經掌控朝堂大權了,不大撈一把,怎麽行?
于是,崔呈秀、徐大化、吳淳夫、王紹徽等人便開始撺掇魏忠賢派人出任鄖陽撫治,組團到西北災區撈錢。
因爲災區的錢最好撈啊,撈完赈災錢糧還可以撈朝廷減免的稅賦,甚至還可以利用遼東和西南的戰亂加征苛捐雜稅。
魏忠賢也沒辦法啊,這幹爹幹爺爺可不是這麽好當的。
人家堂堂進士出身,高高在上的讀書人,爲什麽要拜他這個卵子都沒有的太監當幹爹幹爺爺?
那肯定是爲了撈好處啊,沒一點好處誰會拉下這個臉來做這種無恥之事!
魏忠賢心裏其實也清楚,他膝下這些子孫都是些狼崽子,一個個都貪得要死,不給他們撈錢,他們會覺着他這個幹爹幹爺爺沒能耐啊!
如果讓這些狼崽子覺得他這個幹爹幹爺爺沒能耐了,人家很有可能聯合起來把他給幹下去,自己上位!
所以,他也沒辦法,隻能點頭點頭把這事應了。
至于後果,他就沒想過什麽後果。
他就一個地痞無賴出身,比狠,的确沒幾個人有他狠,不過要他想什麽後果,他就想不到什麽後果,他也懶得想。
不得不說,魏忠賢的确就是個天生的背鍋俠,他這些孝子賢孫精着呢,壞事,全借着他的名義去幹,好處,能給他分一點就算不錯了!
這會兒就連泰昌都以爲是魏忠賢指使這些人組團來貪腐的,其實,魏忠賢也就點了一下頭,這幫人就開始背地裏運作了。
首先,把貪腐手段相當高明的薛貞薛牌坊拱上來,讓魏忠賢任命其爲鄖陽撫治。
接下來,吏部尚書王紹徽便開始乾坤大挪移,把西安府、漢中府和商州的官員成批成批的換,全部換成了他們自己人。
反正他們掌控着朝堂,掌控着内閣,掌控着吏部,掌控着都察院,這些地方官員還不是想怎麽換怎麽換,赈災錢糧還不是想怎麽貪怎麽貪,苛捐雜稅還不是想怎麽收怎麽收!
問題,他們這麽一搞,西北的災民還怎麽活?
曆史上造成西北農民起義的導火索“王二首義”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澄縣知縣張鬥耀不但不發放赈災錢糧還趁機加征苛捐雜稅,不交稅就往死裏打,打得王二沒法活了啊!
沒法活了怎麽辦?
那隻能反了啊!
澄縣王二一反,其他地方全跟着反了,不到半年時間,西北便竄出來幾十股反賊!
張鬥耀又是何許人也?
這個人就好像從石頭縫裏面蹦出來的一般,史書上根本就看不到有關他的記載!
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很明顯,關于張鬥耀的事又被閹黨給閹割掉了。
這人自然不可能是從石頭縫裏面蹦出來的,而且能當上知縣的人也不可能連功名都沒有。
其實,張鬥耀就是天啓五年乙醜科的進士,三甲,第一百五十五名!
這點,閹黨是怎麽閹割都閹割不掉的。
天啓五年正是閹黨掌權之時,那時候不知道多少讀書人爲了金榜題名暗地裏拜魏忠賢爲幹爹幹爺爺。
比如一甲的狀元餘煌,榜眼華琪芳,這兩人唯一“名垂青史”的事就是幫魏忠賢編撰《三朝要典》,颠倒黑白,陷害忠良。
又比如,一甲第三名,探花吳孔嘉、這家夥唯一“名垂青史”的事就是制造了黃山大案,幫魏忠賢刮地三尺,敲骨吸髓,摁着徽商往死裏吸!
天啓五年乙醜科的進士,不知道多少魏忠賢的孝子賢孫,張鬥耀正是其中一位。
至于爲什麽張鬥耀跟石頭裏蹦出來的一樣,正史上幾乎找不到,這自然是螨清《明史》主編馮铨幹的好事。
因爲那時候馮铨就是禮部尚書兼内閣大學士,他就是天啓五年乙醜科會試的主考官,按當時的規矩,張鬥耀就是他的門生。
這門生闖了這麽大個禍,把西北災民都逼反了,他自然要把這門生從正史上抹去!
這個時候雖然不是天啓五年,但閹黨卻提前組團來貪腐來了。
泰昌一聲不吭的聽着李應薦的講述,很快便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
唉,是他把閹黨逼到這裏來的啊!
因爲他把魏忠賢的财路全斷了,人家沒地方撈錢了啊!
這幫貪官污吏,不貪會死嗎?
真他嗎該死啊!
他忍住心中的怒火,耐住性子聽着李應薦把話講完,這才冷冷的問道:“其他地方真一個沒有嗎?”
李應薦苦着臉道:“真沒有了啊,其他地方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是吏部尚書!”
泰昌又冷冷的問道:“真的?”
李應薦滿臉畏懼道:“真的啊,我知道的都說了。”
泰昌微微點了點頭,随即把臉一闆,厲聲道:“你還不老實是吧!來人,給他上竹簽子。”
兩個錦衣衛聞言,立馬竄上去踩住李應薦的手,把根竹簽子往他指甲蓋裏一捅,然後一錘子敲下去。
“啊!”
你他嗎有病啊!
李應薦慘叫一聲,那眼淚鼻涕什麽的全流出來了,他忍不住求饒道:“王大人,你别這樣啊,我真的都招了啊!”
泰昌依舊闆着臉道:“一根還不夠是吧,要不要把你手指腳趾全串上?”
這一根就疼死個人了,你還給我手指腳趾全串上!
李應薦吓得哭嚎道:“王大人,别,别啊,我真的全招了啊,你把我手指腳趾全串上我也招不出什麽了啊!”
看樣子真榨不出什麽東西來了。
泰昌想了想,随即果斷揮手道:“拖下去砍了!”
我草泥馬啊,你他嗎神經病啊!
我他嗎全招了,你還要把我砍了!
李應薦氣得破口大罵道:“姓王的,你等着,我爺爺不會放過你的,我爺爺一定會給我報仇的,我爺爺定會将你碎屍萬段.。”
“咔嚓”一刀。
整個縣衙終于安靜了。
此時,王徵已然吓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魏忠賢有多狠毒他當然知道。
這事如果讓魏忠賢知道了,可怎麽得了啊!
泰昌卻是如無其事的接過曹于汴記下的名單,皺眉沉思起來。
殺光這些貪官污吏是痛快了,問題,這西安府、漢中府和商州怎麽辦?
難道讓朝廷再派一批官員來嗎?
那不等于沒殺一樣,閹黨派來的不還是閹黨!
而且,一旦閹黨派人過來了,他們很快就能搞清楚怎麽回事,到時候這幫家夥就算明着不敢跟他作對,暗地裏也會搞鬼啊!
唉,還是沒人啊!
光是這兩府一州之地他現在都接不下來,更别說是整個朝堂了。
他擡頭掃視了一圈,心中不由歎息連連。
這會兒也就曹于汴和鄒維琏能留下來頂一頂了,王徵都必須跟他回去。
要不然什麽樓船炮艦,什麽新式機床都出不了了。
他又皺眉沉思了一陣,猛然間眼前一亮。
對了,還有本地的士紳啊!
這些人都能自掏錢糧救濟災民,總比那些隻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污吏強吧?
沒辦法了,隻能讓這些地方上的士紳頂一頂了。
想到這裏,他直接問道:“文和兄,你覺得那典史程大人怎麽樣,他都能召集衙役和鄉勇維持好縣城的治安,暫時替代李應薦,管着整個華陰縣應該沒問題吧?”
這個!
劉應魁這會兒腸子都快打結了。
唉,這事整的,沒法收場了啊!
這位賢弟也不知是個什麽官,竟然如此大膽,嚴刑逼供一個正七品的知縣就不說了,他還直接把人給砍了!
七品知縣那也是朝廷命官啊,能說殺就殺嗎?
這下好了,殺都殺了,你還想着讓人來代替知縣管理華陰?
你以爲你是誰啊!
你惹大麻煩了知道不?
你這簡直把天都捅了個窟窿出來了啊!
劉應魁這個糾結啊,這麻煩還是他引起的,要不是爲了救他兒子,人家也不會這麽亂來不是。
唉,這下他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啊!
他皺眉沉思了好一陣,這才無奈的道:“賢弟,你知道擅殺朝廷命官是多大的罪嗎?你就算是當朝首輔,也不能不經過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直接把個七品知縣殺了啊!”
殺個七品知縣怎麽了?
朕還要把鄖陽撫治、西安知府、漢中知府、商州知州等一幫貪官污吏全殺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