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輕敵大意,在滿桂手裏吃了個大虧,兩相對射,他手下直接被射死百餘人,射傷數百人。
這下他終于清醒了,人家是早有準備,刀盾弓箭齊全,人馬上萬,他隻是一個開路先鋒,手下總共才兩千來号人,而且還是匆匆而來,沒帶什麽武器裝備,根本就沒法跟人家玩。
他隻能一邊派人回去報信,一邊砍伐樹木,制造木排,老老實實等着主力大軍前來。
三日後傍晚,建奴滿八旗、漢八旗近十萬人馬終至,一夜忙活下來,第二天一早大淩河東岸頓時旌旗如林,營帳似海。
此時,河堤上,數十員身穿盔甲,跨坐鐵甲馬的戰将一字排開。
四大貝勒,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
四小貝勒,齊爾哈朗,阿濟格,阿巴泰,巴布泰。
五大猛将,費英東,額亦都,何和理,伊爾汗,安費揚古。
還有降将劉愛塔、佟養性、李永芳等等,真個将星雲集。
這個時候的建奴可謂兵強馬壯,士氣如虹,盛極一時,兵力那更是達到了遺甲起事以來的巅峰。
此時,滿八旗的兵力已直逼八萬,而且大半都是騎兵,其中鐵甲騎兵不在少數,戰鬥力及其驚人。
而新組建的漢八旗也在佟養性和李永芳等降将的遊說和撺掇之下,已然擴充到了五萬有餘。
這些人原本都是明軍中的一員,有的是在沈陽和遼陽之戰中被俘後被勸降的,有的是一路潰敗沒逃掉的,也有的本來是本來就和佟養性、李永芳等有勾連的。
總之,他們原本就是大明邊軍屯衛,戰鬥力也不容小觑。
建奴漢八旗擴充速度竟然如此之快,這點,戚金沒想到,孫承宗也沒想到。
當然,這次滿八旗也沒有傾巢而出,這點倒是跟戚金和孫承宗預料的差不多。
畢竟,他們剛占領遼東千裏沃土,後方得有人鎮守才行。
所以,這次傾巢而出的隻是漢八旗,滿八旗人馬也就來了六成左右。
盡管是這樣,帶着将近十萬大軍的努爾哈赤也認爲自己已然無敵了。
他冷冷的看了看河對岸,随即不屑道:“對面明軍真埋伏了萬餘人馬?”
阿敏連忙小心的道:“是的,大汗,微臣一時不查,中了他們的埋伏,請大汗責罰。”
這話其實也就是說與旁人聽聽的,畢竟,陣亡了百餘八旗精銳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不小的損失了,他不能一句話都沒有。
阿敏認爲,以他的功績,這點損失還不會受到什麽責罰。
果然,努爾哈赤隻是微微哼了哼,随即便對一旁一員英武的将領道:“愛塔,水師戰船何時能至?”
劉愛塔原本并不叫劉愛塔,他本名叫劉興祚,劉愛塔是努爾哈赤給他賜的名字。
他也是遼東漢民,不過,他并不像佟養性和李永芳那樣,是主動判投建奴的,他是從小便被建奴擄去當奴隸的,而當時燒殺擄掠他家鄉的正是大貝勒代善!
他是萬曆三十三年便被代善給擄到建州女真部的,後面,他憑借着自己的聰明才智,逐漸取得了努爾哈赤的信任,并成了努爾哈赤的女婿。
算起來,他才是這時候建奴裏面最有權勢的漢軍将領,佟養性隻是二等總兵,李永芳隻是三等總兵,而他是一等總兵,而且論輩分,佟養性和李永芳都得叫他一聲姨父!
此時,他管轄着海州衛、蓋州衛、複州衛和金州衛碩大的地盤,乃是位高權重的南四衛總兵官,努爾哈赤的子侄裏面權力比他大的都沒幾個。
不過,這個時候的他對建奴已經有點反感了,因爲建奴占領遼東的過程中太過暴虐了,燒殺搶掠幾乎随處可見,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自己的家鄉,想起了自己的父老鄉親。
他見不得這種暴行!
曆史上,登萊巡撫袁可立正是利用這一點,策反了這位南四衛總兵官,從而奪取了遼東半島,并聯合皮島總兵毛文龍發動了一波強勢的反撲,差點就把建奴給掀翻了。
可惜,後面袁可立因爲忤逆魏忠賢而被革職查辦,這場足以逆轉大明國運的大勝最後反而演變成了一場建奴對南四衛的大tu殺,劉興祚最終也戰死沙場,恨恨而終!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暫且就略過不表了。
此時的劉愛塔還隻是對建奴的暴行有所反感,對于努爾哈赤這個嶽丈他倒還沒有心存芥蒂。
他恭敬的拱手道:“大汗,由于蓋州衛軍港離這裏較遠,再加上進入大淩河河道之後是逆水行舟,水師戰船行進困難,所以,水師戰船來得比較慢,大緻要中午時分才能到。”
努爾哈赤微微點了點頭,随即又對一旁的李永芳道:“永芳,你好生準備一下,水師戰船一到,你便率手下人馬坐船沖到對岸去。”
爲什麽又是我?
李永芳心裏這個郁悶啊,大汗,你太偏心了!
明明是劉愛塔手下的戰船,卻叫他手下人馬坐上去沖鋒陷陣,是何道理?
這會兒他手下人馬都是他憑着關系辛辛苦苦拉過來的啊!
唉,沒辦法,大汗就是寵愛這個女婿,誰也沒轍。
他隻能無奈的揮袖拱手道:“渣。”
努爾哈赤又看了看對岸,随即下令道:“養性,你率手下人馬沿河搭建幾個碼頭。”
唉,大家都是漢八旗,爲什麽你不讓劉愛塔上?
其實,這會兒他們三個手下的步卒都差不多是一萬五左右,而劉愛塔手裏多了南四衛的水師,所以實力是最強的。
問題,努爾哈赤就是對劉愛塔這個從小培養起來的女婿寵愛有佳,髒活累活全叫他和李永芳幹了!
對面可是埋伏了一萬明軍啊,這碼頭怎麽建?
當然,就算是再難建,他也得硬着頭皮上,這種髒活累活就是他們這種叛徒走狗該幹的!
漢八旗說白了就是炮灰,這點他們心裏都清楚。
努爾哈赤帶着一衆将領回營之後,佟養性便命人傳令,把手下刀盾手和弓箭手全部集結到了河堤下面,其他人則被他派去附近樹林砍伐木材去了。
大約一個時辰後,木材準備就緒,佟養性一聲令下,數千刀盾手立馬排着整齊的陣型護着數千弓箭手疾步向河堤上沖去。
“殺啊.!”
上萬人一陣齊吼,大淩河都好像跟着沸騰起來。
這個時候,對面的河堤上也湧出一排長長的盾牆。
“殺啊.!”
同樣是一陣齊吼,氣勢上好像更勝一籌。
緊接着便是“嗖嗖嗖嗖”,“嗖嗖嗖嗖”,響個不停,雙方就這麽隔着河岸對射起來。
萬箭齊發,烏雲壓頂,箭如雨下。
“咄咄咄咄”,大部分的箭矢都被雙方的鐵皮盾擋下,不過,也有些箭矢正好擦着盾陣落下,射入後面的弓箭手陣中。
“噗噗噗噗”,不斷有人中箭倒地,漫天的箭雨卻一直未曾停歇。
佟養性這邊也是明軍将士,這種自相殘殺的事情原本就不該發生,奈何這亂世之中有太多人身不由己,最終讓他們不得不站在了明軍的對面,成爲建奴的炮灰。
大約互射了十輪之後,箭雨終于停住了,并不是說他們箭矢用光了,主要弓箭手的力氣都耗盡了。
起碼六鬥以上的強弓,射一箭那就等于舉了一次百斤巨石一樣,十輪下來足以讓人雙手發軟,渾身冒汗。
佟養性見狀,立馬下令道:“刀盾手護着弓箭手下河,其他人上,釘木樁!”
這不要命嘛?
沒辦法,雖然這麽做很危險,他們卻不得不上,因爲上了不一定會死,不上,建奴十有八九會砍了他們!
很快,上萬刀盾手和弓箭手便沖進了齊膝深的河水裏面,而其餘數千人則扛着木樁子在他們身後瘋狂的錘打起來。
滿桂見狀,也隻能徒呼奈何,他手下弓箭手也需要休息啊。
雙方就這樣斷斷續續耗了一上午時間,佟養性的手下可謂死傷慘重,不過,他們硬是拿人命搭起了幾個臨時碼頭。
滿桂這邊,傷亡雖然不是很多,但數千弓箭手都已經累得汗如雨下,雙手直抖了。
中午時分,南邊的河面上突然出現一串長長的黑點,建奴的水師戰船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