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漕運碼頭上,文武百官依舊整整齊齊的趴那裏沒有起來。
沒辦法,皇上沒說平身,他們可不能自己爬起來。
他們也知道,皇上這次的确是暴怒異常。
沈陽和遼陽都失守了,遼東危在旦夕,皇上沒氣得發瘋砍人就算是不錯了。
不過,一衆東林的臉上并沒有什麽惶恐的表情,因爲這事真跟他們關系不大,至少他們是這麽認爲的。
說實話,就連他們都沒想到,魏忠賢會突然間發瘋,逮着熊廷弼就是一通狂咬。
他們原本是想哄着熊廷弼,慢慢把熊廷弼拉進自己陣容的,因爲熊廷弼這種火爆脾氣就聽哄,哄着哄着還真有可能把人家拉過來。
當然,這麽搞需要耗費的時間是無法估量的,最終哄不哄的到也不好說。
所以,當魏忠賢突然間撲上去狂咬熊廷弼的時候,他們選擇了作壁上觀。
他們是真的什麽都沒幹,既沒阻止魏忠賢,也沒勸解熊廷弼。
不過,結果他們倒是早就預料到了,熊廷弼那暴脾氣,能忍受這種瘋狗般的撕咬嗎?
熊廷弼肯定會撂挑子,這個不用想。
所以,他們順勢而爲,一把将遼東巡撫袁應泰拱了上去,想讓其掌控遼東兵權。
他們唯一沒想到的是,袁應泰竟然管不住遼東那幫将領,熊廷弼一走,整個遼東竟然就亂成了一鍋粥!
還好,這事真是魏忠賢引起的,他們真沒多大責任。
皇上這會兒正在氣頭上,罰他們跪,他們還是能理解的,所有人臉上都沒有驚恐,也沒有不服,他們隻是有點好奇,皇上把孫承宗和袁可立叫去幹嘛。
孫承宗和袁可立是他們東林的人,這點,不但他們這麽認爲,齊楚浙黨和魏忠賢也都是這麽認爲的,皇上難道不知道嗎?
一衆東林正好奇的時候,泰昌已經的帶着孫承宗和袁可立下船了。
他滿臉鐵青的掃視了一圈,随即怒喝道:“你們說,現在怎麽辦?”
東林内鬥那是高手,讓他們去對付建奴,他們可是沒有什麽辦法。
大家都趴地上沒吭氣,就好像沒聽見一般。
哼,你們這幫東西。
泰昌冷哼道:“你們還想讓朕幫你們擦屁股是吧?朕可沒這功夫,曹化淳,拟旨,着大學士孫承宗督師薊遼,抵禦建奴入侵,尋機收複失地,着大學士袁可立巡撫登萊,籌集糧草,整頓水師,以爲策應。”
這意思是讓孫承宗和袁可立去掌兵權?
一衆東林聞言,無不滿臉錯愕。
皇上難道真氣瘋了,竟然把遼東兵權和登萊兵權一把全交他們手裏!
幸福來得太突然,他們一時之間都愣住了。
這種好事,他們自然不會吭氣,一衆東林都沒吭氣,其他人也沒什麽好說的,魏忠賢的人又沒在,沒人會傻不拉幾的去招惹權傾朝野的東林。
這事竟然就這麽順利通過了,沒一個人反對。
這些人果然都沒想到孫承宗和袁可立都已經放棄東林,轉投他的門下了。
泰昌見狀,假裝不耐煩道:“行了,都起來吧,都跪着幹嘛,跪着就能收複遼東嗎?”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向龍辇走去。
大軍一路疾行,傍晚時分,泰昌終于回到了久違的皇宮。
這會兒他也沒心思去管吳婉兒了,他隻是交待了一聲,命劉時有帶着吳婉兒在乾清宮轉轉,熟悉一下,随即便命人将太子朱由校招到了禦書房。
朱由校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滿臉惶恐的站在那裏,額頭上都吓得冒出汗來了。
他以爲,這一次,父皇怕是要像以前一般暴跳如雷,把他臭罵一頓了。
不曾想,泰昌卻隻是歎息一聲,淡淡的問道:“校兒,這次你得到了什麽教訓嗎?”
教訓?
朱由校想了想,随即老老實實的道:“他們都說我不該輕信魏忠賢。”
看樣子,你還沒得到教訓。
泰昌無奈的歎息道:“校兒,兼聽則明,偏信則暗,這個,你應該聽過吧?你不能偏聽偏信,遇事不決,你得聽聽各方面的說法,然後自己去思索,去分析,這樣才能避免犯錯,你知道嗎?”
朱由校好像不是很懂的樣子。
泰昌無奈,隻能揮手道:“行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朱由校着實沒想到,出了這麽大的事,父皇竟然都沒罵他。
他愣了一下,這才拱手躬身,恭敬的退了出去。
泰昌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暗自歎息一聲。
唉,這孩子,治國能力好像略有不足啊,怎麽辦呢?
他皺眉沉思了一陣,這才對着門口朗聲道:“傳魏忠賢。”
很快,魏忠賢也滿臉惶恐的走了進來,他的表情,簡直就跟太子朱由校如出一轍。
當然,這家夥十有八九是裝的。
泰昌見狀,忍不住冷哼道:“你不知道熊廷弼不能動嗎?”
沒想到,魏忠賢竟然滿臉冤屈道:“皇上,奴婢沒想動熊廷弼啊,都是姚宗文那個狗東西想公報私仇啊,奴婢一時不查,上了他當了。”
你這什麽表情?
你還上當了?
泰昌聞言,冷冷的道:“姚宗文?怎麽回事?”
魏忠賢連忙解釋道:“這姚宗文原本是浙黨新銳,因爲回家守喪,躲過了東林的清洗,但是,他想要複職卻是千難萬難,他當初想着同爲齊楚浙黨的熊廷弼會幫他,結果,他去求助,熊廷弼連理都不理,他沒了辦法,便來找奴婢,奴婢看其像個人才,便勉爲其難的幫他尋了個兵科給事中的差事,沒想到,他剛一複任便借機跑遼東巡查去了,他一回來便說熊廷弼貪污糧饷,謊報軍情,然後便聯合魏應嘉和劉國缙等人瘋狂彈劾熊廷弼,奴婢也沒多想,就任其爲之,畢竟,這貪污糧饷和謊報軍情可不是小事,熊廷弼如果沒幹,也可以抗辯是吧。哪曾想,熊廷弼那脾氣竟然火爆到這種程度,直接就撂挑子不幹了!“
哼,誰知道是你指使的還是姚宗文自作主張。
你們就喜歡狗咬狗是吧,行,咬去吧。
泰昌假裝搖頭歎息道:“唉,你們啊,給朕捅這麽大個簍子,你說,怎麽辦?”
我哪知道怎麽辦啊!
魏忠賢隻能裝出滿臉羞愧的樣子,沉默不語。
還好,皇上貌似信了他的話,沒有逮着他一頓臭罵。
泰昌緊接着又歎息道:“唉,算了,朕也沒工夫管你們的破事,現在當務之急是怎麽擊退建奴,收複遼東,你知道現在最缺什麽嗎?”
我哪能知道啊!
魏忠賢幹脆繼續滿臉羞愧,繼續沉默不語。
泰昌卻是自說自話道:“現在最缺的是武器裝備,知道嗎?工部尚書馮從吾就會研究理學,靠他怕是靠不住,這樣吧,你讓姚宗文他們将功抵過,把馮從吾給朕拱下來,換徐光啓上。”
這意思,皇上是鼓勵我跟東林開幹!
問題,我幹兒子吳淳夫也想當工部尚書啊!
魏忠賢想了想,還是決定,将功抵過,先把徐光啓拱上去再說。
這次他的确有點蠢,把髒活全幹了,皇上這會兒也不知道是氣暈頭了還是怎麽了,竟然沒有逮着他一通臭罵,也沒有收拾他的黨羽。
這時候還是别惹皇上生氣的好,要是把皇上惹毛了,發起瘋來,他也招不住啊!
泰昌看着魏忠賢的背影,眼中不由曆芒一閃。
你這條瘋狗,最好老老實實去咬東林,要再到處亂咬,朕可就沒這麽客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