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天時間裏,晨華大學的爆炸事件就轟動了整個新海區,造成的影響極其惡劣。
據統計,體育館中死傷者多達百人,許多痛失愛子愛女的家長到學校門前哭訴了一整天,直到夜裏也不願離去,誰勸都沒用。
再加上有媒體惡意造謠,說舉辦這場歌手大賽其實是學校有意爲之,目的就是爲了爲給兇徒制造機會傷害學生。
犯人和學校是一夥的。
類似的傳言不在少數,偏偏一個個還都說得有鼻子有眼,讓一衆學校領導急得焦頭爛額。
即便總統局及時讓人删除了相關言論,可在這種風波的影響下,晨華大學短時間内恐怕是無法繼續行課了。
于是很快全體師生們都收到了放假的消息,返校時間等待通知。
換做以前,放假是每個人都喜聞樂見的好事,可這次卻沒有幾個人感到高興,校園裏格外沉重。
他們甯願少放幾天假,換取死去的同學們能活過來。
當天的體育館聚集了太多人,幾乎每個班都有人在爆炸中受傷乃至死亡,整個學校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在總統局的命令下,特調局和偵查局同時展開行動,動作相當迅速。
根據古寂提供的消息,特調局很快就找到并逮捕了一個眼角有疤的男人,他在爆炸前曾盯了古寂好長一段時間,疑似與爆炸案有牽連。
至于另一個女孩的下落,特調局目前還沒有消息,對方就好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而這也恰好也能說明女孩有重大嫌疑。
審訊室内,身披黑色鬥篷的隐站在一個男人面前,他一言不發,整張臉隐沒于黑暗之中,雖然看不清表情,卻給人一種相當強烈的壓迫感。
男人被铐在審訊桌前,三十來歲的樣子,面容堅毅,眼角有一道傷疤,爲其平添了幾分冷酷。
他冷眼看着對面的隐,看起來相當冷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說吧。”
眼見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隐說出了今晚在特調局的第一句話。
男人面無表情,平靜道:“說什麽?”
“看得出來,你是個嘴硬的家夥。”
隐似乎早就預料到了對方的态度,他微微搖頭,在這些年的審訊中,他見過太多嘴硬的人,因此一眼就認定眼前的家夥就屬于這類人。
不過他并不急,反而有些興奮起來,見喬雅沖自己點了點頭,他連忙對不遠處的士兵招了招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後者很快會意,不多時便從門外推了一車東西過來,上面刀槍棍棒什麽都有,大多染着血,很明顯是一套豪華的刑具。
見男人依舊面無表情,隐不緩不慢的戴上手套,刻意讓刑具發出碰撞聲,借此來壓迫對方的心理。
他一邊挑選刑具一邊開口道:“我之所以會負責特調局的審訊工作,不僅僅是因爲我的能力适合,更因爲這是我最愛的解壓方式之一。”
男人問道:“怎麽解壓?”
“當然是聽慘叫聲了。”隐聲音殘忍,“要是隔幾天聽不到像樣的慘叫聲,我夜裏根本就睡不着……好在你來了。”
“你想幹什麽?”男人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慌了。
“别緊張,我隻是幫你回憶一下你的過去,方便你回答我的問題而已。”
“回答什麽?我問了你又不說,你倒是問啊!”男人一臉委屈的大叫道,“什麽都沒問就叫我說,我能說什麽?”
隐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好像确實沒有明确提問,不過他是真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個慫包……
“要不你再堅持一下?”他試探道。
快樂的刑訊就這樣沒了,他有些不甘心。
直到注意到喬神色冷冽,他才不得不放下了刑具。
“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男人大叫起來,生怕隐什麽時候找自己彌補遺憾,“随便問好了!”
喬雅言簡意赅:“你的身份,來曆,目的,以及爲什麽要盯着我的人。”
“我叫吳迪,是天命組織成員,前陣子收到上頭命令,讓我潛入新海區尋找一個代号叫影子的老頭。”
“找了一陣子沒有頭緒,組織又讓我盯着一個叫古寂的家夥,誰知道才剛開始盯梢就遇到了那個瘋女人,連學校都說炸就炸,害得老子也被連累了。”
據男人交代,他對爆炸一事毫不知情,也不認識那個和爆炸有關的女人,現在的任務僅僅隻是監視古寂而已。
至于盯古寂的原因,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但喬雅卻是猜出了一些,她認爲這或許和古寂不受霧氣影響一事有關。
經過隐的判斷,這個男人并沒有說謊。
“天命組織爲什麽讓你找影子,他人在新海區嗎?”
“據說是偷了什麽東西,風老大暴跳如雷,氣得三天都吃不下飯,讓我過來一定要找到那個老家夥。”
隐聽後若有所思,将不久前在臨近十九區的林中發現了戰鬥痕迹一事再一次彙報給了喬雅。
吳迪還在說着:“我沒幹過什麽壞事,隻是混混日子罷了,你們能不能把我給放了,我可以給你們提供關于那個瘋女人的情報。”
“放了?你這麽沒骨氣的人,出去後天命組織怎麽可能饒了你。”隐冷冽一笑。
“風老大說了,被特調局逮住的話保命要緊,有什麽說什麽,還說我們和特調局之間屬于戰略合作夥伴關系,不至于殺了我。”吳迪讪笑道。
喬雅無言,作爲最大的非官方異化者組織之一,天命組織還算得上守規矩,一向主張清除霧區,說是特調局的合作夥伴也不算太牽強……
審訊室内,吳迪已經開始了求饒模式。
喬雅略一權衡,對吳迪承諾道:“我們會對你的過往經曆進行調查和評估,若是沒有太大問題,我們可以視你的情報價值來評判你的自由。”
特調局對異化者主要施行懷柔政策,在異化者守規矩的情況下,若是無法招攬,他們也不會強求,往往會在記錄之後便放任其離開。
當然,特殊的異化者除外。
譬如稀有的愛情異化者,他們幾乎是所有組織眼中的目标,哪怕不擇手段也要将之招攬,其重要性可見一斑。
吳迪一喜,喬雅的名頭他自然是知道的,連忙道:“我是喜情異化者,能力是【窺伺】,平時最多偶爾看看美女洗澡,這應該不算破壞規矩吧?”
隐嘴角抽搐,堂堂異化者居然用能力偷看女孩洗澡,還能再有點出息嗎……
“以後要收斂。”
喬雅冷冷看了吳迪一眼,對其擁有喜情能力倒是有些詫異,以喜推門的人少之又少,沒想到今天居然可以遇到。
吳迪對他的能力多半有所隐瞞,不過這無也可厚非,雖然喬雅很想讓他留下爲協會做事,但此時還是找到爆炸案的真兇更重要。
“雖然你們特調局家大業大,但也管不到太偏遠的地方吧。”吳迪慢悠悠地說道,“所以你們多半沒有發現,在臨近無妄霧區的小鎮裏,出現了一股新勢力。”
“不知道從哪來的,就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裏面的異化者幾乎全都不正常,嗯……是那種真正的不正常。”
“你們沒見過今天中午的那個瘋女人,騷的很……”他嘿嘿笑道,“我在那小鎮裏就見過幾個這樣的女人。”
“不會錯的,這個瘋女人就是那個組織裏的人。”
“無妄霧區……”喬雅若有所思,問道,“還有嗎?”
“有,最近有不少卡車開了過去,要知道那鬼地方幾乎是與世隔絕的,也不知道在運送什麽東西。”
喬雅繼續問,沒有再得到更多的信息。
她剩下的事交給了隐,轉身離開了審訊室。
毫無疑問,盯上古寂的人絕不隻有天命組織,爲了他背後的秘密,一群牛鬼蛇神恐怕會相繼冒出來。
這起爆炸事件讓喬雅意識到,有些勢力的所作所爲确實太過嚣張,連體育館都說炸就炸,需要盡快鏟除。
如此一來,釣魚似乎是很有必要的。
……
喬雅猜的沒錯,盯上古寂的不止吳迪,還有另外的人在暗地裏關注。
“我查過了,那個疑似不受霧區影響的小子叫古寂,是喬雅的人,住在十九區?”
夜已深,商業街裏幾乎所有的店鋪都關了門,街道死寂,隻有幸福小區正對面的一家餐廳三樓還亮着燈。
這是一家自助餐廳,各種食材安靜的躺在餐盤中,各類熟食擺放在另一側,被一雙戴着手套的手抓起丢入了口中。
“十九區?”聽到這個詞,他的動作微不可查的停滞了一下,随即恢複正常。
“沒錯,當時那小子沒穿防護服,進入霧區起碼超過了三小時,出來後還生龍活虎的……”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肯定道,“絕逼有問題。”
“吸溜。”聲音的主人是個戴着鴨舌帽的男子,同樣戴着手套,可不知爲什麽,身邊的美食他不屑一顧,反而在自助餐廳裏吃起了泡面來。
“十九區是新海區最混亂也是最貧窮的地方,幾乎沒什麽守備力量,我們到時候可以通過那裏離開。”
男人點頭道:“這一點我自然知道,而且我還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哪句?”
“邪化者的王,就在新海區。”
“你是說……”鴨舌帽男聞言,當即變了神色,吃泡面的動作都拘謹了幾分,似乎生怕影響了某人的印象。
“不止如此。”這家夥不争氣的樣子看得黑衣男人直搖頭,他繼續說道,“我能感受到,整個新海區都戒嚴了,兩個城門已經被大量高級異化者守住。”
借助【存在感】這一能力,男人猶如人形雷達,能對大部分人的行蹤了如指掌,除非有人能刻意收斂存在感。
但毫無疑問,這種技巧并不是說掌握就可以掌握的,存在感本身就是個抽象的東西。
鴨舌帽男一愣,不甘道:“所以我們不能抓這小子回去了?”
“這是明顯的事。”男人慢條斯理的吃着東西,他目光深邃,仿佛能透過夜色看到許多藏在暗處的人。
“我不知道特調局是不是故意讓這個叫古寂的異化者暴露的,但他們的目的很明顯,那就是想釣魚……”
“啧,說不定有些蠢貨或許已經上鈎了。”
“你這是什麽眼神?我可沒上鈎!”
眼見鴨舌帽男氣急敗壞,男人啞然失笑:“在自助餐廳吃泡面,就你事多。”
“我能有什麽辦法!”鴨舌帽男嘀咕道,“每天不吃泡面就不得勁,要是沒泡面我可能就要吃你了。”
這是能力給異化者帶來的負面影響。
半晌,他問道:“既然不上鈎,那我們留在這裏幹什麽?”
“随便看看,順便吃點東西。”
“我信你個鬼。”
“不信就算了。”
……
與此同時,夏瑜的卧室之中。
“已經十二點了,準備好的話就該睡覺了。”
“要是沒準備好呢?”
“沒準備好也得睡。”古寂認真道,“不然我可以試着把你打暈。”
“好吧。”
夏瑜不情不願的躺到了床上,又擺弄了一會兒手機,這才把手機丢在身側,躺成一個“大”字型,然後給自己蓋上了一層薄毯。
“晚安。”
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動作不大雅觀,她沖着古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問道:“對了,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
“韓飛,我叫韓飛。”
古寂一本正經道。
“韓飛……”夏瑜重複了一遍,随即誠懇道,“總之非常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謝,主要是爲了日記。”
“額,也謝謝你願意保護我。”
“主要是爲了日記。”
“那個,你其實用不着那麽誠實的……”
夏瑜一臉苦笑,第一次被“誠實”兩個字傷到。
古寂不爲所動,催促道:“快睡吧,你睡着之後我也該睡了。”
夏瑜撇了撇嘴,老老實實的閉上了眼睛。
看着安然睡去的女孩,古寂神色古怪,這家夥居然真的毫無防備的睡了……
莫非我真的長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他剛剛雖然一直在和夏瑜聊天,但卻始終沒有放松警惕,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動靜,但并沒有聽見異常的聲音。
那個給他開門的“人”似乎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對方是什麽樣的存在。
而在此期間,夏瑜依舊沒有展露出異常,像是真的毫無察覺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夏瑜睡着了。
她真的毫無防備,神态安詳的躺在床上,薄毯覆蓋全身,卻難掩胸前的高聳,胸脯随着呼吸不斷起伏,此時已經趨于平緩。
古寂觀察了一會兒便移開了目光。
“看樣子應該是睡着了……”
随着夏瑜的入睡,古寂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在此期間并沒有發生什麽情況,也沒有出現任何危險。
所以這是今晚其實很安全嗎?
他放緩動作,四處探查了一番,就當準備躺到地鋪上時,卻突然聽見了某種奇怪的的動靜。
聲音不大,是從門外的客廳傳進來的,聽起來像是有個穿着拖鞋的人在外面來回踱步,步伐頗爲緩慢。
是進門的時候聽見的腳步聲……
古寂聽得真切,這個腳步聲正是不久前才聽過的聲音,所以那家夥在外面嗎?
想了想,他決定按兵不動,自己今晚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看着夏瑜入睡就好了。
其他的事還是等到明天夏瑜說出一切之後再處理吧。
而對方似乎并不想讓他如願。
隻聽腳步聲緩慢卻富有規律,由遠及近,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正在緩緩靠近卧室門口。
古寂警惕起來,能力悄然發動……他聽見腳步聲停在了卧室門口,和他隻有一門之隔。
“咚——咚——咚——”
下一秒,三聲間隔時間很長的沉悶敲門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