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局正門。
喬雅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屬于自己的所有物品,包括手機和配槍,然後提着手提箱走出了總統局的大門。
外面是晴天,太陽高懸,陽光顯得有些刺眼。
審訊室的光線實在太暗,在那裏待了一整晚,喬雅一時間還有些無法适應這樣的亮度,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雖說對她的各種指控很難站得住腳,到最後所謂的嫌疑也全都被洗清,但總統局依舊明确表示,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這也導緻她直到現在才能離開。
事實上,喬雅被總統局帶走調查一事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們想看看喬雅是不是真的犯了什麽錯,又或者試圖從總統局的行爲中分析他們的部分想法。
畢竟喬雅代表的是特調局,總統局的選擇能從一定層面上反映出他們對特調局的感官,以及未來的風向。
而就目前來看,喬雅被延長關押一事顯然有些耐人尋味,總統局似乎有借此敲打特調局的想法,甚至于在六個霧區出現的局面下也沒有讓這位負責人回去處理。
喬雅思緒如電,閉眼的功夫就想了很多事,片刻後便收回思緒,查看起手機中的消息來。
她已經可以确定,這次絕對是有人故意不讓自己提前出去,因此昨天很有可能發生了什麽大事。
“六個霧區出現,環繞環繞鼎盛集團,上百位遇害者……”
“白甄突然被死眼調走處理霧區,無法繼續保護古筝的任務……”
“部分霧區處理速度極慢,死者間存在聯系……”
看完手機上梅新月具體詳實的報告,喬雅平靜的表情變得冷漠了些。
……
特調局的二樓一般是異化者活動的區域,三位負責人的辦公室都處于這層樓。
此時古寂正處于一個辦公室中,他坐在辦公桌前,面前是兩個男人。
一個跟他相對而坐,三十來歲,神色溫和,手上捧着個茶杯,給人一種很好相處的感覺,不過他始終沒有喝水,而是在不斷打量古寂。
另一個二十來歲,面帶和煦的笑容,負手站在男人身邊,像是前者的助理,正是把古寂帶過來的羅青。
“古寂對吧?”雙方相互打量了一番過後,抱着茶杯的男人突然開口了。
“是我,有什麽話直接說就好了。”
“你很着急嗎?其實按照流程來說,我們應該在審訊室見面才對。”
審訊室?古寂挑了挑眉。
男人平靜道:“我的代号是死眼,新海區特調局負責人之一,算得上是你的上司。”
“我的上司是喬雅。”
“這沒什麽不一樣的。”死眼搖搖頭道,“我們三位負責人的職能有所側重,喬雅主要處理負責新海區的霧區和詭異事件;徐陽主要負責城外的各種事宜;而我……則主要負責肅清特調局内部的威脅。”
“不過大多數情況下,我們的分工并不明顯,都會處理城内的霧氣事件,隻會在有分歧的情況下才會以某位負責人的意向爲主,明白嗎?”
“不明白。”古寂隻希望這家夥快點說出自己的目的。
一直含笑的羅青開口解釋道:“就是說,死眼長官負責特調局内部事宜,現在他想對你進行調查,那麽在真相出現之前,即便是喬雅長官來了也不能帶走你。”
我吃定你了的意思?
見古寂面無表情,死眼微微一笑,輕聲道:“所以……有些話是你自己說呢,還是要等我問你?”
古寂完全不明白這家夥想要說什麽,不耐煩道:“你問好了。”
“也好。”死眼捧着茶杯,“據我所知,昨晚第六區的褐色霧區是你處理的對吧。”
“是我。”
“可我并沒有給你下達處理霧區的任務,你爲什麽要進入霧區呢?”
古寂不冷不熱道:“你不但沒有給我下達任務,也沒有給别人下達任務,難道要等到人都死光再派人進去嗎?”
“人手不足,我也沒有辦法。”死眼神色有些落寞,似乎在爲昨晚的損失自責。
古寂冷笑道:“所以我自己進去了,這難道違反規矩嗎?”
“那倒不是,相反,我覺得你勇氣可嘉。”死眼搖頭道,“因爲一般情況下,沒有誰願意主動進入霧區,你很勇敢。”
他表面上似乎是在稱贊古寂的勇氣,可古寂卻偏偏聽出了一絲不明的意味。
“能告訴我你的動機嗎?”
“救人。”
“這樣嗎,那可真偉大。”死眼感慨道。
羅青附和道:“爲了救人,一個C級異化者居然敢主動進入褐色霧區救人,簡直和送死無異呢,至少我做不到。”
陰陽怪氣……
古寂知道他們話裏有話:“在我之前,就已經有一位C級異化者進入霧區了,她才是真正的勇氣可嘉。”
“對啊,所以她死了,屍體還發生了某種異變。”死眼平靜道,“應該被送去進行研究了吧。”
“你說什麽?”
古寂神色一變,把犧牲異化者的遺體送去研究?他心中生出一絲怒火。
“你到底想說什麽?”
“别着急。”死眼淡淡道,“我隻是好奇,同爲C級異化者進入褐色霧區,爲什麽梁小倩死了,你卻還能活着?”
古寂冷冷道:“難道我死了才合理嗎?”
“理論來說是這樣的。”死眼點了點頭,轉口說道,“不如我們換一個問題吧,我很好奇你在霧區中找到的污染源在哪裏,爲何沒有上交?”
“污染源被毀掉了。”古寂回了一句,突然眯起眼睛,“你怎麽能肯定霧區裏的是污染源,而不是邪物?”
“我當然是看了後勤人員提供的相關報告。”
死眼将茶杯放回桌上:“反倒是作爲這次霧氣的主要負責人的你,非但沒有提供報告,反而離開得很急促,這點倒是頗爲反常呢。”
“我沒有寫過報告,也沒人逼着我要。”古寂不耐煩了,“你能不能直接問重點?”
他聽過梅新月的分析,知道這家夥很可能不懷好意,所以才能耐着性子坐在這裏聽他說這些東西,否則之前韓飛就可以趕走那個叫羅青的家夥。
羅青依舊在微笑,他說道:“正常來講,污染源是很難被損壞的。”
“難道是我拿走了不成?”古寂看向他。
羅青颔首,一臉認真道:“的确有這個可能。”
古寂深吸一口氣,這家夥笑眯眯的,惡心人還挺有一套。
死眼搖頭道:“這隻是合理的懷疑罷了。”他話音一轉,“不過如果僅僅是涉嫌私藏污染源,我還不至于親自找你。”
因爲這算不得對特調局的重大威脅。
他想了想說道:“聽說你昨晚面對的污染源擁有智慧對吧?”
“沒錯。”
“這可就稀奇了,我跟霧氣打了那麽久的交道,從沒有遇到過有智慧的污染源,而你卻能遇到……而且還不止一次。”
古寂看着他。
死眼從羅青手中接過一份文件,翻看了一下說道:“你曾在南開酒店中處理過一起污染源事件,那次事件中的污染源同樣具有意識,事後污染源并沒有留存下來。”
“南開酒店發生爆炸,污染源被炸毀了,還怎麽留存下來?”
“那麽問題又來了,這場爆炸中連污染源都不複存在,你又是怎麽活下來的呢?”
不等古寂回答,死眼接着說道:“聽說你最開始處理的霧氣中,污染源是一個頭盔,事後你并沒有将其上交,而是自己保留了下來。”
古寂調位道:“這是喬雅長官批準了的。”
“我知道,爲了這件事她還鬧過。”死眼點點頭,“不過根據報告,你曾叙述過頭盔是朋友贈予給你的,對嗎?”
古寂想了想,似乎确實有這回事。
“我很好奇,一個産自于霧氣中的污染源,如何會被所謂的朋友贈予給你呢?又或者說……”
死眼的聲音漸冷:“你的朋友就是污染源,或者邪物?”
古寂一愣,這家夥還真說對了,不過這又怎麽樣,他覺得肖雨可比大部分人順眼多了。
當然,和污染源成朋友這種事,口頭上他肯定是不會承認的,否則肯定會有麻煩。
“你聽錯了。”
“是嗎?”
死眼的表情已經冷峻了很多:“古寂,你身上有個最大的秘密,那就是不會受到霧氣影響,對嗎?”
此言一出,古寂瞬間感受到了兩道灼熱的視線,羅青和死眼正死死盯着自己。
你錯了,我最大的秘密是門後面有個怪物……
“沒錯。”
對于自己不受霧氣影響這件事他并沒有選擇隐瞞,因爲意義不大,這次的霧氣事件已經能夠暴露出問題,如果非要隐瞞,反而會遭到懷疑。
不過對方會怎麽處理自己呢,不受霧氣影響又不犯法。
“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現在我懷疑你與邪物和污染源存在某種聯系,甚至你本身就是邪物!爲了安全起見,我需要把你暫時收容。”
死眼說着就站起了身,一副準備出手的樣子。
古寂張大嘴巴,屬實沒想到對方給出了這樣的說法。
“爲什麽?”
“迄今爲止,在各城區的所有記載中,隻有邪物和污染源不受霧氣影響,其他的,哪怕是對霧氣抵抗力很強的愛情異化者,也做不到完全不受影響。”
“你處理的三次污染源事件,第一次是你主動觸及,原因不明。”
“第二次是‘剛好’你的同學受到影響,因此你不得不接受任務與污染源進行接觸。”
“第三次,也就是這一次,同樣是你主動進入霧區,說實話,救人的動機有些站不住腳。”
古寂靜靜的聽着。
“第一次事件,你先後兩次接觸頭盔形成的霧區,事後特調局尚未對頭盔完成分析,你就迫不及待将其奪回,像是在隐瞞什麽。”
“第二次事件,爲什麽恰好是你的同學受到污染源影響,而不是别人呢?那麽是不是可以這樣想,它就是來找你的!”
死眼分析道:“三次任務中,都存在現場無幸存者或幸存者昏迷的情況,這很有可能是你故意爲之,以此創造出與污染源能單獨對話的條件。”
“再加上你不受霧氣影響的特點……你很有可能與霧氣中的生物存在聯系,甚至就是邪物本身!”
古寂張了張嘴,耳邊突然傳來冷的聲音:“我覺得這家夥說的很有道理。”
古寂沒有說話,他甚至也在懷疑,事實不會真的像對方說的那樣吧,自己是霧區弄出來的卧底啥的……
死眼繼續說道:“正如這次事件,你聲稱的解決方案是及時找到并摧毀了污染源的本體,可方法如此簡單,爲什麽最後隻剩下了一個幸存者?”
“這需要試錯,我本就救不了所有人。”
“不用解釋了。”死眼搖頭道,“接下來我會讓隐對你進行審訊,讓你把所有秘密吐露出來。”
古寂沉默片刻,突然感覺心情格外的煩躁,因爲對方這副姿态感到煩躁。
“隐是我的人,古寂也是我的人,你讓我的人來審訊我的人,問過我的想法嗎?”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女聲從門外響起,下一秒,房門打開,喬雅和梅新月出現在屋内。
後者沖古寂笑了一下。
看到來人,死眼面色不變:“我懷疑古寂和邪物存在很深的聯系,你應該知道,這種事由不得馬虎,必須徹查。”
喬雅面無表情,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那句話:“你問過我的看法嗎?”
“特調局的内部事宜由我負責,你本就無權過問。”死眼平靜道。
“讓隐審訊的後果是什麽你應該明白,你有什麽證據?”
“實質性的證據暫時沒有,接下來我會讓人去古寂家拿回頭盔,或許能發現一些線索。”
“這樣嗎……”
喬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扭頭看了含笑的羅青一眼:“羅青整天都嬉皮笑臉的,我懷疑這家夥很可能和天命組織的笑存在某種聯系。”
羅青臉上的笑容一滞,笑犯法嗎,這也能開到我?
但喬雅卻顯得很認真,她對身邊的梅新月說道:“小月,去把隐給我叫回來,今晚就動用能力好好審審羅青這家夥,務必查出他和笑之間的聯系。”
“是。”梅新月面色凝重的點點頭,“需要讓人把羅青控制起來嗎?”
這一幕讓一旁的古寂看得目瞪口呆,特調局做事那麽随意嗎?
冷饒有興趣的說道:“我之前怎麽說來着,這女人很有意思。”
死眼哪裏看不出喬雅的意思,他的表情沉了下來:“喬雅,你不要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的是你。”喬雅冷漠道,“考推測就能抓人的話,你已經被捕了。”
“還有……梁小倩是我的人,她在霧區中犧牲,哪怕碎成渣也應該在陵園安葬立碑,你居然敢把她的遺體拿去做研究?”
死眼連忙否認,這個鍋他可不能背:“這不是我的命令,是科研部的要求。”
“韓飛已經過去了。”喬雅聲音前所未有的冷冽。
“但凡梁小倩身上少了一根頭發,我就讓下令的人全家死光……不管對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