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很奇怪,古寂似乎受到了某種未知的影響,眼見危機将至,卻生不出太多反抗和掙紮的欲望。
從聽見衛生間的動靜開始,他就像是進入了某個早就寫好的劇本之中,成爲了劇本中被定下命運的角色。
而就在他以爲自己的生命會到此結束的時候。
下一秒,異變突生。
“嘭!”
衛生間的門被人用暴力踢開,發出巨大的聲響,顯然有人強行闖入了進來。
不要,千萬别在這個時候回來……
古寂突然緊張起來,平靜的臉上浮現出擔憂,努力用眼角的餘光看向門口,見來人是一個神色淡漠的陌生女人,他不由松了一口氣。
“不是古筝姐就好……不過這家夥是誰?”
他收回目光,扭了扭發酸的脖子,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可以動了。
那個冰冷的女人似乎并沒有對眼前的情況感到吃驚,目光在古寂和醜陋女人身上來回移動,最終停下,嘴角微微勾起,聲音冷冽。
“終于找到你了,怪物。”
怪物,是她嗎?
古寂下意識地看向鏡子中的女人,發現她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變得通紅,正死死盯着這個不講禮貌的闖入者。
他退後一步,然後張大了嘴巴,因爲那個冷冰冰的女人居然從空氣中憑空掏出了一把劍。
從鏡子中走出的怪物,在空氣中抽出劍的女人……我是在做夢嗎?
古寂呆呆地看着,今晚的一切都太過詭異,完全打破了他二十多年平凡生活形成的所有認知。
看着眼前驚慌失措的男人,冰冷女人臉上浮現出嘲弄的笑意,微微擡手,手中長劍被白光覆蓋。
古寂能看到的隻有寒光一閃,還來不及疑惑,就看見左側的鏡子上慢慢出現一道劃痕。
下一秒,鏡子一分爲二,切口光滑平整。
與此同時,與鏡子切口等高的位置,那個怪物身上也出現了一道血痕。
古寂瞳孔驟縮,心隐隐刺痛了一下。
在他的視線中,那個仿若厲鬼一般的醜陋女人,正張開雙臂護在自己身前。
暗紅的血液止不住的流下,在她腳下彙積成一個小血譚。
“她這是……在保護我?”
古寂呆若木雞,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無數個念頭。
這一劍相當可怕,但本意上似乎不是爲了對付那個怪物一般的女人,而是爲了殺死他。
“所以說她口中的怪物也不是這個滿臉傷疤的女人,而是……”
“……我嗎?”
這莫名荒誕的想法讓他有些想笑,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好熟悉,可爲什麽想不起來?”
一種難言的悲傷從古寂心底升起,看着眼前微微顫抖的軀體,他的心像是被什麽緊緊揪住。
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遺忘了什麽。
“嗯?真礙事。”
見這一劍被擋,那個冰冷女人先是詫異,随即眉頭微皺,也不再廢話,再次擡手。
刹那間,鏡面上又出現一道整齊的劃痕。
醜陋女人依舊擋在古寂身前,殘破的身軀猛然一顫,身上出現一道巨大的口子,看上去觸目驚心。
在又爲古寂擋下一劍過後,她再也站不住,轟然跪倒在地。
古寂緊張地看着她,前者也木然地回過了頭。
面上的傷疤蠕動着,眼中不斷湧出鮮血,像是在哭,可嘴角卻始終微微勾起,又像是在笑。
她在看我……她是誰,我又是誰?
古寂心頭狂顫,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眼睜睜地看着女人的身軀和血液化作霧氣,融入了周圍的白霧之中。
他奮力去抓,卻什麽都抓不住。
空氣像是突然安靜了下來,古寂呆愣良久,忽然感覺臉頰冰涼,伸手摸了摸,臉上濕了一片。
“我哭了?”
他低聲自語,神色平靜,像是将悲傷盡數隐藏,然而語氣中的冰冷簡直讓人膽寒。
轉頭看向鏡子,他看見了鏡中淚流不止的自己,以及持劍對着他的冰冷女人。
後者面若寒霜,再一次開口。
“去死吧,怪物。”
聲音冷漠,無情,就像在面對一頭毫無用處的牲畜,沒有半點情緒起伏。
沒有多餘的廢話,她揮動了手中的劍。
胸口一疼,古寂低頭看着被利劍貫穿的左胸,意識逐漸陷入了黑暗中。
“爲什麽?”
他有太多疑惑,爲什麽會有奇怪的人殺自己,爲什麽要說他是怪物,又爲什麽……
那個滿臉傷疤的女人要幫他?
“好悲傷,我一定在哪裏見過她……”
帶着深深的困惑,古寂徹底失去了意識。
看着目标倒地,女人臉上浮現出輕蔑的笑容:“簡直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她想要靠近過去,卻突然意識到了某種不對勁。
周遭的霧氣劇烈翻騰,顔色逐漸發生變化,雖然依舊是白色,但和之前的顔色明顯有所差異。
她眉頭微皺,暫時打消了處理古寂的念頭,走到客廳查看,發現外面不再是月亮高懸,而是下起了大雨。
黑色的雨。
“有什麽東西入侵了編織好的夢境?”
女人警惕起來,擁有這種能力的對手往往都極端難纏,她能輕易擊敗“獵犬”,主要還是因爲對方受到了限制的原因。
像是在印證她的想法,客廳的門被撞開,她看見一群黑色的人形怪物瘋狂湧入,臉上沒有五官,隻有背上長着一張大口,看起來詭異至極。
果然如此……
女人持劍準備對敵,正常來說編織好的夢境中隻會存在這個房間,外面應該是一片虛無才對,絕不可能會有東西從外面進來。
這隻能說明一點,僅從範圍這一塊,對手操縱夢境的能力甚至要超越“獵犬”。
黑色人形怪物将房間堵得水洩不通,随即安靜下來,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某種命令。
在那之後,一個抱着染血頭盔的女孩緩緩走入,她長得很漂亮,神色平靜,卻在看到女人的那一刻變得格外猙獰。
“我會一點點啃食掉你的肉……”
随着女孩殘忍話語的落下,人形怪物頓時瘋狂起來,背後的大口不斷開合,像是随時在等待準備進攻。
“……因爲你傷害了我的朋友。”
窗外一道驚雷,戰鬥一觸即發。
而在兩人都看不到的某處黑暗中,一扇黑色的門正在緩緩打開,對面的白門之後,一隻血色眼球不斷轉動,顯得煩躁至極。
冷有心阻止黑門的開啓,卻因爲之前吸收予罪的力量時被其擺了一道,受縛于門後暫時無法出去,也無法動用力量。
黑門的開啓似乎已成定局。
他能感知到外界的動向,古寂這家夥正處于夢境之中,還被人洞穿了心髒。
真沒用。
但這家夥多半不會出事,因爲在夢境内外,居然都有人在保護他……
換句話說,哪怕今晚冷無法出手,古寂也會安然無恙,唯一的變化在于,黑門已經開啓,而且無法逆轉。
如果冷可以出去,古寂顯然不會遭遇危機,黑門也沒機會打開。
“所以予罪真的隻是爲了在死後惡心我一次,還是又一次聽從了那家夥的鬼話?”
冷猜測着,他覺得予罪應該不至于那麽無聊,那答案應該是後者,在那家夥對未來的預測之中,黑門的開啓很有必要。
想到這裏,他突然笑了。
“呵,我倒也想看看,黑門之後究竟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