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怒情異化者,韓飛最擅長的其實是大範圍的雷電打擊,堪比轟炸,破壞力驚人。
然而他此時身處建築物之中,又是在學校這種重要的地方,他必須得收斂力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破壞。
此時的他身上又添了幾道細小的傷口,但都隻是堪堪劃破皮膚,也沒有落在要害上。
這些傷口的出現,既有韓飛躲閃不及的因素,也有幾分試探的意思,他已經大緻摸清楚了面具男的能力。
對方目前表現出了三點特質:可以從原地消失,瞬間出現在另一個地方的能力;融入牆壁的能力;以及無形傷人的能力。
而現在看來,對方的前兩個能力恐怕可以歸爲一點,他之所以可以消失再出現,是因爲他可以融入牆壁或地面,并順着這種介質快速移動的緣故。
在那個時候,他本質上和已經牆壁融爲了一體,牆壁受損的同時,他也會受到傷害。
這并非是韓飛的憑空猜測,而是幾番試探的成果。
當他在一側牆壁引動雷弧時,面具男便會按住另一側牆壁消失,而當他同時讓兩面牆壁帶電時,對方則不會如此,而是要麽融入地闆,要麽出手阻擋。
他害怕進入牆壁受傷。
至于自己是被什麽東西傷到的,韓飛也有了猜測,從傷口的大小,以及那種武器難以被察覺的性質來看,那應該是某種近乎透明的絲線,而且異常鋒利。
面具男之所以能讓雷弧停在半路,是因爲他拉動了絲線阻隔。
理清楚了這幾點之後,韓飛已經有了對敵的策略,心說馬上就要讓這家夥看看什麽叫天災。
然而面具男似乎并沒有跟他過多糾纏的想法,偷襲了幾次無果之後,就搖着頭融入了牆壁之中。
“殺你不劃算,走了。”
這讓準備一擊制敵的韓飛傻眼了,他試探了半天,眼瞅着就要反擊,結果對方跑了?
然而沒辦法,以對方的能力來說,他知道自己留不住這家夥。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番才往樓下走,以防面具男在半路陰他。
韓飛也沒有和面具男死磕的打算,防化服受損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隔絕霧氣的能力,更何況這是在市區之中,眼下清除霧區才是要點。
他通過最新的通訊設備與李染取得聯系,得知對方在宿舍樓,快速趕了過去。
……
而就在韓飛過去支援李染的時候,學校大門不遠處的地面中突然鑽出了一個身影。
他身穿帶有金屬質感的防化服,戴着白色面具,正是面具男。
面具男的視線仿佛能透過霧氣,一眼就看到了外面潛藏着的巨大邪物。
他右手忽然跳動出銀色的刀片,想了想又收了起來,自語道:“殺邪物是特調局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
說着就不緊不慢的向着大門走去,在這個過程中,他身上的氣質緩緩發生改變,也不知道爲什麽,門口的邪物像是看不到他他一樣,居然任由他離開。
更離奇的事還在後面。
衆所周知,霧區隻能進不能出,除非殺死或收容霧區内的所有邪物和污染源,以此來讓霧區消散,否則人們是無法離開霧區的。
這也是之前特調局異化者高死亡率的原因之一,先行者有進無退,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他們才會早早寫下遺書。
然後這一點似乎并不适用于面具男,他“哒哒哒”的踏着步子,居然就這麽穿過了流動的霧氣,走出了霧區。
霧區之外,一群持槍士兵正在警戒,将好事者全部驅逐,有人哭喊着說自己的家人朋友在霧區裏,他們不爲所動,遇到激動的直接鳴槍示意。
面具男陳出來後便再次融入地底,直接消失不見,完全沒有引起士兵的注意。
大概二十分鍾過後,灰色的霧氣開始緩緩消失,韓飛和李染帶着幾個人從學校裏走了出來。
工作還沒有結束,士兵依舊履行着職責,不讓人靠近。
除了陳溪和何爲之外,剩下兩棟樓裏還有兩個幸存者,四人在霧區中待了太長時間,此時的狀況很不好,很快就被醫護人員送往了診療部。
韓飛詢問過士兵,得知從霧氣消散到他們出來爲止,他們并沒有看到過有戴着面具的人離開,心想這家夥要麽是鑽地底離開了,要麽就可能還藏在霧區範圍之内。
等到霧氣完全消散,又過了半小時,他讓特調局的人進學校清理現場的血液和屍體,而士兵就繼續留守在原地。
而他則是給喬雅打了個電話,先是彙報了霧區裏的情況,然後讓她把梅新月派過來。
雖說面具男很有可能已經離開了,但事有萬一,還是得借助梅新月的能力搜尋一番。
“你的防化服破了,沒什麽事吧?”
他剛往嘴裏丢了塊口香糖,李染就走了過來,清理了大量邪物,他看上去有些疲憊。
“沒事兒,一點小口子而已,不影響。”韓飛搖搖頭,遞給李染一塊口香糖,但後者沒有接。
他撇撇嘴,繼續說道:“不過那家夥居然能傷到我,我懷疑他手裏的武器和喬雅的類似。”
李染聞言神色有些凝重:“如果照你所說,那這家夥恐怕相當危險,而且我們還不知道他有什麽目的。”
“有從那幾個幸存者口中問出什麽嗎?”
“他們說那個戴面具的男人是個瘋子,出現後就從房間裏找出了一個叫孫伊紅的女人,他似乎是特意來殺她的。”
“孫伊紅?”韓飛一愣,他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嗯,據說是有人命令戴面具的男人來殺孫伊紅,好像和十九區的某個自殺的女孩有關。”李染回憶着陳溪說的話。
“自殺的女孩……”
韓飛喃喃自語,神色突然一變
他想起來了。
從十九區回來的那天,古寂跟他說了在黑水酒吧裏的大緻經過,提到過一個叫孫伊紅的女人,據說就是她慫恿幫裏的人侵犯了菲菲的朋友,并在之後失蹤。
聯想到忘憂居老闆那東扯西扯的回答,他突然意識到,這件事情恐怕并不簡單。
……
時至黃昏,殘陽如血,餘晖傾瀉于小院之中,松軟的泥土微微泛紅,像是被紅紗籠罩,院中央被照得發亮的石桌上,擺着兩杯散發着熱氣的茶水。
石桌旁,清雅悠哉的躺在椅子上,似乎在欣賞着夕陽美景。
半晌,他端起石桌上的茶杯,斜睨了身側的泥土一眼,挑眉道:“躲在那裏不累嗎。”
“我可沒有躲,剛來沒多久而已。”
話音落下,泥土中冒出來一個帶着白色面具的身影,他走到清雅身邊,毫不客氣的坐到了石椅上,端起茶杯瞧了瞧,然後摘下了面具。
“我還以爲你又會在茶杯裏裝酒。”
面具下是一張堪稱英俊的臉,棱角分明,隐隐給人一種壓迫感,劉海很長,将額頭完全遮擋,像是在隐藏什麽。
他看向椅子上的長發男子:“你知道我會來?”
“是你來了我就會知道。”清雅搖搖頭,想了想問道,“你殺人了?”
“嗯。”
男人知道清雅不喜歡殺人,但還是沒有隐瞞:“像我們這種人,殺人的欲望是克制不住的,但我會盡可能選一些應死之人。”
他語氣平靜,跟之前在六海大學時的瘋狂模樣判若兩人。
清雅歎息一聲,感慨道:“我說過,克制沖動才是我們該走的路,你不該殺人的。”
男人古怪的看着他,猶豫了一會說道:“話是那麽說,可我剛剛爲什麽看到地下有幾具屍……”
“夠了。”清雅打斷他,思索道,“嗯……可能是在我來這裏之前,有幾個倒黴蛋被殺死後掩埋在這裏了吧。”
似乎是怕男人不信,他歎息道:“你剛來可能不知道,這裏是新海區的第十九區,出了名的亂。”
男人沉吟片刻:“你怎麽知道地下埋着的是幾個倒黴蛋,而不是一個?”
“……猜的。”
清雅扭過頭,和一臉懷疑的男人對視良久,後者的表情仿佛在說,不要把我當傻子。
“……”
“……”
兩人并沒有深究人是不是清雅殺掉的問題,短暫的沉默過後,男人問道:“我很好奇,你來這裏幹什麽?”
“休息。”
“你覺得我會信嗎?”
“用不着你信,”清雅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将茶杯放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進了霧區?”
“嗯,我要殺的人剛好躲在了霧氣出現的區域,于是我想着進去殺掉她,這樣特調局隻會以爲是邪物幹的,不會暴露我的存在……”
清雅張了張嘴,有些沒轉過彎來:“你害怕暴露自己……所以特調局的異化者來了你非但沒跑,反而和他們交了手?”
他的眼神仿佛在說,你就是個傻子。
他在男人身上看到了一些焦黑的痕迹,大緻猜到了當時的經過。
男人沉默片刻,苦笑道:“那種狀态下很難保持理智的,我能及時想到撤退就不錯了。”
夕陽西下,他輕輕撩開劉海,露出被青色鱗片覆蓋的額頭,語氣沉重。
“你知道的,畢竟……我們是怪物。”
清雅推了推眼鏡,沒有說話,隻有一雙澄淨的眸子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就在這時,院子的門被敲響了。
男人毫不猶豫,戴上面具融入泥土,直接離開了小院。
清雅起身伸了個懶腰,不緊不慢的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