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覺醒來,古寂迷迷糊糊看見右手邊多了一個拇指大小的黑色石頭。
石頭漆黑如墨,像是有金屬光澤,部分被镂空,連成奇異的花紋,看上去猶如一個精美的藝術品。
“這就是你說的可以阻隔霧氣的東西?”
古寂腦袋昏昏沉沉的,并不隻是因爲昨晚睡得晚,還因爲推門屬實是件苦差事。
異化者以極緻的七情推動心門,撬動門後的力量獲取能力,而如果想要能力變得更強,就需要不斷推門,而一旦推門,就會出現情緒的幹擾。
喜怒哀懼愛憎欲,任何感情一旦變得極端,就會嚴重影響個人的精神。
像古寂身爲哀情能力者,推門時就一定會感受到哀傷,而如果無法克制住那種哀傷,就會傷害到身心健康,嚴重的甚至可能直接失去自我。
因此推門也是一個堅定意志的過程,隻能循序漸進,否則可能會變成一個精神失常的怪物。
古寂能感受到推門時的悲傷,但他始終不知道,自己的哀傷究竟來自哪裏。
聽到詢問,冷淡淡回道:“對,隔絕業力是這東西唯一的作用,但未必能盡數阻隔。”
業力業力,冷說了那麽多次,古寂始終不知道業力到底是什麽東西,但他懶得問。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手藝……”他看着石頭啧啧稱奇,突然呆愣道,“等等,你就搞了一個出來?”
“不然呢?”冷冷哼一聲。
“可這不夠啊。”
“即便是我,調動業障石的力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還是在我恢複了一些力量的情況下,更何況你這些黑石太少了,隻能勉強做一個。”
“這樣啊……這東西肯定是要給古筝姐的,那我可怎麽辦啊?”
古寂不得不接受現實,嘟囔一句,隻覺得很沒有安全感。
“你用不上。”冷冷笑一聲,“而且你要搞清楚,我們是交易關系,不是主仆關系,你無權命令我什麽。”
古寂撇了撇嘴,想到自己在霧氣裏确實沒有不舒服的感覺,這才微微心安,把石頭揣進兜裏,去廚房準備早飯。
簡單的早飯做好後,古寂花了三分鍾才把賴床的古筝叫醒,又花了不少時間把她弄到了餐桌前。
“等會去診所記得帶上我。”
古筝打着呵欠提醒道,看來昨晚的話并不是說笑。
古寂聞言心中一慌,讪笑道:“那個啊……我很忙的,可能到時候顧不上你。”
由不得他不心虛,要知道他之前可是一直在吹噓診所的生意不錯來着。
“沒事,不用管我,我就看着,正好你幫我把藥換一下。”
古筝似笑非笑,輕輕晃了晃細長的左腿,可這一下牽動了傷口,不由疼得咧起了嘴。
古寂暗自歎息,他知道古筝姐一旦決定某件事就很難勸阻,看來今天是逃不掉了。
……
由于工作原因,古筝很少來古寂的診所,隻聽他說過生意不錯,正好這幾天閑得無聊,過來巡視一番。
家裏離診所不算太遠,不過這段路對一個拄拐杖的人來說還是有些困難的,但古筝偏偏要自己走。
并不寬闊的街道在今天顯得尤爲空蕩,地上照例散落着空酒瓶和煙頭,平添了幾分敗落的氣息。
“我怎麽感覺路上人少了很多?”走到一半,古筝突然問道。
古寂一直跟在她身側,生怕她摔倒,解釋道:“應該是因爲昨天附近發生的霧氣事件,有些人被帶去檢查了。”
“霧氣事件?”
古筝一驚,連忙上下打量着古寂,似乎怕他出了什麽問題:“這麽大的事你都不和我說,你是不是也被卷進去了?”
她想起了古寂昨夜的晚歸,神色有些擔憂。
“如果卷進去了,我昨晚就不會回來了。”古寂聳聳肩,輕松道,“其實我就是去醫院幫幫忙。”
出于保密協議,他是不能向普通人透露霧氣的真相的,而爲了不讓古筝擔心,他也不打算透露出自己和特調局的關系。
提起霧氣,古寂一拍腦袋,将用紅色繩子串好的黑色石頭掏了出來,遞給了古筝:“送給你的,拿好了。”
“好漂亮……”古筝接過精緻的石頭,随即狐疑道,“你突然送我東西幹嘛,是不是有事求我?”
“我能求你幹嘛?想送就送呗,”古寂瞥了她一眼,鄭重道,“這東西你可得戴好了,最好洗澡都不要摘下來。”
“說得多稀罕一樣,還洗澡都不能摘下來……”古筝聽得直翻白眼,突然警惕道,“等等,你小子該不會在裏面裝了個攝像頭吧……”
古寂嘴角抽搐。
話雖這麽說,但他看見古筝還是一臉雀躍地把石頭戴到了脖子上,看樣子還挺滿意的。
兩人來到診所,古寂像模像樣地穿上白大褂,先是給古筝換了藥,然後一臉莊重地坐在辦公桌前等待着病人上門。
雖說按照慣例,這一整天都可能不會有人來。
古筝則是坐在一邊,杵着下巴,打量着脖子上的石頭吊墜,不時又看看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病人遲遲未來,古筝饒有興趣地看着古寂,似笑非笑,像是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不是說平時挺忙的嗎,怎麽這麽久了一個人都沒來啊,你該不會之前都是在騙我吧?”
“唉,終究是長大了,有心事了,連你姐都要騙了,甚至昨晚去了哪裏,幹了些什麽都回答得那麽敷衍……”
“還有之前醫院裏出現的那兩個漂亮女人,你也從沒有跟我說過,有秘密了……”
眼見古筝又要長篇大論,古寂連忙打斷道:“古筝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沒有病人是好事,這說明大家都很健康啊。”
他神色嚴肅,身上仿佛有聖潔的光輝閃動。
“我甯願少賺點錢也不願意見到很多病人,沒有病痛的世界,這不正是我們所向往的嗎……”
“請問醫生在嗎?”
“在在在,歡迎歡迎啊!”
聽見門口的詢問聲,古寂眼前一亮,瞬間沖了過去,吓得進門的小姑娘直往後縮。
古寂見來的是個孩子,先是一愣,随即依舊含笑道:“請進請進。”
他這樣說着,還不動聲色地把門口堵住,似乎生怕這孩子跑了一般。
“古寂。”古筝扶額喊了一聲,讓他不要繼續丢人現眼。
古寂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幹咳幾聲,将女孩帶到了辦公桌前。
“你一個人來的嗎,家裏的大人呢?”
“我一個人來的。”
小女孩背着個小書包,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地面,像是有些害怕這位“熱情過頭”的醫生。
古寂微微皺眉,家長不在他可不好随便看病,想了想問道:“那就先說說你的症狀,好不好?”
女孩年紀不大,長着一張可愛的圓臉,看上去也就十二三歲,兩隻小手放在腿上,顯得很老實。
“不是我生病,”女孩怯生生地說道,“是爸爸,爸爸病了。”
“那你爸爸怎麽沒有來啊?”察覺到女孩的不安,古寂放緩了語速。
“我勸了很多次了,但一直爸爸不願意看病,但他真的病得很嚴重了,我知道的,他肯定是怕家裏沒有錢。”
女孩說着,從背後的小書包裏掏出一個存錢罐,搖起來嘩啦啦地響:“我存了很多錢的,但不知道該買什麽藥。”
她擡頭看着古寂,大眼睛裏滿是希冀,鼓起勇氣道:“醫生哥哥,你能去家裏給我爸爸看病嗎?”
古寂看着那小小的存錢罐,沉默了一會,輕笑道:“當然可以。”
“你爸爸得了什麽病,有什麽症狀?”
“我不知道。”女孩搖搖頭。
“那我去你家一趟好了。”
“真的嗎?”
女孩大喜過望,站在門口激動地等待着。
古筝沖她招了招手,遞給她一塊巧克力,輕笑道:“小妹妹,拿去吃吧。”
“謝謝姐姐!”女孩大聲道謝,小心地把巧克力放進書包。
古寂去準備室帶上常用的器具和藥品,想了想又把六味地黃丸的瓶子消毒了一遍,放進了醫藥箱裏。
他走出準備室,突然想起了房間裏的古筝,扭頭問道:“古筝姐,你就待在這裏嗎?”
“嗯。”古筝笑了笑,指了指身側的拐杖,“治病重要,去吧,我就不給你拖後腿了。”
“那我盡快回來。”
古寂說了一句,跟着小女孩離開了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