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邱陽仰頭悠閑的躺在沙發上,面色微醺,偶爾大笑着讓他們接着誇。
他喜歡聽人誇獎自己,也喜歡看人像一條狗一樣匍匐腳下獻媚。
歐家本身并不富裕,但他能在北城圈裏混得風生水起,靠得是自己的機遇,他不是什麽善茬,更不會頭腦簡單到手下假仁假義的奉承就狂妄自大。
相反的,他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也正因爲清楚,自己才能利用手中攥着的把柄謀取通天好處,這個把柄,幾乎能夠讓南氏藥業的南鎮,永遠站在他一邊。
或者可以換一種說法,隻要他不死,南鎮永遠被他挾持。
歐邱陽現在回想起來,還是非常慶幸當年那一個決定,雖然不人道,雖然冷血無情,但他的好處多呀,受益終身。
親情那是什麽東西?什麽都不是。
歐邱陽擡手叫停了黃毛和藍毛,手中的紅酒杯對着虛空敬了一杯,眼神中帶着可惜與憐憫,說出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秋黎啊秋黎啊,雖然你死了很多年,但表叔我還是時常挂念你,真的,非常感謝你,沒有你的死我哪能像現在這樣快活,啧,都是托了你的福啊,希望你在極樂世界吃好喝好,争取下輩子投個好胎。”
黃毛藍毛在一旁倒酒、整理淩亂的茶幾,突然聽到他一個人在那裏自言自語,莫名滲得慌,也不敢随意搭話。
一條毒蛇的憐憫,不過是吃飽喝足後的假慈悲,又談何内疚。
——
品尚的大堂裏
統一服裝的工作人員站成好幾排,經理和主管站在另外,一個類似于帶隊的警官浏覽了兩圈,肅着臉問道:
“誰是負責人?出列!”
聽了這話,于大富先是看了一眼沙發那邊的人,見沒什麽反應後才上前幾步,非常坦然道:“是我。”
警官也知道品尚這個地方有點特殊,不是很好搞,而且沙發那邊還坐着一個大人物,還是某政界大人物的關系甚大。
這背景不可謂不深,他來之前也被老局長叫去談話過,程序要走,執法也不能兒戲,隻是沒有确切證據前别惹怒人。
他向來穩妥,也懂得老局長拍他肩膀時的那種無可奈何,這個世界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總有一小撮人站在最頂端,掌控着經濟,一手遮天爲所欲爲。
作爲執法者,有時候也很無奈。
“有人舉報你們這裏進行了違法的錢色交易,你是否知道此事?”
于大富嘴角抽搐,不禁吐槽,你不就是掃黃大隊隊長嗎?明知顧問,剛才交給你的那女的身上痕迹都那麽明顯了。
于大富抿了抿嘴,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轉身直接走到沙發一邊,警官見狀,眯着眼瞥向那個面容俊隽的男人,眉頭緊鎖,但也沒有說什麽,在品尚這個地方,分寸他無論如何也得把握住。
“沈少,您看……要不您去主持一下大局?”于大富不是不能解決,而是沈儲在這裏他不能越俎代庖,也不敢。
事情總是要事先詢問一下的好。
然而沈儲疊着雙腿,一身白色西裝優雅出塵,眼簾微掀,沒有半點管事的意思,淡道:“我又不是你們老闆,再者,如果你不能解決事情,要你有什麽用呢?”
您确實不是明面老闆,可您是股東啊,還是大股東來着。
于大富冷汗直冒,相比較陳正那暴怒直接的性子,還是沈儲這種溫和中帶着殺氣的性情更加令人膽顫。
壓迫感殺人于無形。
“是。”
于大富恭敬回答後又讪讪跑回去跟警官交流,不一會,那些去檢查的警察歸了隊,報告結果是沒發現什麽異常。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警服的女人還從最近的一間包廂小跑出來,到男警官面前停下,小臉凝重,低道:“阮浩,秦玲她醒了,她說那些人就在二樓808包廂,應該還沒走。”
阮浩正是此次帶隊之人,眼前的女警官是他同學校的小學妹——肖裳,秦玲是她的好朋友,而今晚品尚錢色交易的舉報者也正是肖裳和秦玲的經紀人。
“你們幾個去808把人通通帶出來。”
阮浩沉着臉吩咐人去抓歐邱陽,随後又看向肖裳,他記得她剛才抱着秦玲時泛紅的雙眼,那時他才發現,在警校連續跑十幾公裏都不見喊累的女漢子原來也會像平常女孩一樣脆弱柔軟,那一瞬間突然有什麽東西在心底慢慢萌芽。
“她怎麽樣了?”阮浩開口關心。
肖裳已經冷靜下來,但聽到他問起還是不免難過,沉着臉微搖頭,道:
“不是很好,她現在精神不好,可能是被下了藥,身體也被……”
她剛才就拉開衣服看了一點點,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痕很可能是皮帶抽打所至。
根本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肖裳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阮浩心知肚明,他畢竟比她任職時間長,見過諸多驚天駭俗的大事,所以練就了一顆平常心。
阮浩拍了拍她的頭,安慰道:“放心吧,她現在身體上的傷和東西就是證據,隻要醫院的檢查報告一出,那些人逃脫不掉,會得到應有懲罰。”
理是這個理,但是肖裳還是擔心,能把秦玲逼到這個地步的人絕不是小人物,而且秦玲又是明星,這件事一旦傳出去……
想到這個,肖裳放在身側的手不禁攥緊,她不知道剛才有沒有人拍照發到網上,連忙拿出手機看了看熱搜,發現沒有後才輕舒了一口氣。
阮浩像是知道她的擔憂,解釋道:“放心,她下來的時候我們已經清場,留在這裏的都是品尚的員工,他們這裏規矩森嚴,用的都是鐵血手段,不會多嘴。”
“不過,她如果要告那些人,這件事還是需要立案的。”
立案就要出庭,到時還是會鬧到網上,其實也沒差别,隻是這種事傳出去對一個女孩子來說可能難以承受。
即使是受害者,但這個世界就是對女孩子比較苛刻,流言蜚語總是避免不了。
肖裳想到這個,一顆心也沉了下去,不過她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她穿着一身警服,不能忘記身份,也要擔起自己的責任。
“這件事等她清醒後再說吧。”
肖裳和阮浩并肩面向電梯那邊,就等着人出來,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另一邊沙發上坐着的男人已經若有所思看她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