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南家除了南鎮和阮晚晴外,其他人都對她很好,爺爺奶奶不用說,就連叔叔南棋雖然和她爸不對付,卻也從未遷怒于她。
所以,她還是很慶幸生在南家的。
慕淮期察覺到南枳安靜下來,也沒再說話隻是摟抱着她,關于南斯宴,這個人想要的是什麽,他完全不在乎。
隻要他對南枳是出于兄長的關心,爲她考慮,那便好。
——
夜色籠罩在城市上空,繁華的街道上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一點都沒有屬于夜晚的安靜,北城本就有着不夜城的稱呼。
昏暗的會所包間裏,慕淮城坐在沙發上,一雙眼眸隐藏在暗色中顯得更加詭秘,時不時拿起台桌上的酒就仰頭灌下。
喝酒像喝水一樣,地毯上淩亂擺放着許多烈酒空瓶和煙頭,空氣中彌漫着濃密的煙霧,氣氛極度壓抑。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光線從縫隙中傳過來,整個照射在慕淮城臉上,他擡頭看去,隻見兩個人影立站在門外,前頭那個是他的好朋友,裴楓。
“你來了?”
慕淮城勾起嘴角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自顧自的喝起了悶酒。
裴楓看着淩亂不堪的包廂,眉頭皺了起來,對旁邊帶路的服務生問道:
“他來多久了?”
服務生雙手交握放在腹前,稍微彎一下腰,恭敬道:“慕公子昨天晚上就來了,來了後沒再出去過。”
裴楓嘴角微微抽搐,這麽說就是慕淮城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瘋狂喝酒,喝了一天一夜?真是瘋子,也不怕猝死。
看來是中秋回慕家又受到了什麽刺激。
裴楓神色凝重,随意揮了揮手道:“你先下去吧,待會讓人來收拾一下。”
說完就走進去,先是打開了燈接着把門關好,包廂燈光一亮,裴楓才發現慕淮城喝的酒比他想象中的還多。
滾落一地,地毯上還有許多打碎了的酒瓶,大大小小玻璃碎片讓他有些不好下腳,想來他是用砸酒瓶去出氣。
“每次你從慕家回來都這樣,說吧,這次又是怎麽了?”
裴楓徑直走到慕淮城身旁坐下,然後從桌子上拿了一根煙放到嘴角抿着,手利落劃開打火機,把幽藍色火焰送到煙尾。
“呵,還能是什麽?”慕淮城手肘撐着膝蓋,搖晃着手中的酒瓶,酒瓶中反射出他此刻幽狠的表情,“老頭子又來警告我,讓我安分一點别去招惹慕淮期,威脅?警告?呵呵,他一直如此。”
“從小到大,他何曾把我當成過孫子?又何曾考慮過讓我接管慕氏……”
“他恨不得把我趕出北城,隻不過是沒找到理由,怕被人議論罷了!”
說着不由輕嘲出聲,他慕淮城在慕家、在北城實在是太可笑了。
誰都知道,在慕成軍心裏,永遠隻有一個慕淮期,從小帶在身邊培養,把所有的好處、所有溺愛都給他,而他慕淮城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罪人之子,什麽都撈不着,還時不時警告讓他别做小動作。
可,這樣他如何能甘心,他也是慕家的子孫啊,論資質不比慕淮期差多少。
單單因爲父親犯下的過錯就要他這個兒子一輩子屈居人下嗎?這是何種道理?他父親犯錯與他何幹?
這根本不公平!
慕淮城怒氣沖眼,不由攥進手中的酒瓶,書房中慕成軍冷酷的表情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用狠力把酒瓶甩了出去。
“砰~”
包廂内瞬間響起一記沉悶的破碎聲,烈酒撒了一地,香味濃郁,裴楓看着地毯上又增添的一對玻璃,表情倒沒有什麽變化,畢竟他已經習慣了。
從他認識慕淮城開始,這種事每一年都會有幾次,或大或小罷了。
裴楓把嘴上的煙拿下,然後吐出一縷煙霧,手臂放到慕淮城的肩膀上,低道:“既然如此,你爲什麽還要給自己找不痛快?要我說,中秋你就不該回慕家。”
有慕淮期在,他回去能撈着什麽好?或者說,他回去能做什麽?不過是看着别人爺孫叙舊,歡歡喜喜罷了。
何必呢!
反正他在不在都不重要,可能也沒人真正在乎,但慕淮城就像着了魔一樣,明知結果會讓他痛苦卻還是想存僥幸之心。
裴楓實在不能理解他這樣近于自殘的心理,是虐自己能舒坦一點嗎?
不見得,大概隻會增加仇恨。
“我不回去?如果我不回去怕是慕家看門的下人都不記得有我這個少爺了吧?更不要說他慕成軍還記着我!”
慕淮城手指戳着胸膛,紅着眼憤恨着道,他當然知道自己是個多餘的人,可是他總是想去目睹,去感受,然後憤恨。
像是愛上這種被厭惡的感覺,二十幾年的循環往複,已經無法自拔了。
慕淮城整個人被怨恨和不甘充斥,随手撈過一瓶酒就往嘴裏灌,似乎烈喉灼胃的感覺才能讓他稍微舒服一些。
裴楓見他已經有些許失控,連忙伸手拿走酒瓶,握住他的肩膀,沉聲勸道:“淮城,你冷靜一點,這麽多年都忍過來了,還差這點嗎?”
“呵……”
慕淮城搖着頭甩開他的手,也許喝酒過多又沒睡覺的緣故,他整個人都頹廢陰翳,實在和平日裏雲淡風輕的他有很大差别。
裴楓眉頭緊鎖,心下有些失望,在他看來,慕淮城應該是一隻蟄伏的獵豹,沉靜等待捕獵時機,不該這樣自堕自氣。
“淮城,你太過在意這些情感了,都是些不切實際的東西,累贅而已,棄了便是。”
“如今,慕淮期已經回國正式接管慕氏,且沒有再去m國的意思,想來L集團那邊已經徹底平定,所以慕氏的拉鋸戰才剛剛開始,你現在這樣哪有一點和他鬥的樣子?”
裴楓雙眸沉沉凝着慕淮城,話一說完就别開眼,身子向後靠在沙發上,微眯着雙眼自顧自接着說道。
“你的不甘心我明白,不過,未來的日子還很長,誰笑道最後還不一定。”
說完,裴楓莫名低笑了一聲,在安靜且寬敞的包廂裏顯得尤爲突兀,回蕩幾轉,男人清俊的臉上閃過陰暗,讓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