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濃,挂在天空的月亮越發皓白清透。
花廳裏沉寂了片刻,白衣公子再度開口,“溫牧,除了沉迷于不老丹術之外,君乾平素的舉動有無其他反常之處?”
其他反常之處?
溫牧斂眸思索了片刻,緩緩搖頭:“自打屬下成爲東幽丞相開始,印象中的君乾就從沒有正常過的時候——言行舉止悖逆世俗,沒有一國之君該有的仁義愛民之心,懶于朝政,時常睡到日曬三竿,晚上也早早就入了眠。入眠之後,便是最貼身的大太監總管,也不許踏進寝宮半步。”
所以東幽的局勢才岌岌可危。
在外人眼中,東幽無疑是個強國,但是皇帝近些年的昏聩懶惰,已經讓這個強國的基石逐漸變得脆弱不堪。
君氏皇族皇子皆已成年,現下的局勢跟西陵幾無二緻,都陷入了争儲的關鍵時期,然而比起西陵皇帝夜驚鴻在政務上的精明,這位東幽的國君卻遜色了不止一點。
不僅僅政務混亂,朝臣怨聲載道,便是他膝下的幾位皇子,也大多被養歪了性子,後宮嫔妃勾心鬥角,前朝皇子争權奪勢,野心不缺,但是睿智的腦子卻壓根不在線上,讓很多忠心耿耿的老臣們,面對着日漸衰弱的社稷而生出蒼涼之感。
不過有一點——東幽國運氣好,說是得天庇佑也不爲過,這些年少有天災降臨,所以皇帝的昏庸尚未引發太大的動蕩,但是北夷若發兵攻打,東幽将陷入前所未有的災難之中。
聽完溫牧的話之後,白衣男子擡頭看了看天色,淡淡道:“該說的事情就這麽多,九閣協助溫牧和宮冥,朝堂之事聽溫牧安排,其他的事情暫聽宮冥調遣。具體的你們自己回去商議,就這樣吧。”
溫牧擡眼,代表衆人發問,“公子這次會在雍城待多久?”
“兩天。”白衣男子道,“本座要去見見師尊。”
說罷,自長椅上站起身,峻挺的身子如青竹般颀長堅韌,帶着一種仿佛無堅不摧的孤傲。
離開了花廳,修羅公子獨自負手前往行宮的主院。
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的黑衣男子,自始至終沉默如影子一般,不發一語,仿佛已經與夜色融爲一體……
……
九傾并沒有料到,她在昭宸殿一等等了足足兩個晝夜的時間。
夜瑾腦子蘇醒過來的時候,感覺身體并無以往夢魇之後的虛弱,反而有一種充沛的能量在身體裏張揚叫嚣,仿佛隻是正常地睡了一覺,沒有任何不适。
心裏有些意外,但是閉着眼稍一尋思,他心裏便也大概明白,應該是九傾對他做了什麽。
淺淺的清香萦繞在内殿裏,夜瑾睜開眼,目光微轉之間,怔忡地看着趴在幾案上已經睡着的女子。
短暫的茫然之後,眸光漸漸趨于平靜,夜瑾就這樣定定地凝視着她,仿佛看癡了一般。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幔的空隙照射了一縷進來,落在女子如仙般脫俗清麗的側容上,柔順的烏發順垂而下,披散在她纖細的肩上,一種聖潔清貴的光芒籠罩在四周,仿佛無形中保護着她,不容任何人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