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所有的人都齊齊落在了九傾身上——包括坐在前面主座上的長公主。
有長公主府的美貌侍女主動将酒杯端了過來,恭敬地呈到了九傾面前。
白玉酒盞,晶瑩玉潤,端着酒盞的纖手白皙纖細,看起來真是格外賞心悅目。酒盞就在眼前,清澈的酒水散發出清冽的果香,是一些貴族女孩子最喜愛的果子酒。
然而,九傾卻盯着這杯酒,看得似是入了神。
“姒姑娘這是怎麽了?”一個女子揚聲開口,聲音裏似是充滿了不解,“玉盞這麽小,長公主殿下爲了照顧姑娘家酒量淺又特意準備了果酒,說是酒,其實就算喝上十杯八杯的也完全不會醉,不至于姒姑娘如此爲難吧?”
此言一出,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
“是啊,長公主體貼我們,這果酒清香甘甜,乃是帝都女子們的最愛,尋常時候想喝都喝不到呢。”
“姒姑娘就算不善飲酒,一杯果子酒也不會讓姑娘醉倒的。”
“曲水流觞宴上喝酒可是規則,如果不能喝酒,一開始爲什麽不提出來?此時卻對着一杯果子酒犯愁?這是不給長公主面子,還是姒姑娘又要搬出什麽大道理來了?”
“你們都閉嘴吧。”雲素心嘴角掠過一抹譏諷,面無表情地站在垂柳下看着九傾,嘲弄的語氣充滿了不屑,“說不定人家隻是因爲從未見過果子酒,所以一時看得呆了,以爲這是什麽毒藥呢。”
話語中的鄙夷,絲毫不欲掩飾。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雲素心對姒九傾是怎麽看怎麽不爽,恨不得讓人在衆人面前出盡了醜才好。
然而,兩次的短暫交鋒,她卻明白這對主仆倆的确是個不好惹的主——
因爲人家不怕死呀。
你罵她,她毫無所懼地反罵回來,羞辱她,人家一個耳光打得那叫一個響亮,甚至無比嚣張地告訴你,“你教養不好,我替你爹娘教你。”
仿佛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尊卑,什麽是懼怕。
偏偏姒九傾是瑾王府的大夫,輕易動不得。而她的婢子,即便狂妄跋扈得讓人恨不能将她剁碎了喂狗,卻因爲姒九傾能言善辯,颠倒是非黑白,睜眼說瞎話地把錯都推到别人的身上,才讓她更加肆無忌憚。
作爲長公主最寵愛的女兒,雲素心活到這麽大,從來沒有如此讨厭甚至是恨一個人,恨到恨不得立即弄死她心裏才痛快。
所以,怎麽能放過這個可以光明正大地嘲諷的機會?
她一番話剛落音,女子們此起彼落地低笑着,面上的嘲弄越發明顯了,而男子們……原本有心想解圍的人,在雲素心這番話之後,也不得不壓下了心裏的想法。
“小姐?”紫陌不理會那些人的嘲諷鄙夷,權當是狗吠,隻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她家小姐,聲音壓得很低,低到似乎隻有唇邊在翕動,“這酒有問題?”
九傾嘴角幾不可察地輕勾了一下,笑意卻不達眼底,微斂的眸心,一片寒涼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