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班牙殖民政府絕對的掌控之下,脫離了,如今這群島一呆正處于各方勢力争奪控制權的關鍵時期。
這可是一塊大肥肉呀,人人都垂涎三尺,這豈不是北美都司插手進來的天賜良機麽?
在寫給上司甘輝的信中,陳子龍幾句話就說清楚了,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等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來人!”
将長信密封放入牛皮紙袋,又标記上了絕密字樣,再派遣快船揚帆出海,可這裏距離加利福尼亞實在太遠了,預計一來一回也得三個月。
“三個月……”
這樣算起來這三個月時間,将會成爲決定成敗的關鍵,想及此,陳子龍急吼吼的再派人回科隆城的唐人街搖人。
一邊搖人一邊布防,試圖将這座巨型島嶼的海防設施重新修繕一番,看看能不能将那些被擊毀的炮台重新利用起來。
“走!”
命人将長信送了出去,陳子龍便帶着人去檢查軍械庫,軍械庫設立在海防炮台不遠處,是一座棱堡布局的純石頭堡壘。
敞開的大門裏也是空蕩蕩一片,所有能用的武器彈藥都被海盜搜刮一空,竟然連重達幾十斤的炮彈都帶走了。
隻剩下一些陳芝麻爛谷子。
“嚯!”
站在空蕩蕩的軍械庫裏,陳子龍和衆兄弟直摸頭,這也搜刮的太幹淨了吧,可真是刮地三尺呀。
“這是幾輩子沒見過錢了?”
衆人無奈搖頭,在一堆破爛裏翻找了起來,什麽生鏽的胸甲,沒了槍機的火槍,爛掉的長矛,損壞的馬鞍……
找了一圈還真找到點有用的,兩門鏽迹斑斑的巨炮擺在角落裏,讓陳子龍眼前一亮,急匆匆的走了過去。
在鏽迹斑斑的一門巨炮上踢了一腳,還很期待:“看看還能用嘛?”
一個精通炮術的弟兄上前查看,檢查了一番過後才驚喜道:“回掌櫃的話,大緻完好。”
“這裏打磨一番,那裏加固一下……能用!”
“炮車壞掉了,不過問題不大。”
這兩門炮瞧着好似爛掉了,可鏽迹斑斑之下是厚重的炮管,重達三千斤的鑄鐵大炮哪有那麽容易壞掉。
“好!”
陳子龍如獲至寶,趕忙吩咐一番:“盡快修好,搬走。”
這就叫百密一疏,這麽大個島嶼,再怎麽搜刮也總會有遺漏之處,就好像這兩門快要爛掉的海防重炮,顯然是因爲過于沉重并且搬運不便,被海盜們疏忽了。
“時不我待呀!”
走出這間軍械庫,陳子龍擡頭看了看天,靜谧的海港方向海天一線之間,擔憂着不知什麽時候會冒出來的強大敵人。
“荷蘭人,法國人,西班牙人,英國人……”
陳子龍摸着下巴,口中喃喃自語着,在這些虎視眈眈的對手裏,那一股力量會率先跑來搶地盤呢。
一天後,炮台。
“骨碌碌。”
兩門重炮沿着滑軌緩慢移動着,雖然十分沉重,可這畢竟是一座西班牙人經營了上百年的堅固堡壘。
這裏擁有完善的防禦設施,有從軍械庫直接通往炮台的滑軌,運輸起來也不算困難。
“嗯……”
站在堅固的炮台上,對這座堅固的海防要塞,陳子龍越看越是喜歡,怎麽看都是個風水寶地。
提着火槍,腳踩炮台,陳子龍眉飛色舞起來,大贊道:“瞧瞧這材質,這棱角,連石塊大小都絲毫不差!”
周圍弟兄們紛紛點頭表示認可,西班牙人的建造技術還真是不可小視,這建造堡壘的本事快趕上咱大明了。
“好地方呀!”
陳子龍贊歎之餘,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揚,笑道:“那個盤踞在拿騷港的海盜頭子,叫什麽來着……”
通譯忙道:“亨利摩根,綽号摩根船長。”
“對!”
陳子龍一拍腦門,油然道:“那個亨利摩根可真是不識貨,這麽好的堡壘,苦心經營上百年了,就這麽一走了之?”
他覺得這事兒實在匪夷所思,原本還覺得這個摩根船長是個了不得的人物,竟然能把這背風島上的西班牙守軍打了個七零八落。
可如今……
陳子龍心中竟生出幾分鄙夷,笑道:“不過是一介流寇罷了。”
“哈哈!”
通譯兄弟深以爲然,贊道:“大掌櫃英明。”
能在都司衙門裏當通譯的,那也不是一般人呀,再怎麽也是學貫中西的高水平人才,自然是有些眼力的。
這一刻陳大公子侃侃而談:“隻懂劫掠,不懂經營,與流寇何異?”
“是。”
通譯趕忙點了點頭,這麽看這個亨利摩根和當年的中原流寇确實沒什麽區别,放着這麽好的堡壘不懂經營,看起來也難成大器。
這麽好的基地又是航運樞紐,又遍地都是肥沃膏腴的土地,完全可以作爲關中那樣的龍興之地來經營了。
最後陳子龍給下了個評斷:“一介枭雄罷了。”
對大名鼎鼎的摩根船長,他心中不免多了幾分輕視,甚至對荷蘭人,法國人也多分了幾分鄙夷。
“這荷人,法人呐,倒還不如西班牙人那般格局。”
議論中,兩門鏽迹斑斑的重炮運到了炮台上,将黑洞洞炮口對準了航道,陳子龍心中也便有了些底氣。
回頭看是堅固的海防堡壘,向前看是碧海藍天。
“姥姥!”
是騾子是馬牽出來溜溜,這一票咱兄弟幹了!
不幾日,在他的嚴令之下,從科隆城唐人街趕來支援的弟兄越來越多,駐紮在島上的武裝人員從五百人,快速上升到了一千兩百多人。
這已經是陳子龍能動用的最大力量,人數大緻和西班牙正規的一個團差不多,他覺得自己有一戰之力了。
不過就是船有點少……
“無妨。”
大掌櫃暗暗給自己加油鼓勁,海戰咱不行就打陸地防禦戰嘛,實在不行還可以退到山裏打山地戰嘛。
拼步兵咱怕誰?
衆兄弟深以爲然,意見達成了一緻,便擺出了一個前輕厚重的防禦态勢,在港口炮台上布置了少量炮手,依托兩門重炮封鎖航道。
陳子龍率領主力部隊在第二線以逸待勞,充分将一座座莊園,建築物,農田,樹林利用了起來,建立起了一道綿密的防線。
他對手下的要求是十步一坑,五步一崗,在房頂上,地窖裏,窗戶後頭放置了一些火槍,食物,清水,彈藥等補給品,做好節節抵抗的準備。
最後将上百匹戰馬集中起來,組建了一百名騎兵藏在了林子裏,準備關鍵時刻反戈一擊決勝負。
這樣的布置讓衆兄弟刮目相看,沒想到咱大掌櫃還精通兵法,這樣的布置在戰術上可以說無懈可擊了。
“大掌櫃英明。”
“好算計,好謀略!”
面對衆兄弟的贊譽,陳子龍厚着臉皮應了一聲:“呵呵。”
他本來是不懂打仗的,可後來懂了,這是跟誰學的呐,跟咱大明洛王殿下學的,這些年他可沒少研究洛王殿下打過的那些仗。
他天天研究那些個大明人,耳熟能詳的經典戰役,對洛王殿下親自編寫的步兵操典更是倒背如流。
到底是高智商的讀書人,這島嶼防禦戰該怎麽打,他就算照葫蘆畫瓢也能琢磨出幾分精髓。
“避敵鋒芒,積極防禦嘛。”
這個仗該怎麽打,還真被陳子龍琢磨出來了,白天讓散兵在堅固的房子裏躲着放冷槍,遲滞優勢敵軍的進攻。
晚上派小分隊,騎兵搞夜襲,想當年咱洛王殿下在中原,在京畿和清軍就是這麽幹的,這樣的經典戰例太多了。
“都警覺着點!”
“小心着點!”
布置好了一切,陳大掌櫃提着火槍,騎着馬,領着一百多親衛騎兵在島上巡邏着,不時停下來囑咐幾句,還真找到點常勝将軍的感覺了。
一千兩百多人的隊伍士氣也很高漲,将一座座洋房,密林變成了戰場,準備迎接着即将到來的大戰。
可這熱火朝天的氣氛中,又透着一絲詭異,田間地頭總能看到一些四處遊蕩的黑奴,男女老少三五成群,都用木然的眼神眼巴巴看着。
“滴答,滴答。”
騎着馬,領着全副武裝的騎兵在甘蔗林,煙草田裏穿行着,瞧着這些四處遊蕩的黑奴,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駕。”
幾個手下打馬追了上來,輕道:“咋辦?”
這裏八成就要變成戰場了,可總不能任由這些黑奴到處患有吧,這島上躲過劫掠的黑奴還有上千名呢。
“嗯。”
陳子龍點了點頭,眉頭微微皺起,看着那些膚色不同的男女老少,琢磨了一陣還是心軟了。
便揮了揮手,輕道:“發點糧食,叫他們去林子裏躲一躲。”
衆兄弟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壓根也沒有把這些黑奴重新抓起來當成勞動力的想法……
咱山寨的口号是什麽,替天行道呀,畢竟以人爲奴這種事情,不附和咱們山寨成立時的宗旨。
“駕!”
幾個騎兵打馬上前,比手畫腳的和那些黑奴交流起來,又給了些肉幹,白面馍馍之類的吃食。
這一溝通可壞事了,好不容易溝通明白了,上千名黑奴領了白面馍馍牛肉幹,又開始沖到甘蔗田裏拔甘蔗。
甘蔗一捆一捆的往樹林裏搬,就好似這些甘蔗是他們的命根子,不一會兒整片甘蔗田都被搬空了。
“哎?”
陳子龍帶着騎兵在島上巡視了一圈,再回來的時候看着空蕩蕩的甘蔗田,人都傻了,這怎麽還開搶了呢?
看着不遠處正在默默搬運甘蔗的一群黑奴,弟兄們氣壞了,這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這一眨眼的時間,竟然把成片成片的甘蔗田都搬空了,拔這麽多甘蔗吃的完嘛,簡直是豈有此理!
“站住!”
“放下,給老子放下!”
幾聲呵斥讓那群黑奴停了下來,用畏懼的眼神看了過來,這眼神讓陳子龍又動了慈悲之心,揮了揮手。
“罷了。”
他從這些黑奴身上,好似看到了當年大明的中原,赤地千裏,餓殍處處,這些人是餓急了,餓怕了。
“随他們去吧。”
不再理會這些饑餓的黑奴,帶着騎兵繼續巡視島上的各種防禦設施,陷阱還可以多挖一些,林子裏的機關還可以更多一些。
這一折騰又是一星期過去了,可是并沒有等來預料中的敵人,海面仍舊靜悄悄的沒什麽動靜。
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甚至于陳子龍長長的松了口氣,心中竊喜不已,倘若不打仗就能霸占這麽大一座島嶼,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可就在大夥快要放松警惕的時候。
敵艦來了。
這天一大早,陳子龍還在呼呼大睡,外面響起了刺耳的警鍾。
“铛铛铛。”
晨光下警鍾長鳴,被驚醒的陳子龍猛的翻身坐起,一個激靈沖到了房外,看着海面上浩浩蕩蕩,遮天蔽日而來的一支強大艦隊,頃刻間面色大變。
“铛铛铛!”
衆兄弟從隐蔽處沖了出來,看着海面上烏壓壓一大片戰艦,不由得紛紛色變,預料中的敵軍來了,卻萬萬沒有想到會來這麽多人。
“敵襲!”
一聲聲呼喝中,陳子龍帶人匆匆登上了望樓,抓起了大号望遠鏡,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大小小數百艘戰艦在視野中出現。
“啥情況呀?”
海天一線之間遮天蔽日的戰艦,好似烏雲一般籠罩而來,爲此戰蒙上一層陰影,陳子龍趕忙用高倍望遠鏡細細觀察。
兩艘主力艦帶領下大大小小的戰艦,各色旗幟高高懸挂,當先映入眼簾的是法國海軍旗,然後是荷蘭軍旗。
這一驚非同小可,這竟然是法荷兩國的聯合艦隊。
“出事了,出大事了!”
陳子龍心中咯噔一下,拔涼拔涼的,他知道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背風群島這塊大肥肉把狼給招來了。
他終究是小看了這背風群島優越的地理位置,小看了這些老牌歐洲列強吃下這裏的決心。
這樣看來他想吃下這塊肥肉的難度猛增,不久,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備戰!”
都已經吃到嘴裏的肥肉,想讓他陳某人吐出去,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