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好手,不見了皇帝,趕忙四下尋找了一番,一擡頭瞧見了歪脖子樹上吊着的崇祯爺。
還有旁邊吊着的王承恩。
衆人大吃一驚,救兵都來了爲啥想不開呢?
“嗤。”
數騎翻身上馬,趕緊沖到了煤山上,一刀将繩子砍斷,把崇祯皇帝救了下來。
“死了?”
“還有氣……”
這時候也顧不上那麽多,幾人趕忙把崇祯皇帝往馬背上一擱,也不管是死是活趕緊弄走吧。
至于王承恩……是真的斷氣了。
“駕!”
數十騎護衛着一輛四輪馬車,好似天上掉下來的救星,在清軍沖進紫禁城之前,将皇上一家子救走了。
可剛出紫禁城就遇到了清軍馬隊。
“殺。”
一個個騎兵從褡裢裏掏出火槍,劈頭蓋臉的轟了過去,四輪馬車也不減速,直直的沖了過去。
“轟,轟!”
猝不及防的清軍騎兵被疾馳的馬車撞翻了。
“铛,铛!”
亂戰中幾根流箭射中了馬車,發出了金屬撞擊聲,這馬車竟然在裏頭加裝了四面鐵闆。
别說是箭支了,連铳子都擋的住!
“駕!”
騎兵護衛着馬車一口氣沖出了東直門,又一頭撞進了慈雲寺大營,之後便沒了動靜,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
半個時辰後,乾清宮。
馬蹄聲隆隆,浩浩蕩蕩的白甲兵簇擁着多爾衮,多铎,吳三桂,洪承疇等人,高昂着下巴闖入了紫禁城。
“哒。”
多爾衮一身戎裝,身穿明黃色的甲胄,向着大明的紫禁城揚起了馬鞭,放眼望去,瓊樓玉宇層層疊疊的。
房舍一眼望不到頭。
“呵呵,哈哈哈!”
多爾衮,多铎兄弟幾人放聲大笑。
這裏是大明的紫禁城,如今是大清的了。
指點江山,天下我有。
“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洪承疇,祖大壽一衆漢官,在一旁趕忙道喜,一個個低眉順眼的,絲毫沒有亡國奴的悲戚。
“哈哈哈。”
多爾衮心情暢快,勸勉了幾句,大清能一戰入關,這兩個奴才是立了大功的,正是這兩個奴才。
花言巧語說降了吳三桂的關甯軍。
吳三桂和麾下将官正規規矩矩的站着。
可……
崇祯呢?
很快大清王公,漢臣們發現崇祯皇帝不見了,隻在煤山上找到了吊死的王承恩,還有一根斷掉的上吊繩。
多爾衮接過上吊繩,看了看,面色微變,這根繩子是被人用刀割斷的,也就是說……
“找!”
大清攝政王反應夠快的,咆哮起來:“搜城,搜城!”
上吊繩被人用刀割斷了,擺明了……僞明崇祯帝被人救走了呀!
“駕!”
“希律律!”
很快京城裏清軍肆虐起來,開始挨家挨戶的搜查,将一個個躲藏在民宅的官員找了出來。
京城,東郊。
慈雲寺大營一角,密道。
一片黑暗中,上百人組成的逃難隊伍,在幹淨整潔的密道中穿行,深入地下二十多米,卻不覺氣悶。
“呼。”
前頭有人點燃了火把,黑暗中有了輝光。
周皇後,公主,太子,遮住了眼睛,緩緩睜開後,終于看清了這條密道的樣子,兩丈多高的密道四通八達。
有通風口,有儲備糧食,清水,武器……還有十幾輛四輪馬車,裏面都裝滿了物資。
這自然是鳳威軍的工兵營暗中修建,可什麽時候挖出來的,鬼知道,關鍵時刻派上用場了。
再看看這一百多人的隊伍裏,周國輔,方氏一家子,英國公張世澤,首輔南居益的家眷……
都是老弱。
還有一些身穿雜亂服色,手持火槍,短刀的好手,有護院,有店小二,有衙役……
這些人自然是軍憲司在京城布置的暗樁,隻聽命于周國輔一人。
“唉。”
周國輔歎了口氣,瞧着昏迷中的崇祯皇帝,他不願當亂臣賊子,順手把崇祯帝救出來了。
“陛下!”
“父皇!”
一群人沖了過去,掐人中,順氣,一頓折騰可算把崇祯皇帝給弄醒了,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唉……”
崇祯帝雙目緊閉,發出了一聲悠長的輕歎。
這輕歎意味難明。
“醒了!”
周國輔等人松了口氣,天佑大明,人都吊在樹上了還能救活,興許是大明不該亡,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這要是再晚幾秒鍾就涼透了。
不論如何昏庸,皇帝可死不得呀。
“唉。”
崇祯爺睜開雙目,還有點迷糊,含糊道:“這是地府……還是天庭。”
他還有點吃不準呢,他好歹是大明天子,九五之尊,身份擺在這裏呢,死了之後好歹也得上天庭吧?
“陛下!”
周國輔趕忙将皇上扶了起來:“陛下無恙,還在人間。”
都這會兒了,就别胡思亂想了。
這下子崇祯帝清醒了,翻身坐起,有些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脖子上還有一道繩子勒出來的血痕呢。
“呼。”
他長長的出了口氣,好死不如賴活着。
能活着,誰願意死呢?
翻身坐起又喝了口水,崇祯帝嘴角微微抽搐,輕道:“愛卿此番救駕有功,朕……”
“陛下歇着吧。”
皇上的話隻說到一半,周國輔匆匆敷衍了一句,擡腿走了,這時候大夥都在琢磨怎麽逃命呢。
這時候就别許願,畫大餅了,有用麽?
還是先逃出去再說吧。
周國輔沒這個閑工夫,陪着他在這磨牙,而是走到前邊和幾個軍憲司隊官,商量着該怎麽逃生。
這密道裏有六隊軍憲司的人。
每一隊八個,九個,十個人不等,人數不多卻個個都是好手,這麽點人想要硬沖到天津衛不太現實。
“等天黑吧。”
理所當然的,周國輔開始主持大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不急着沖出去。
要等天黑。
這密道足足有二十裏長,從慈雲寺大營通往東郊,開口在一座山的背面,可以說十分隐秘了。
入口也早已封堵上了。
“等天黑……”
能不能一口氣沖到天津衛呢。
周國輔歎了口氣,心裏着實沒什麽底氣。
可……
他還是想的太簡單了,還沒到天黑呢,慈雲寺大營就被洶湧而來的清軍,翻了個底朝天。
“咣,咣!”
密道上方傳來了金屬敲擊地面的聲音。
“壞了。”
密道裏衆人色變,清軍當然不傻,清廷官員也不傻,反倒是一個個比鬼還精明,稍微抓住附近百姓盤問一番,很容易就找到慈雲寺來了。
“撲簌簌。”
金屬敲擊聲越來越大,清軍找不到地道入口,開始大規模的挖掘,這地道很快藏不住了。
一百多人被堵在地道裏了。
三天,整整三天動彈不得。
到了第四天終于藏不住了,一個藏在水井裏的通風口被發現了,清軍開始燒煙,灌水……
“咳咳咳。”
濃煙混着砒霜順着通風口灌入,咳嗽聲四起。
這個時候必須做決斷了。
“唉。”
崇祯帝又開始悲觀了,他是個很情緒化的人,躺在密道一角直歎氣,直到被人架了起來又塞進了四輪馬車。
“咯吱,咯吱。”
幾隊軍憲司的人,護衛着馬車在密道中穿行,盡力不發出任何聲音,二十裏長的密道走完了。
夜裏從山後鑽了出去。
山坡下,赫然還有幾隊負責接應的一些騎兵,還有幾輛四輪馬車,這裏距天津衛還有五十裏。
可……
大小道路都被清軍堵死了,一個個路口,關隘火把林立,騎兵在來回不停的穿梭,搜查民宅,村落……
天寒,地凍。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崇祯爺在馬車裏閉目等死,猛然間,聽到車外有人低低的喝出了,一個字,低沉而又有力。
“沖!”
緊接着十幾輛四輪馬車動了起來,四匹上等戰馬拉動的馬車,開始加速,颠簸,在官道上疾馳起來。
“砰,砰!”
“希律律。”
火铳在爆鳴,戰馬在嘶叫,激戰猛然間爆發了。
少量騎兵護衛着四五輛馬車,仗着馬車皮糙肉厚,動力又強勁,竟然來了個猛沖猛打。
“铛,铛!”
不停有破甲重箭射中馬車,卻都被厚實的鐵闆擋住了,可颠簸的太厲害了,崇祯皇帝被颠的飛了起來,又落在了厚厚的軟墊上。
好似一個玩具被抛來抛去。
還好這保命的馬車内部,用厚厚的棉花做好了防護,不至于把裏面的乘客撞的頭破血流。
“砰,砰。”
外面火槍爆鳴聲漸漸雜亂,護衛馬車的軍憲司騎兵,在沖鋒的路上損失着,落馬。
可落馬後又爬了起來,揮舞着馬刀嚎叫着撲向清軍。
悍不畏死。
怕死的進不了軍憲司。
“哎喲,哎喲!”
崇祯皇帝被颠的受不了,死命抓住了一根繩子,緊緊趴伏在軟墊上,直到馬車向一側翻倒。
“轟!”
馬車傾覆,倒下了。
車門被人拽開,幾個一身硝煙的悍卒跳了上來,一把将崇祯皇帝拽了下去,前方赫然是茫茫大海。
天津衛到了!
可緊接着,崇祯皇帝見到了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就在正前方有一輛馬車,被刀槍劈砍的坑坑窪窪,并沒有減速,一個身穿店小二服色的矮小悍卒貓着腰,駕着車。
直愣愣的朝着前方官道上,密密麻麻正在湧來的清軍騎兵撞了過去。
“嗤啦。”
黑夜中,火頭一閃。
那身材矮小之人點燃了什麽東西。
“轟!”
一聲巨響,地動山搖,那輛殘破的馬車好似一個巨大的火球,炸開了,恐怖的氣浪席卷了一切。
原來馬車上裝滿了火藥,怕不得有幾千斤!
恐怖的爆炸卷起的氣浪,沖擊波好似海嘯一般席卷着,将積雪卷起,清軍騎兵好似玩具一般被掀翻。
整個關隘都被掀翻了,戰馬,屍體被炸上了天,好似秋風中的落葉一般,亂七八糟的東西從天上沸沸揚揚的落下。
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