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刀從南郊順軍主力的後路捅過去,太緻命了!
順軍後隊是預備隊,密密麻麻的火槍兵,亂七八糟四處堆放的火箭車,還有高一功的帥旗。
兩股明軍騎兵将三堵牆殺穿了,就這麽直愣愣的碾了進去,一瞬間,将順軍後隊殺了個人仰馬翻。
東郊,順軍大營。
“希律律!”
看着三堵牆潰敗,精兵抱着馬脖子慌不擇路,如潮水般退了下來,頃刻間,李錦呆若木雞。
他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明軍騎兵,在白雪覆蓋的曠野間,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又沖着南郊高一功的十萬大軍沖過去了。
亂了,全亂了。
李錦眼睜睜看着南郊,高一功的後隊被沖翻了,帥營也被沖垮了,緊接着帥旗也倒下了。
緊接着擺在他正面的鳳威軍步兵,又開始向前推進。
“咚,咚,咚咚咚!”
“嘩,嘩。”
腳步聲整齊劃一,鼓點絲毫不亂。
李錦驚慌的發現,打了一上午,鳳威軍的陣型一點也沒亂,不但韌性十足,竟然還一副沒有用盡全力的樣子。
晌午,日正當空。
随着東郊的崩潰,沖陣失利的三堵牆傷亡慘重,徹底失去了戰鬥力,把南郊的順軍也拖累了,帶崩了。
随着高一功的帥旗倒下,二十萬順軍全線崩潰。
此刻李錦身旁全是潰兵,騎兵,步兵攪成了一團,将進入洛陽的城門堵死了,又被鳳威軍步步緊逼。
火炮轟鳴,彈如雨下。
成排成排的順軍士卒倒下,血流成河,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潰兵跑的到處都是。
戰至正午,二十萬順軍崩盤了。
随之而來的,是東郊的鳳威軍,南郊的秦軍,李岩軍大舉壓上,如同一道道絞索,往順軍的脖子上不停勒緊。
大勢已去。
“将爺。”
李錦身旁一個親兵跑了過來,驚慌道:“快走。”
“走?”
李錦看了看城門口,擠成一團的步卒,騎兵醜态畢露,騎兵砍殺着步卒,步卒奮力掀翻騎兵。
兵,将渾成一團,自相殘殺。
“往哪裏逃?”
敗了,終究是敗了。
“轟!”
此時城門處響起一聲巨響,城裏的順軍急眼了,砍斷了絞盤上的繩索,放下了千斤閘。
“轟!”
緊接着吊橋也被踩爛了,擠塌了,不少士卒掉進了冰封的護城河,摔斷了骨頭,嗷嗷的慘叫着。
城門被封鎖,唯一的逃生通道堵上了。
“混賬!”
這下子還在城外的順軍傻眼了,一個個将領跳着腳的大罵,這麽一來,洛陽城是保住了。
可大夥還在城外呢!
整整二十萬大軍呀,後路斷了。
“罷了。”
李錦萬念俱灰,發出一聲幽幽的輕歎:“降了吧。”
随着這三個字說出口,他好似解脫了一般,摘下了随身佩劍往地上一擱,自己盤膝坐在地上等死。
十裏外,鳳威軍帥營。
“勝了!”
“哈哈,哈哈哈!”
正午時分,順軍全線崩潰。
日正當空,爲這冰封的中原大地增添了一些溫度,大軍如山一般推進,将二十萬順軍擠壓,再擠壓。
一道道繩索勒緊。
周世顯揮了揮手:“傳令,降者免死。”
不多時,曠野間響起一聲聲呵斥。
“跪地,扔掉兵器!”
“降者免死!”
一刻鍾後,洛陽城外陷入詭異的安靜,到處都是一團團,一簇簇的順軍降卒扔掉了兵器,雙手抱頭跪在了地上。
“呼。”
一陣西北風吹過,卷起千堆雪。
死寂中,響起一聲沙啞的嘶吼:“萬勝!”
“萬勝,萬勝,萬勝!”
山呼海嘯,響徹雲霄。
等到鳳威軍,秦軍,李岩軍完成了合圍,洛陽城門也已經關閉,洛陽決戰落下了大幕。
順軍大批投降,明軍開始漫山遍野的抓俘虜,清掃戰場,救治傷患。
“呼。”
山呼聲中,周世顯擡頭看了看天,迎着刺眼的太陽張開雙臂,徐徐呼出了一口氣,似是在擁抱着這中原大地。
“拿下了!”
二十萬順軍主力已經葬送,龜縮在城内的李自成,隻剩下了老弱病殘,如今已成甕中之鼈。
此刻的洛陽好似一個熟透的桃子,等着他去摘取。
中原這塊地盤打下了……
從中原到江南一馬平川,還剩下盤踞在長江中上遊的張獻忠,大西朝,還有那幾個殘暴不仁的江南軍閥。
左良玉那幫江南兵痞還不如大順呢。
傍晚,夕陽西下。
洛陽城外,火把林立。
二十萬順軍主力覆滅,繳獲的兵器堆積如山,俘虜被繩子拴了起來,在曠野間席地而坐。
烏壓壓的到處都是人,戰車橫七豎八的翻到,屍橫遍野。
十三萬明軍損失不大,将洛陽城團團圍住,剩下的就是圍困,勸降,将這夥禍害了大明二十年的流寇連根拔起。
“哈哈!”
孫傳庭翻身下馬,瞧見了周世顯,暢快大笑起來,此刻他無比輕松,壓在他肩頭十幾年的重擔卸下了。
不由得老淚縱橫。
“哈哈。”
周世顯也哈哈大笑。
很快李岩,紅娘子也拍馬趕來,李岩還有些抹不開面子,強自鎮定着,可紅娘子高興壞了,眉宇間神采飛揚。
等到中原三巨頭再次聚齊,這方土地已變了眼色,李自成,闖軍這塊大明的心病,頑疾總算是去根了。
好好的當流寇不好麽,當什麽土皇帝?
“報。”
周阿布提着高一功的腦袋,歡快的跑了回來,順軍南線主帥高一功死于亂軍之中,成了定南候義子的戰功。
“嗯?”
瞧着義子興沖沖的樣子,周世顯皺起眉頭:“埋了,埋了。“
喜歡砍首級當戰功,這個習慣可不好,得改改。
“哦!”
周阿布吐了吐舌頭,趕忙将高一功的首級挖坑埋了,緊接着,一隻虎李錦被五花大綁的帶了進來。
“一隻虎?”
“哼!”
孫傳庭一聲冷哼,訓斥道:“李錦,你可知罪!”
一臉血污的李錦似乎已經認命了,面如死灰,一言不發,還把眼睛閉上了,此時他已萬念俱灰。
孫傳庭氣壞了,訓斥着:“你身爲大明子民,卻不思忠君報國,甘願爲賊……”
“得咧。”
周世顯笑了笑,勸了幾句,督師呀,您老也别罵了,這大道理聽的耳朵裏都起老繭了,有用麽?
大道理有用還要火槍大炮幹嘛。
“挖坑吧。”
一面派人去京城報捷,一面挖坑殺人,周世顯笑了笑,露出森森白牙,叫俘虜兵開始挖萬人坑。
禍害了百姓,就完了?
秋後算賬一個也跑不了。
“這?”
一說要将順軍俘虜裏,罪大惡極的挑出來砍了,孫傳庭有點猶豫,讀書人難免有點悲天憫人。
孫傳庭擔心士林清議,擔心江南那幫文人集團抹黑,說他殘暴不仁,殺俘這事兒在明末可是大忌!
想當年,萬曆年間的戚繼光,遼東的李成梁,沒少因爲這事兒,被清流文人彈劾噴口水。
好似殺幾個惡人,如同掘了讀書人的祖墳。
“賢侄,三思呀。”
殺俘這事兒太大了,免不了要被江南文人滿世界宣揚,扣上一個殘暴好殺的大帽子。
周世顯笑了笑:“這倒是奇了。”
他不緊不慢道:“這士林清議也真是奇了,順軍殘害百姓時,不見士林清議,殺幾個罪大惡極的流寇,惡人,士林清議倒跳出來了?”
“這些惡人是士林的爹媽,還是祖宗?”
孫傳庭一時啞口無言。
“嗨!”
周世顯笑了笑,這便是讀書人宣揚的仁德?
對惡人十分仁慈,百般維護,張口閉口就是一個仁字,殺不得,可又對百姓那樣殘忍,這也叫仁德?
他什麽時候怕過士林清議,唾沫星子又淹不死人,反正這件事,是李岩,紅娘子很贊成。
尤其是紅娘子咬着銀牙,狠狠道:“狠狠的殺!”
他夫妻兩人爲什麽從大順反出來了,還不是看不慣劉宗敏,劉芳亮那些人殘害百姓麽?
一席話,将孫傳庭說的愣住了。
“那就殺!”
中原三巨頭開了個小會,意見一緻了,一旁五花大綁的李錦終于睜開了眼睛,身形猛的一顫。
兩天後,清晨。
大批順軍的屍體被掩埋。
俘虜也将萬人坑挖好了,就在洛陽城外,緊挨着城門,周世顯要讓中原人,世世代代踩着這些罪大惡極的人渣。
老辦法,讓俘虜攀咬,讓洛陽百姓指認,這一攀咬,指認,好似揭開了裝滿了蛆蟲的蓋子。
洛陽百姓拍手稱快。
一個個民壯背着火槍,将磚頭,瓦塊,爛泥雨點般砸了過去,雪亮的戰刀高高舉起,便是一顆顆人頭落地。
做過惡的逃不掉,沒做過惡的也冤不了。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這世上的道理本就是如此簡單,偏偏有人要胡言亂語,颠倒了黑白。
是非,善惡也不分了。
“好!”
一顆顆惡人的人頭落地,屍體被扔進了萬人坑,這下子洛陽百姓痛快了,對官兵感恩戴德。
“給青天大老爺磕頭了!”
周世顯笑了笑,瞧着被捆住雙手的李錦,有些驚奇,這位順軍名将一隻虎,李自成的親侄子,他竟然十分清白。
就連李岩,紅娘子也說不出他的惡行。
“嗯?”
這事兒讓周世顯很意外,當下擺了擺手:“給少将軍松綁。”
“放了。”
誰說順軍這個爛泥潭裏,就得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李岩,李錦這樣出淤泥而不染的也有。
繩子解開了,李錦整個人都傻了,揉着紅腫的手腕,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是好,這就把他給放了?
能活着誰願意死啊。
一隻虎李錦心中僥幸萬分,還好,還好,他沒幹過禍害百姓的破事兒,一飲一啄,自有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