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養性紅着眼睛沖走了,去抓人。
雅閣裏,英國公,豐城侯良久無言,心中仍是震撼難平,這個大明皇家商号他們二人也早有耳聞,如今已經是皇宮內驽最大的财政來源。
可這兩位……苦于沒有入股的門路。
英國公還好,倒還能坐的住,豐城侯李承祚早就急眼了。
窮,窮啊,京營早就窮的尿血了!
“哧溜!”
李承祚喝了一口秋露白,眼淚都快下來了,想起來這些年京營勳貴的老兄弟們,跟着崇祯爺可遭大罪了!
一言難盡呀。
放下酒盞,李承祚試探着問道:“賢侄,這皇家商号,不知咱能不能……入上一股?”
“行啊!”
周世顯早有準備,笑着道:“别人不行,李叔要入股還能不行麽?”
李承祚一刹那大喜過望,一口一個賢侄叫的親熱極了,他使勁給英國公張世澤使眼色。
國公爺啊,這财神爺都上門了,你就别拘着了,英國公還有些抹不開,有些尴尬的沉吟着。
“嗨!”
周世顯多懂事呀,立馬從懷中掏出股權合同,和兩位叔伯大爺詳談起來,這團費的規矩不能破。
不過嘛,可以給兩位打個七折。
“國公爺,侯爺,以後咱就是自己人了,咱這公司不講資曆,不論資排輩,職位是根據貢獻來定。”
英國公,豐城侯一個勁的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兩位入團晚了點,進董事局是不成的,不過……過兩年,興許可以當個獨立董事。”
“好,好。”
一頓忽悠,把兩位京營大佬說的一愣一愣的,趕忙掏銀子加入公司,這點入團費也算不了什麽。
“哎。”
周世顯歎了口氣,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呐,跟着個沒用的崇祯皇帝,看看,看看把京營大佬們餓成什麽樣了。
大明二十萬京營,好好整頓一番還是有戰鬥力的。
午後,朝陽門。
右都禦使孔貞運拄着一根拐杖,邁着四方步走在街上,身旁是二十多個齊黨大臣,一個個吹胡子瞪眼睛顯得正氣凜然。
齊黨糾集起來的鬧事隊伍,一路上從三百多人發展到上千人了,還從文廟裏把孔聖人的雕塑擡出來了!
于是乎一千多人,浩浩蕩蕩的擡着聖人雕塑走出了朝陽門,竟然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奸佞誤國!”
“鷹犬當道,國将不國!”
嘿,真有這麽神氣大明也亡不了。
仔細看這一千多人裏除了齊黨官員,孔貞運的門生之外,都是八大胡同裏的潑皮,混混,乞丐……有些是齊黨花錢請的,有些純粹是來占便宜的。
古往今來都是一樣的路數。
幾個站街的錦衣校尉上前阻止,卻被孔貞運瞪起牛眼,呵斥着:“敢,誰敢!”
錦衣校尉還真就不敢惹,孔聖人雕像誰敢攔呀?
大批錦衣衛隻能眼睜睜看着,孔大人領着齊黨,領着一群門生,潑皮把北鎮撫衙門給燒了!
不多時,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裏火光沖天,濃煙将附近幾條街都籠罩住了,不知道的還以爲闖賊進城了呢。
衙門外,胡同裏。
駱養性早就來了,他也不傻呀,駱大人帶着大批錦衣衛心腹藏在巷子裏,耐着性子沒出手。
他就等着齊黨動手燒他的衙門官廳,再動手抓個現行!
如今呐,駱大人是真的想明白了,也把自己的位置擺正了,他對着銅鏡瞧了瞧自己。
他自己這個腦袋四四方方,天生就是個背鍋的。
那不然咧?
皇上,首輔,國公,侯爺,周氏父子……陷害忠良這口黑鍋,讓誰背都不合适呀,不是朝廷重臣就是皇親國戚。
所以說這口黑鍋不大不小,扣在他駱大人腦袋上正合适!
駱大人也想開了,幹!
人活一世圖個啥,不就是榮華富貴麽。
等到北鎮撫司衙門燒透了,火滅了,駱養性才突然發動,帶着大批心腹從巷子裏沖了出去。
“抓!”
沿街傳來嘈雜的馬蹄聲,呵斥聲,錦衣衛傾巢而出大肆搜捕兇犯。
“大明律,聚衆沖擊衙門無論從犯,主犯皆斬!”
大明律還真有這條,不過在大明的讀書人眼中,大明律還不如一張擦屁股紙呢。
“誰敢!”
孔貞運一瞪眼睛,将油黑發亮的拐杖往地上頓了頓。
“咚咚咚!”
青磚地面咣咣作響,都禦使大人威風八面,齊黨官員一擁而上,将孔聖人雕像往地上一擱。
“來!”
言下之意,聖人在此,你動一個我看看?
這一招是大殺器!
誰敢動聖人雕像啊,更别提孔老大人可是正經八百的聖人之後,這模樣還真是挺唬人的。
隻是沒料到,猛然間,錦衣衛突然出手了,先是一頓亂棍猛揍,将隊伍裏那群潑皮,無賴揍的滿地打滾,很快乞丐們一個個見勢不妙,把破碗一扔掉頭就跑,撒開腳丫子跑的飛快。
這時又有一夥錦衣衛,突然從房頂上跳了下來,人人手裏都提着一根……套馬杆。
“刷,刷,刷!”
一下子就把齊黨的官員套住了,拽倒了,蒙上黑布拖進小巷子裏又是一頓暴揍。
“哎喲,哎喲!”
一時間哭爹喊娘,慘叫聲一片。
錦衣衛打仗不行,對付這麽一夥讀書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一眨眼,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孔貞運就成了孤家寡人,一千多人的隊伍作鳥獸散,變戲法一樣就變沒了。
一陣微風吹過,就隻剩下孔老大人一個人孤零零站在街上,身前還有那尊聖人雕塑。
這個不能打,這個得好吃好喝供着。
“哒,哒。”
不多時,拿了人,駱養性身穿威嚴的飛魚服徐徐走來,他有些渾濁的眼中透着森森殺意。
“孔大人……哎?”
駱養性連話還沒說完,孔貞運孔老大人就眼皮一翻,緩緩向後倒了下去,右都禦使大人又暈過去了。
“哎,哎?”
駱養性人都看傻了,罵出了周世顯經常挂在嘴邊的一句的口頭禅:“我尼瑪!”
這也行?
駱養性抓了抓頭皮,讷讷道:“各位父老可得給咱做個見證,孔大人是自己暈過去的,咱可沒打他!”
右都禦使,聖人之後?
孔老大人可真不傻,好漢不吃眼前虧呀。
“啊呸!”
駱養性一口唾沫吐了過去,這是個什麽玩意啊,他竟然被氣笑了,早怎麽沒發現齊黨這夥人是繡花枕頭,不中用呢?
這一動手抓人齊黨就原形畢露了,連褲衩都被扒下來了,這戰鬥力還不如那幫潑皮呢,那幫潑皮好歹還反抗了一番。
“嘶!”
駱養性抽着氣,抓了抓頭發,心中生出一團疑雲,齊黨好像也不是那麽可怕呀,早先怎麽沒發現呢?
十幾年了呀,這十幾年來爲啥大家夥,就被這幫人給吓住了呢?
這個問題駱養性百思不得其解,他也不是什麽心思周密的人,想不明白就算了。
“來人呐。”
駱大人徐徐道:“把聖人擡回廟裏。”
周圍一群錦衣将校,嬉皮笑臉的應了:“好咧!”
幾個錦衣衛大步上前,從孔貞運孔老大人身上跨了過去,把聖人雕塑擡了起來送回文廟。
“啐。”
駱養性又啐了一口唾沫:“聖人在廟裏好好的享受着香火供奉,你把他老人家擡出來幹啥?”
“呸,不孝子孫!”
地上躺着的孔貞運雙目緊閉,抽抽着,哼哼着,也不知這話孔大人聽沒聽見。
傍晚,紫禁城。
一聽說齊黨被錦衣衛連鍋端了,崇祯爺氣的都哆嗦了,破口大罵:“你這……混賬東西,你吃了雄心豹子膽?”
他從龍椅上跳了起來,一個箭步上前又是一個窩心腳,将駱養性踹的一跟頭栽了出去。
“你,你!”
皇上急怒攻心,齊黨是能随便抓的?
這下子朝野矛盾激化了,他崇祯也要被牽連,背上一個昏君的罵名了,廠衛鷹犬不能殺盡天下士子,讀書人卻不會善罷甘休。
江南那幫讀書人……又要鬧騰了。
崇祯爺暴跳如雷:“說,誰給你的膽子,誰給你的膽子!”
崇祯帝這一腳踹的駱養性低着頭,咬着牙,嘴角帶着一絲血迹,卻狠狠叫道:“回皇上的話,沒人指使,是卑職實在看不過眼!”
他一口把這隻死蒼蠅吞了下去,狠狠道:“大明律,是大明律給卑職的膽子,皇上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