铳聲如雷鳴,響聲一片,鳳威軍埋伏在道路兩側的山坡上,兩千多杆重火槍一起開火,組成了可怕的交叉側射火力。
順軍前鋒瞬間大亂,在雨點般密集的可怕金屬彈幕中,如割麥子一般成片的倒下。
一陣陣爆豆般的齊射中,嵩山腳下淪爲血肉磨坊,二十三毫米直徑彈丸在橫飛,激射,爆發出可怕的殺傷力。
在五十步的距離上,殺傷力更是恐怖!
橫飛的彈丸撕裂着各種甲胄,如同撕碎了一張張薄紙,這樣的降維打擊,又是夜間伏擊,造成的殺傷是可怕的!
下面的數千順軍,此時已是人仰馬翻亂。
但凡一隻冷兵器時代的軍隊,在行軍狀态下突然遇襲,必然陷入崩潰狀态,到處都是受了驚的馬在亂跑。
衣甲鮮明的将領,紛紛滾鞍下馬,想要找地方躲藏,穿着雜色軍服的步卒,則驚慌失措亂成了一團,本能的想要躲藏。
伏擊是從兩側山坡上發起的,躲,又能往哪裏躲?
“噼啪!”
一團團升騰的硝煙,奏響着死亡舞曲。
硝煙中,周世顯卻并不着急,他口中念念有詞,不緊不慢的裝填着,專門挑有價值的大目标打。
“菩薩慈悲庇佑,無苦無難,無災無禍……”
“砰!”
鴿子蛋大小的鉛彈動着強大的動能,将一個胡子拉碴的順軍将領,在亂兵群裏點了名。
“嗚……”
彈丸帶起的呼嘯聲,十分刺耳,每一聲尖銳的呼嘯過後,甚至于,戰馬都被打出一個巴掌大的血洞。
彈丸進去的時候巴掌大,穿出去的時候帶走大片血肉,傷口足有銅盆那麽大,打到人身上更是恐怖,直接半邊身子都打沒了,活生生打成半扇豬肉了,打到腦袋上腦袋就象西瓜一般炸裂了。
這種大号火繩槍恐怖的殺傷力,連大車都能打穿。
打穿了大車還能打死人!
血肉橫飛,木屑飛射,周世顯的一雙眼睛掃視着戰場,時不時的架起火铳,将一個個順軍将領,悍卒套進準星。
他深邃的雙目透過彌漫的硝煙,如鷹隼一般,在亂兵中尋找着下一個目标。
視野裏,一個順軍将領穿着鮮豔的藍色棉甲,在大批親兵護衛下,站在林子邊上大呼小叫,頭盔被打沒了,露出了披散的頭發,墜馬時還摔傷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
“砰!”
一聲爆鳴,一槍撂倒。
那敵将整個胸膛都爛了,像一條破麻袋向後飛跌。
打仗這麽嚴肅的事,穿的這麽鮮豔,活像一隻開屏的孔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官大,挂了吧?
周世顯很享受這種單方面屠殺的快感,我能射到你,你卻射不到我,莫名的痛快。
“嗚……轟!”
二十三毫米口徑的彈丸,将順軍撕裂,将戰馬轟翻,将視野裏能見到的一切活物都抹殺了。
鳳威軍整整打了五輪齊射後,可怕的火槍保爆鳴聲平息下來。
“铿!”
李遷,顔繼祖二将跳了起來,拔出戰刀。
“沖下去!”
大批鳳威軍官紛紛跳起,帶着刀盾手,長槍兵,沿着兩側的山坡狂沖而下,砍瓜切菜一般收割着戰場。
不出一刻鍾,數千順軍大部被殲,隻有少量殘兵吓傻了,癱軟在血泊裏,癡癡呆呆的完全失去了對外界的反映。
周世顯爬了起來,扯着嗓子大叫:“馬,别傷了馬!”
這一戰他收獲頗豐,打死了不少戰馬,也有一些活下來了,正在驚恐的扒拉着蹄子四處亂跑。
“籲!”
鳳威軍踩着殘值斷臂,将一匹匹戰馬收攏起來,瞧着怎麽也有幾百匹,孤軍在外又是千裏轉戰,馬匹比人重要。
這一仗,從周世顯開出第一槍到結束,統共也就十來分鍾。
藏在山坡上作爲預備隊的新兵營,一個個都看傻了,處于呆滞石化狀态,這仗打的也太容易了吧。
隻瞧見老卒們打了幾輪齊射,就一個個揮舞着戰刀,大槍沖出去砍人了,這個仗打的如同兒戲。
山風吹佛,血腥味彌漫着。
被打死,砍死的順軍橫七豎八的躺着,沒有一個是完整的,要麽是缺了胳膊,少了腿,要麽是連軀體都打沒了……
慘,太慘了。
“嘔!”
鳳威軍中新兵營的士卒們,有的忍不住想吐,有的直哆嗦,大部分都在心中暗自慶幸,還好,還好反水當了明軍。
不然,躺在下面的就該是自己了。
此時,周世顯低喝着:“新兵營下去,清理戰場。”
一個個軍官連踢帶踹:“起來,起來。”
大批腿肚子轉筋,全身發軟的新兵爬了起來,在軍官帶領下,往山坡下狂沖而去,開始幫着打掃清理戰場。
“嘔!”
慘,太慘了。
不時有人發出嘔吐聲,硬着頭皮從屍堆裏撿起一把把刀槍火铳,上面還沾着污穢,血迹……
他們也是上過陣,打過仗的,可從沒見過這麽慘烈的戰鬥,當西式槍炮大規模加入東方戰場,戰争的烈度驟然升級!
“快,别磨磨蹭蹭!”
“哈哈!”
血腥中,不時響起鳳威精兵放肆的大笑聲。
山坡上,周世顯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這重火槍的後座力可不小,震的肩膀生疼。
這一仗他是完勝,零傷亡!
周世顯盤算着,這樣的仗以後要多打,難怪從古到今,那麽多蓋世名将都喜歡圍城打援,爽!
“希律律!”
此時,遠處再一次響起戰馬嘶鳴。
“快!”
周世顯發出了一聲低吼,順軍前部遭襲,後頭……怕是有千軍萬馬正在瘋狂的馳援。
“别撿了!”
“回去,回去!”
大批鳳威士卒草草打掃了戰場,将各種繳獲搬上了山,再一次潛伏在夜色下,準備着下一場戰鬥。
周世顯眼睛眯了起來,瞧着遠處一條火龍蜿蜒而來,那不是火龍,而是一根根燃燒的火把。
殲滅了順軍的前鋒,鳳威軍也暴露了,伏擊的突然性已經不存在了,接下來是硬碰硬。
這場大戰才剛剛開始。
夜色下,嵩山南麓,二十裏。
大批精騎護衛下,劉宗敏在馬背上颠簸着,打着瞌睡,這半年來他在洛陽吃香的,喝辣的,身上的肥膘漸漸多了。
女人玩多了,總是犯困。
他也滿不在乎,這就是個混世魔王,跟随李自成起兵作亂,從來都是第一個沖鋒在前。
他不将自己的命當回事,更不會顧惜别人的命。
不過如今他封了汝侯,手握大順朝前營十萬重兵,心态也漸漸的有了些變化……他開始惜命了。
“砰,砰……噼啦!”
前頭,遠處猛然間響起綿密的排槍。
劉宗敏一個激靈,吓醒了,睡意不翼而飛,本能的一把抱住了馬脖子,将身體緊緊趴伏。
這貨的戰場反應還真夠快的。
“希律律!”
又是一陣火槍爆鳴聲,讓順軍馬隊停了下來,一匹匹戰馬不安的扒拉着蹄子,打着響鼻,發出一聲聲低鳴。
卻并未慌亂!
到底是順軍的老營精兵,大順朝汝侯的護軍營,這些順軍精銳打過的仗,比鳳威軍吃過的鹽還多。
這是順軍裏真正精華的部分,也是戰鬥力的核心。
劉宗敏使勁揉了揉眼睛,大叫起來:“去看看,哪裏發铳。”
随着主帥一聲令下,順軍主力停了下來,開始從行軍狀态展開兵力,向着兩側控制住戰略要點。
接着大批步卒将一輛輛火箭車,雞公車,偏廂車推了出去,在大軍前方組成了掩體。
火槍,虎蹲小炮也架了起來。
很快又分出一隊隊偵騎策馬揚鞭,向着前方疾馳而去,人喊,馬嘶,在曠野間回蕩。
說起來劉宗敏所部仗打的太多了,不失爲一隻精兵,十萬大軍,就地布防,耐心的等待着天亮。
山坡上,一棵樹上。
周世顯跳了下來,拍了拍手上灰,瞧着那一條條火把組成的長龍,在曠野間舞動。
心中不由得凜然,這是勁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