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幾個讀書人氣壞了,拂袖而去。
羨慕嫉妒恨呐!
如今這世道讀書人便是如此,一個個鼻子朝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嘿嘿。”
周世顯大手有意在孫大小姐腰身上多揉了幾下,揉的孫怡人面紅耳赤,卻又不肯掙脫出去。
軟,真軟……
“走,吃飯!”
這一刻他腰杆筆挺,自然有一種英武之氣,還透着一絲淡淡殺意,這殺意是在戰場上養成。
孫怡人可愛的吐了吐小舌頭,美不勝收。
午後,一家上品的魯菜館子。
這幾日腥膻的羊肉吃多了,周世顯點了一盤黃河鯉,幾個爽口小菜,草草填飽肚子。
他吃飯的速度很快,這自然是軍校裏養成的習慣,李遷一個遼軍夜不收,更加不顧什麽儀态了。
一時間,兩人風卷殘雲。
苦了孫怡人一個姑娘家,拿着筷子呆呆看着兩人,這兩人的吃相如此難看,這也下不了嘴呀。
她好歹是個姑娘家,還是督師家的大小姐……
“嗨呀,不管了!”
餓急了,她也挽起袖子和周世顯搶着吃,兩人手中的筷子不停的打架……很快,孫大小姐将腮幫子吃吃的鼓鼓的,還沖着周世顯瞪眼睛。
“你就不能讓着我點?”
這年月如此爽利的官家小姐,也真是不多見,加之她身材窈窕修長,也很有點現代社會那種東方名模的感覺。
“嗨!”
看着兩人筷子打架,李遷看不下去了,忙道:“店家,再來一盤。”
他是個粗人,他哪裏懂得男女之間的情趣啊……
正打打鬧鬧的時,館子裏猛然打鬧起來,扭頭看過去,竟是幾個館子裏的夥計,與一個食客扭打起來。
“叫你吃白食!”
夥計們朝着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漢子,一通拳打腳踢,那漢子也是餓急了,拼着挨揍還死命将一條雞腿往下咽。
“打,往死裏打!”
一時間館子裏雞飛狗跳,令人唏噓。
周世顯微微皺眉,瞧着這中年漢子,心中微微一動,此人身材五短消瘦,在關中人裏算是矮的。然而此人關節粗大,手背上長滿了老繭,并且此人下盤很穩,一看便知道是個練家子。
李遷湊過來,輕道:“大人,這是個海匪。”
周世顯提起興緻,問道:“這話是怎麽說的?”
李遷使了個眼色,周世顯順着他的眼色看過去,在這中年漢子腰間瞧見了一把短兵器。
這短兵器的樣式,竟有點像是倭人常用的肋差!
大明内陸極少有人用肋差,這玩意是倭寇用來切腹自盡的,當然這個時代,切腹自盡還沒有流行起來。
這東西雖短,卻具備極強的破甲能力,尤其适合在狹窄的空間裏使用,殺傷力可真不弱。
并且包着那把肋差的套子,竟然像是……鲨魚皮!
肋差,鲨魚皮套,基本可以确認此人的身份,李遷的眼力十分高明,此人是東海海匪出身。大名鼎鼎的東海海匪呀,也是一夥猛人,當年的汪直,李旦,如今的鄭芝龍都是響當當的字号。
東海海匪出現在關中,這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多半是在海上得罪了仇家,跑來關中躲避一時。
說起來東海海匪,與大明朝廷之間的恩怨情仇,可謂一言難盡。
想到此,周世顯心中一動,使了個眼色。
李遷會意,起身道:“夠了,他的賬……我家大人結了。”
店家還想抗辯,便被扔過去的一塊腰牌吓住了。
“北鎮撫司百戶,李!”
李遷不再多言,沖着那漢子低低道:“能走麽?”
中年漢子見有人解圍,忙道:“能,能的。”
帶上了蓬頭垢面的東海海匪,扔下一塊碎銀,周世顯三人快步離開。
傍晚時,鳳威大營。
“呼……喝!”
“站……定!”
幾人在大營外翻身下馬,緩緩走入戒備森嚴的營門。
一入大營,肅殺氣息便鋪面而來,這大營與世隔絕,和繁華的西安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漢子呆了呆,用力擦了擦眼珠,眉宇間神情有些古怪,卻死死将嘴巴閉着,不肯多言。
這倒是個聰明人,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跟随周世顯等人,在校場中穿過,瞧着一排排身穿鴛鴦戰襖的新兵,先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很快被老卒們折磨的死去活來,成天在校場上摔打。
海匪漢子臉上的狐疑之色,更加強烈,卻又不敢問。
回到大營便舒适了許多,穿過大校場便是一排排營房。
推門進了營房,周世顯微微一笑:“坐。”
海匪漢子倒是也痛快,瞧着這架勢無力反抗,也不掙紮了,這是個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狠人。
周世顯洗了手,淨了面,笑道:“來者是客,閣下不必拘謹。”
海匪漢子欠了欠身子,十分恭敬。
周世顯又笑道:“閣下不在東海讨生活,爲何流落關中?”
海匪漢子一呆,猛然間被揭穿了老底,顯是有些慌亂,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起來,手指頭抽搐了幾下。
李遷拔出腰間手铳,對準了他,冷冷道:“别動,動就是個死。”
這叫明人不說暗話,海匪漢子屈起的手臂放下了,這漢子脾氣也是光棍的很,趕忙高舉雙手認慫了。
被黑洞洞槍口指着,還能怎麽辦?
周世顯不由得笑道:“閣下請自報家門吧。”
海匪漢子終露出本性,大咧咧道:“小人顔繼祖,家父上顔諱思齊,要殺要剮,大人給個痛快吧。”
周世顯吃了一驚,這人竟是顔思齊的兒子,開台王顔思齊?
他微微皺眉,冷道:“閣下這個謊,撒的可不太高明,你是顔大船東的後人,不跟着鄭芝龍在福建享福,爲何跑來關中?”
這話不假,如今東海海匪的盟主是鄭芝龍,鄭芝龍麾下那群東海海匪,早就被朝廷招安了,鄭芝龍還當上了大明的福建總兵。
談及鄭芝龍,這海匪漢子竟一臉不屑,啐了一口:“鄭一官麽,那是個什麽鳥人,咱家不屑與之爲伍。”
這話說出來,周世顯倒是信了一半,此人敢直呼鄭芝龍的乳名,顯然看不慣鄭芝龍那套牆頭草的作風。
鄭芝龍……也确實不是個好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