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來,看着王永貴,手裏抓着竹竿,上面挂着吊水瓶,滿臉的憔悴。
人也瘦了十來斤似的,感覺有點脫相。
我趕緊走過去,看着他憔悴的樣子,就心疼地說:“你不是住院呢嗎?你來幹啥也?你這還打着吊水呢,不讓人省心呢這是?爲了這幫人,值得嗎?”
王永貴立即笑着說:“誰爲了他們呀?我他媽都快被他們氣死了,心髒病都犯了,要不是那天楊文軍送去的及時,我晚上就死家裏了,哎呀,我聽說呀,你馬上要移民了,所以,就趕緊過來跟你喝幾杯酒,這喝一杯少一杯。”
我聽着就無語,掃了一眼外面的那幫人,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呢。
王永貴的心思,我怎麽能不知道呢?
他是個操心的命,也是一村之長,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工廠,就這麽倒了,他是一百個不甘心。
所以,就算是再怎麽委屈,再怎麽氣憤,他還是要來的。
我笑着說:“就是,這幫王八蛋,沒一個好東西,神經病才爲了他們呢,走走走,進來喝酒。”
我說着,就把王永貴給迎接進來了,其他人想進來,楊文軍立即就把門給插上了,壓根不給他們機會。
我把王永貴請進來,李玉麗趕緊就給他準備位置,坐下來之後,李玉麗就長歎一口氣。
“王隊長,你瘦了呀,也老了……”
李玉麗無奈地說着。
王永貴也無奈的笑了笑,他說:“人啊,就這麽回事,經曆過大事之後,想不老都難啊,之前,我覺得,我還挺年輕的,我還能拿住所有人,讓大家都聽我的,自信心爆棚啊,但是病了一場之後,我覺得啊,我真的是老了,不單單我管不住别人了,我連我自己的身體,都管不住了,我這幾天呢,躺在病床上,我就問我自己,我這麽多年,我搞扶貧,帶領大家緻富,大家是感激我呢,還是怨恨我呢?會不會我退下來之後,大家會罵我,會不會有一天,他們也會投票,把我給拽下來,想着,想着,我就覺得害怕,這人心兩個字,真的是難以捉摸。”
我笑着說:“你可說對了,人心這兩個字,是魔鬼,你說他可怕,他就可怕的能吃人,但是,不是所有人都這樣的,這世上,有好人,隻是,你沒遇到罷了。”
王永貴呵呵笑了笑。
他說:“對啊,這人啊,那都有好人,那都有壞人,咱們永興村,也不全然都是壞人,比如,李玉麗,她就很好啊,任勞任怨……”
我立即說:“也任人欺負……”
王永貴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狠狠地跟我說:“不能任人欺負,絕對不能任人欺負,一定要,狠狠地治那幫無法無天的東西,小軍啊,我堅決支持你的做法,一定要除惡,而且,要除惡務盡,不能讓那些敗壞的風氣,來禍害我們村的思想,腐蝕人的良心。”
我笑着說:“你支持就好,哎,你這,還能喝嗎?”
王玉燕生氣地說:“喝什麽呀?這都挂着吊水呢,還喝?不嫌病重是吧?”
我笑着說:“玉燕啊,你是不懂,這王隊長啊,不怕死,他怕,事兒……”
王玉燕看了一眼王隊長,心知肚明地說:“王隊長,玉麗嫂子這事,那幫人做的太過分了,您呢,如果,想要用這種方式,就讓小軍說算了,不能答應的,你呀,也就别裝了,誰都知道,你是爲了做和事老來的,但是,你要就是跟着罵兩句,說兩句難聽的話,那不行,沒有具體的懲戒措施呢,那就得聽小軍的,我覺得他做的對。”
王永貴尴尬的笑了笑,随後就說:“真,不是爲了他們來的,真的不是,我呀,是爲了你陳軍來的,我覺得對不起你,當初呀,要不是我,厚着臉皮,看到你陳軍賺錢了,把村子裏建設的那麽好,我心裏嫉妒,羨慕,非得拉着你來我們村,來複制你們的成功模式,你也不會受這麽大的委屈,要不是我呀,把那幫人的胃口,給養起來了,他們也不會那麽貪心,要不是我這個厚臉皮的,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人,覺得能壓的住他們,也不會有害玉麗這檔子事,總歸是我吧,都是我,是我害的,是我呀,高估了自己,高估了人性,這檔子事之後,讓我知道了,這成功啊,是不可複制的,因爲,這人跟人,他不一樣。”
王永貴說完,就老淚縱橫地哭起來了,那眼淚,是一顆顆的掉,滿臉都是後悔的表情。
我看着就深吸一口氣。
心裏很難過。
我剛想說什麽,王永貴立即說:“你别安慰我,我呀,是得認清我自己的,小軍啊,這幫人,不該原諒,也不可原諒,要是按照我的方式呀,我就報警了,把那些罪魁禍首,都給關進去,關個十年八年的都不解氣,謀财害命,不可原諒。”
我笑着點了點頭,我說:“王隊長啊,你呀,是有一顆正義之心的,我也很崇拜你的,你呢,能爲你們村的人,勞心勞力,到了這個時候,還能爲他們說話,我是真的佩服的,你不委屈嗎?你肯定也委屈的,但是,再委屈,又能怎麽樣呢?你的工作,就是帶着他們緻富,接受他們的無理取鬧,甚至是貪财好利,你是一個人民的好公仆,一個真正的好黨員啊,你别這樣委屈自己了,你再這樣委屈你自己,我就該覺得,是我有問題了,說吧,你想怎麽解決?”
聽到我的話,王永貴深吸一口氣,他語重心長地跟我說:“罰,罰錢,罰人,都得罰,貪的,都吐出來,讓他們砸鍋賣鐵,賠,能賠多少,就得讓他們賠多少,但是小軍啊,殺人頭點地,做人,留一線吧,咱們不求别人說咱們心胸開闊,隻爲上面的政策,共同緻富,做一份努力吧。”
王永貴說完,就拍拍我的手,滿臉地厚重。
我聽着就無語的笑了笑,這都把政策給搬出來了,我還能說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