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走,我一邊跟李玉琴了解一下情況。
“玉琴姐,這個玉麗嫂子,是什麽情況?你說,她被公婆趕出來,是怎麽回事啊?”
李玉琴十分鄙夷地說:“這姓黃的一家,不是什麽好東西,我跟你說,玉麗嫂子呢,是黃建波的兒媳婦,十五歲,就跟他大兒子結婚了,這個黃建波6個兒子,你想啊,負擔多重,這個黃建波一個人負擔不起,就讓他大兒子出去打工。”
我點了點頭,心裏有些詫異,上一輩的人,是真的能生,我們這邊,少民是沒有計劃生育政策的,所以家家戶戶都是兄弟姊妹幾個。
李玉琴小聲跟我說:“他這個大兒子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了,十四歲就在外面幹活了,特别能幹,能吃苦,每年回來呀,都能餘下來七八千塊錢,他們家的洋樓,承包的魚塘,都是他這個大兒子賺錢幹的,蓋了三棟呢,也是咱們村最早一批蓋洋樓的家庭,但是,好景不長啊,他這個大兒子在外面打工的時候呢,出車禍了,人被撞死了。”
我聽着就啧了一下,我說:“這真是天災人禍啊。”
李玉琴立馬笑了笑,随後就說:“誰說不是呀?這人死了,這玉麗嫂子可就慘咯。”
我立馬說:“怎麽回事呢?”
李玉琴小聲地說:“你不知道,這黃建波的兒子,常年在外打工,每年就回來一趟,玉麗嫂子長的是又俊又俏的,村裏不知道多少單身漢盯着呢,流言蜚語多的是,尤其是生了孩子那兩年,村裏都說,她偷漢子,生了個野種,把老黃家的人都給丢盡了,那段時間,黃建波天天跟鬼似的,跟蹤玉麗嫂子,上廁所都盯着,就是要抓奸夫呢,可是抓了一兩年,也沒抓住人,後來呀,玉麗嫂子就很生氣啊,跟她男人說了這事,弄的一家人打起來了,關系鬧的很僵。”
王永貴立馬說:“是,有這個事,當時,是我們調解的,黃建波的大兒子呢,要求分家,黃建波就搞死不同意,這個家,都是他大兒子賺的,分家都分他大兒子手裏去了,爲了分家的事,又大鬧了一場,兄弟六個,打的頭破血流的,鍋碗瓢盆都給摔的稀碎,這事,最後也不了了之了,也就是前兩年的事,這事過後,黃建波的大兒子就出車禍了。”
李玉琴立馬說:“這老大一死啊,這姓黃的全家人就開始聯合起來對付玉麗嫂子了,直接把她掃地出門,孫女,孫子,都不要了,都給攆出去了,玉麗嫂子不走啊,一家人是聯合起來往死裏打,那一頓打啊,把玉麗嫂子兩根肋骨都打斷了,要不是村裏的人去的及時,就真的給活活打死了。”
我聽着就十分憤怒,我說:“這,這憑什麽呀?”
王永貴無奈地說:“那有什麽憑什麽呢?農村,不就這樣嗎?你說怎麽管?你要管,他說家務事,你報警,逮進去蹲兩天,又出來了,回頭還是變本加厲,我們也沒辦法管啊。”
我深吸一口氣,這事,确實沒辦法管,農村,确實是這樣。
李玉琴心疼地說:“後來啊,村裏覺得玉麗嫂子太可憐了,帶着兩個孩子,必須得分一點東西,那時候,好像是王隊長的老爹做的調解,那黃建波一家人太蠻狠了,什麽都不給,再要就往死裏打,王老爹那時候,也來脾氣了,把衣服一脫,拍闆說,要是不給人家孤兒寡母活路,他就讓他們全家走死路,就這才讓那黃建波讓路,把山上梯田的一畝魚塘給了玉麗嫂子,給了一條活路,哎呀,真可憐。”
我聽着,心裏也覺得不是滋味,這不是把人往死裏逼嗎?這都是兒子媳婦的,你怎麽能這麽不通人情的?
這簡直就是畜生嘛。
李玉琴跟我說:“小軍啊,我跟你說,那三十畝地,有一大半是王建波家裏的,按照道理說,隻要是他們家的男丁,都有一分地的,雖然這個大兒子死了,可是,他兒子還有老婆還活着呢,是吧?隻要,把這個工作做通了,開了一個口子,其他的事,就好做了。”
我點了點頭,李玉琴說的對。
是這個道理,隻要我能破一個口子,我就能逐個擊破。
說着話呢,就到了地方了,我擡頭看着這梯田改造的魚塘,地勢很高,看着上去都費勁。
“嗨……玉麗嫂子……”
李玉琴咋呼了一聲,就看着山上的一個破茅庵裏面走出來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朝着我們山下望了望,随後就開心地說:“是玉琴啊,你帶着孩子出來幹啥?曬的慌啊。”
她說着,就趕緊朝着下面走,像是要迎接我們似的。
身後很快就鑽出來兩個孩子,一個小姑娘,六七歲的模樣,邊上站在一個小男孩,兩個孩子都沒穿衣服,光溜溜的,曬的烏黑烏黑的,那眼神看着我們,充滿了一種冷漠感。
我心裏很心疼,這個歲數的孩子,應該在上學啊,怎麽能荒廢在家裏呢?
“玉琴……你來幹啥?王隊長,你也來了,有啥事啊?”
我看着這個玉麗嫂子,一頭短發,顯得很精煉,很瘦,但是一點都不弱,臉蛋很秀氣,不化妝,也讓人覺得有一種自然的媚态,濃眉大眼,高高的鼻梁,唇紅齒白,比一般的農村婦女,多了幾分靈氣,尤其是那笑臉。
笑起來,充滿了一種熱情的感染力。
穿着打扮,很滄桑,一件紅色的畫布衣裳,上半身的衣扣掉了一個,以至于領口扣不上,讓她的春光随風而動。
而下面的衣扣,也少了一個,風一吹,肚臍就裸露出來,雖然生了兩個孩子,但是,這肚子是上沒有一點贅肉,反而是肌肉若隐若現。
這是勞動人民的身材。
下半身一件勞動布褲子,也沒扣子,是用紅布頭紮起來的。
我看着就十分心疼,這個女人,真的很慘,慘的,讓人從内心感慨。
我感慨的是,雖然她看上去很慘,也經曆了很多滄桑與磨難。
但是,她的笑容是一點都不少,對于生活的熱情,對于未來的向往從來沒有減少半分。
她并沒有因爲婆家的虐待,毆打,甚至是驅逐而對生活失去希望。
這樣的女人,不應該被困死在這田間地頭。
她應該有跟廣闊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