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我看到王玉燕真正接受的治療過程之後,我整個人才知道,踏進地獄的,隻有她自己一個人而已。
而我,隻是站在旁邊觀看,卻無可奈何的人。
在給藥之前,王玉燕要做做深靜脈置管。
一開始,我并不知道這個深靜脈置管是個什麽東西,有什麽作用,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
但是,當我看到一張醫療布蓋在王玉燕的脖子上,張春亮拿着針管,在王玉燕脖子上的動脈上,打了兩針,一個是麻醉,另外一個是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我以爲這就結束了,但是沒想到,這隻是開始。
我看着他拿着一個長長的針頭,穿刺進王玉燕的血管裏,鮮血立馬就飚出來了,但是王玉燕沒有感覺似的,隻是咳嗽了起來。
而張春亮接下來的動作,也讓我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是個男人,當我看到這個畫面之後,我整個人都害怕的,不由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就看着,他把之前準備好的,那個長長的細條一樣的管子,一點點的紮進了王玉燕的血管裏,我看着鮮血流淌出來,把雪白的醫療用布給染紅了,張春亮的手不停的穿插着,将長長的管子,插進了王玉燕的身體裏。
看的我頭皮發麻,這簡直不像是在治病,這更像是在給王玉燕用刑。
那種可怕的畫面,讓我真正感受到了什麽是地獄。
這就是地獄。
相比于我們的恐懼,張春亮就很自信,全程沒有表情,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任何回撤的舉動,跟沒有任何拖泥帶水。
他的醫術是真的精湛,也幸而他的醫術精湛,才沒有讓王玉燕受更多的苦。
做完這個深靜脈穿刺置管之後,張春亮就跟我說:“這個用藥啊,分爲口服還有靜脈注射,這個用藥我,用的都是副作用最小的,都是國外進口的,當然了,這個價格也是比較昂貴的,全部的費用,至少要在幾百萬以上了,當然了,我相信,你也能負擔的起。”
我立馬說:“對,用最好的藥,錢不錢的,都是小事。”
張春亮立馬說:“好好好,那,我們現在開始。”
張春亮說完,就看着李護士長開始給王玉燕挂吊水,那吊水的顔色,看着都吓人,是深藍色的。
張春亮跟我說:“這個,吊水呢,會造成小便的顔色變化,都是正常的,不需要過多的擔心。”
我立馬說:“好好好,我明白,我明白……”
張春亮跟我說:“我上去開個會,有什麽需求,你盡管說。”
我點了點頭,我說:“謝謝你張院長。”
張春亮隻是笑了笑,沒多說什麽,很快就走了。
他走了之後,我就看着王玉燕,她臉上都是淚水,眼神裏都是恐懼地表情。
她摸着自己胸口的那個置留管,哭着問李護士長:“我感覺,很不舒服,這個東西,什麽時候才能取出來?”
李護士長立馬說:“這個……恐怕占時取不出來,不用擔心的,都是正常的,我跟你說,我們院長的技術,很好的,都沒有回撤,你不知道呀,一般都是主任還有其他的專業的護士做的,有的手法不好的,要來來回回的穿刺好幾次,有的呀,還會打到腹腔裏面去,給的藥水什麽的,都進不了血管,最後還要做引流手術,我們院長的手法,真的給你省了不少心了。”
我聽着就深吸一口氣,真的,我很感謝張春亮,我知道,要不是這層關系在,讓其他的醫護過來給王玉燕治療,還不知道她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呢。
李護士長安慰着說:“得了這個病呀,就等于是到鬼門關走一回了,你們還是幸運的,我們血液科很多都是孩子,那些家庭啊,負擔不起醫藥費,這化療,也是斷斷續續的,我見過太多的病人,付不起醫藥費,慢慢被折磨死的,你丈夫呀,幸好有錢,這個費用,完全不要操心,忍一忍吧,就當是修行了。”
李護士長的話,讓王玉燕點了點頭,但是,她沒有輕松多少,反而更加的絕望。
我蹲下來握着王玉燕的手,我無奈地說:“如果,我能替你吃這個苦,我一定不會讓你遭罪的。”
王玉燕掙開我的手,摸着我的頭發,她說:“我知道的,我都知道……這是我的命,這就是修行啊,就是一場修行,你呀,把孩子照顧好,讓我安安心心的治療就行了,别讓我有後顧之憂……”
我立馬看着瑤瑤跟平安,瑤瑤這半個月我都沒讓她去上學,讓她陪在身邊,主要是沒時間跑來跑去的接送她。
瑤瑤躲在我媽懷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王玉燕,眼神裏都是恐懼,但是她很堅強,一直在面對着,陪伴着王玉燕。
我媽在邊上哭的稀裏嘩啦的,滿臉都是怨憤。
她怨憤什麽呢?
怨憤天,怨憤地,都沒用。
李護士長跟我說:“這裏有垃圾桶,如果要吐的話,就吐在垃圾桶裏,小心置留管,紮一次很痛苦的,要保護好。”
我點了點頭,李護士長就出去了。
我靜靜地陪着王玉燕,病房裏,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就連平安也不鬧騰了,仿佛在心疼她的媽媽似的。
這病房裏安靜的,就像是地獄似的,那寂靜無聲的恐懼,像是野草一樣,在每個人的心裏瘋長着。
疾病,真的是惡魔,當他攀附到人身上的時候,人,真的是要接受來自于地獄的懲罰。
現在我深刻的理解到了那句話的真谛與寒意。
沒啥别沒錢,有啥,别有病。
當你有病,又沒錢的時候,那種絕望,是真的無望。
我很慶幸,在王玉燕面臨絕境的時候,我這個做丈夫的,雖然不能陪她感同身受,但是,好歹能讓她不用爲錢擔憂。
我就這麽地握着王玉燕的手,陪着她一起走過這個艱苦的過程。
正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我看着是楊志傑打來的電話,我直接挂了。
我知道是爲了什麽是。
一定是姓周的那兄弟兩要商量着。
他媽的,我老婆在這裏受苦,本來你們不用跟着一起吃苦的。
但是,你們非得犯賤。
那我就讓你們感受感受。
我老婆吃多少吃苦,吃多長時間的苦。
你們都得跟着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