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春!
三年前的那個晚上莫名失蹤的師兄,是他!
但是當他擡起頭來看我的時候,我瞬間心中一寒,腳步本能的往後退,踉跄了好幾步,差點撞到身後的大酒櫃。
我的雙眸圓睜,心中驚駭,嘴角抽搐的顫聲說道:“你…你怎麽會……你是誰?”
若是三年前的苗春師兄站在我面前的話,我絕對不會受到這樣的驚吓,是的,是驚吓!
他的臉已經不是當初我熟悉的那張容顔了,半邊臉焦黑幹枯,像是被高溫火焰燎烤過的一般。那半張焦黑的臉皮貼在臉頰骨上面,和另外半邊臉形成鮮明的對比,若是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爲一半是人臉一半是黑色的骷髅頭呢!
還有,他的眼睛……
一隻是正常的黑色,可是另一隻,卻是散發着油綠的光芒,就像是我之前見過的鬼的眼睛一樣,陰森恐怖。這絕對不是他自己的眼睛,更像是從一隻鬼的身上強行摳下來的裝在他眼眶裏的。
就算我的膽子再怎麽大,看到曾經熟悉的人變成這個樣子,驚駭也是本能的反應吧!
“就算認不出我的摸樣,也能聽出來我的聲音吧!”苗春淡淡一笑,那恐怖的半邊臉上黑色的皮微微扯動一下,能清晰的看到那黑色的焦皮在臉頰骨上面滑動的痕迹,讓我全身雞皮疙瘩暴起一層。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緩了一下心中的震驚,聲音有點顫抖的說道:“師兄,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沒有回應我,而是從高腳椅上站起身來,往後退開一步,以方便我能看清他的全身。
他輕輕的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小腹和胸膛,微笑着用嘶啞的聲音對我說道:“這都是拜親愛的師父所賜,這些印記,讓我這三年來對他老人家念念不忘!”
當他掀開自己的衣服的時候,我猛地瞪大了眼睛,胃部一陣猛烈的翻騰,差點嘔吐出來。
他半邊胸膛上的血肉已經完全不見了,露出裏面森森白骨,半邊小腹上的血肉也消失了,就像是被野狗啃食了一般。一層半透明的薄膜貼在他的半邊胸膛和小腹上,就像是一層薄薄的人皮,隐隐能看到他的内髒。
我已經徹底傻眼了,腦袋很懵,呆呆的看着面帶微笑的苗春,嘴角和眼皮一個勁的抽搐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他輕輕的放下撩起來的衣服,來到吧台邊,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微笑說道:“是不是感覺很可怕?”
何止可怕,我現在感覺心中一片冰寒,身體都有點不受控制的顫抖。
如果我面前的這個人是一隻厲鬼的話,就算他樣貌再怎麽恐怖我都不會感到意外,可是……
我的眼角餘光隐晦的看了一眼酒吧門上那安靜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風鈴,再看看面前的苗春,看着他那隻幽綠的眼睛和半邊黑色焦皮的臉龐,再回想一下剛剛他胸膛和小腹上的恐怖場景,我實在是控制不住狂跳的心髒了。
一個人,一個大活人,變成這了這個樣子還沒死去,他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他是怎麽活過來的?
“痛嗎?”不知怎的,我那顫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些許的憐憫,不自禁脫口而出。
他微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那半張焦黑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那一塊血肉全無小腹,最後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微笑着對我說道:“剛開始的時候這裏挺痛的,棄屍荒野,任野狗啃食。後來被大師兄所救,變成了這個樣子之後,我就不知道什麽是痛了!”
說着,他臉上的笑容更盛,能看出來他确實很開心。但是他越是笑的燦爛,那半邊焦黑的臉越猙獰恐怖,我的心也跟着顫的越厲害。
“這都是師父留給我的,我會永遠銘記于心!”苗春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很用力。
“師父他……”我想起之前那汪家老人在酒吧裏對我說的話,我的呼吸有點急促起來,顫聲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是被苗春和大師兄聯手殺了,還是被汪家那些人捷足先登抓走了?
雖然苗春現在這幅凄慘的模樣讓我難免升起些許憐憫心情,但是我現在也不敢輕易的相信他了,他和師父我現在依舊不知道該相信誰。他的話是不是真的,或許隻有等和師父當面對質的時候我才能明白。
“師父,呵呵……”苗春看着我,臉上的笑容有點詭異,聲音嘶啞的說道:“所有人都小看了他,他隐藏的太深了!”
“嗯?”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本門傳承,除了咱們師兄弟和師父之外,咱們還有十二個師叔!”苗春臉上詭異的微笑更加濃郁,看向我,說道:“那天晚上你看到的是其中之一!”
不等我回過神來,他繼續笑着說道:“不過,現在十二個師叔已經找閻王喝茶去了,隻剩師父自己了。前段時間,我們已經鎖定了師父的位置,本來準備和親愛的師父面對面交談一下順便哭訴我這三年來是怎麽熬過來的,沒想到被汪家的人捷足先登,結果……”
“師父被汪家的人抓走了還是被……”我有點緊張的不能呼吸了。
苗春搖搖頭,笑着說道:“我前面說了,所有人都小看了師父。汪家十七個人過去圍堵,隻有一個人活着狼狽而逃,其他的都死了,死在師父手中!要知道,那十七個汪家的人都是控鬼的高手啊!”
“這……”我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苗春。
師父有這樣的實力?他要是有這樣的實力的話爲什麽還要躲藏?
“想知道師父是怎麽做到的嗎?”苗春眯着眼睛,詭異的笑道:“他親手殺了咱們最後的兩位師叔,血祭祀鬼,弄了個陷阱,然後汪家的人除了那個老頭子之外,都栽在那裏了,哈哈哈……”
看到苗春在那瘋狂大笑,我的心更寒了,甚至感覺有點麻木了,目光怔怔的看着他。
“汪家……爲什麽?”我怔怔的喃喃問道。
我不知道我想問什麽,是汪家和師父之間的關系還是什麽,隻是想把這個問題問出來。
“咱們這一脈是分支,汪家也是分支,曾經同屬一脈!”苗春的一句話就像是一道驚雷劈在我的天靈蓋上,大腦轟鳴。
“同……同屬一脈?!”我呆呆的看着苗春。
“曾經無比輝煌的一脈,現如今已經不複存在了!”苗春目光閃爍,輕聲道:“師父和十二個師叔手中有曾經那一脈秘密寶庫的鑰匙,十三個人每人保留一份鑰匙,那是汪家想要得到的,隻要打開那座寶庫,就可以重現當年那一脈的輝煌!”
說着,苗春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好的很大的很厚的紙,遞給我,微笑道:“記得當年我給你的日記最後一頁的最後一道符文嗎?那就是其中一把鑰匙!這裏有十道符文,是我瞞着大師兄偷偷畫下來的,最後的兩道符文在師父手裏,拿着吧!”
“爲……爲什麽要給我?”我有點不敢接這折疊好的厚厚的紙張了。
這東西在他們看來無比的貴重,但是在我看來,這就是一個超大的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能把人炸成粉末了。
他輕輕的把那團紙放在吧台上,推到我的面前,看着我,目光中閃過異樣的光彩,語氣複雜,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是不會害你的!”
他這話一說出口,我的心中一震,瞬間想起了三年前那張帶着溫和笑容的臉,那時候他也是用這樣的語氣說出的這樣的話。
我的手不自禁的伸向那張紙,拿了起來,裝進口袋裏,心中輕歎。再信他一次,就這一次,不因爲其他,就因爲三年前的那個他。
看到我收起紙團,他好像也松了一口氣,微笑說道:“别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說。就算以後見到我,最好也不要提及這件事,明白嗎?”
不明白,他最後這句話讓我糊塗了!
“還記得三年前我跟你說過什麽嗎?”大概是看出了我臉上的疑惑,苗春微笑問道。
我回憶了一下,有點遲疑的說道:“你不會害我的,如果你要害我,那個人肯定不是你!”
這句話我印象深刻,因爲前不久陸影還替他捎帶過這句話給我。
誰知道他卻輕輕地搖搖頭,目光複雜的看着我,很認真的說道:“那句話的真正意思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在内!”
我愣了,真的有點懵了,什麽意思啊!
“三年前的我是可以信任的,那時候的我是絕對不會害你的!”苗春看着我,目光灼灼,一字一頓的說道:“但是現在的我,你不能相信,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後自己會不會對你出手。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是我的本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不自禁想到那晚在城中村偷窺然後被那抱着鬼嬰的女屍追殺到酒吧的事情,我的眼睛猛地瞪得滾圓,失聲驚呼:“大師兄他……”
“明白了就行了!”苗春直接打斷我的話,那隻幽綠的眼睛微微黯淡,沉聲說道:“記住我剛剛說的話就行了!”
說着,他站起身來,目光柔和,語氣輕柔的說道:“汪家的那個汪小超你不必在意,他不會再找你麻煩了,至少這段時間他沒時間找你麻煩了!還有,以後如果真的有師兄弟相殘的那一天的話……千萬别留情!”
随後,他不再理會呆愣已經徹底傻掉的我,直接轉身離開。
而就在此時,酒吧門上的風鈴發出一聲清脆的鈴聲,一個衣衫褴褛的老妪出現在酒吧門口,堵住了苗春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