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興兒暗地裏一扯錦屏,并不與王保兒計較,一語不發,徑自走至王保兒指下的那塊地方,當即撩衣跪下,雙目平視前方,給王保兒來了個不理.la
“哎,這兩天你跑到哪兒去了?可把我急死了。娘娘昨兒還問起你,我都不知該怎麽回話。”待王保兒随着皇帝和景暄進了偏殿,錦屏湊近來興兒,壓低聲音急促地問道。
“我問你,那天你在長公主府找到唐果兒沒有?”來興兒不答反問道。
“沒有啊,我在獨柳巷長公主府裏裏外外找了個遍,都沒見着她的影子。聽長公主府的門房說,那天唐果兒倒是的确到府中來過,還把馬交給門房來着,可是随後一走就再沒回來過。”
來興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嘴裏嘀咕道:“怪不得!”
“人家問你話呢?想什麽哪?”錦屏不安地向殿内張望了一眼,催問道。
“我到天台山九成宮走了一趟……”來興兒剛答了一句,殿内便傳來景暄呼喚錦屏的聲音,他忙輕輕推了錦屏一把,“娘娘叫你哪,趕快去吧。”
錦屏一溜小跑地進了偏殿,隻聽景暄責怪道:“磨磨叽叽地在殿外作甚?去,把那個自稱要爲先帝爺殉葬的宮人帶進殿來見皇上。”
皇帝目視錦屏進殿又奉命出了殿,有些不以爲然地對景暄埋怨道:“宮人願爲先皇殉葬,這是好事。愛妃盡可斟酌着裁處也就是了,朕還以爲是多大的事呢,要轉至偏殿來見?”
“這位宮人身份特殊,皇上說不定認得她。”景暄委婉地反駁道,“據她說,她手裏還有一份先皇的遺诏……”
“先皇遺诏!上面寫的什麽?”不知爲何,皇帝突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緊張和不安。
“皇上請稍候,待錦屏帶這個宮人來了,皇上直接向她要來看吧。”景暄遲疑了一下,才又說道,“臣妾想提醒皇上的是,呆會兒無論她說些什麽,皇上都萬不可動怒,以免走漏了風聲。”
她掃了皇帝身邊的王保兒一眼,冷冷吩咐道:“你到殿門處守着,任何人不得放進殿來。”
皇帝見她一臉鄭重,沖王保兒擺了擺手,心猶不甘地追問道:“父皇臨終前留下的難道是一道立儲诏書?”
景暄沒料到皇帝一聽說有先皇遺诏,首先想到的竟是立儲一事,忙強笑着勸解道:“皇上本就是太子,先皇何須再提立儲之事?皇上但放寬心就好。”
“不是立儲就好,不是立儲就好。”皇帝提到嗓子眼兒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
恰在此時,錦屏帶着點墨走進了偏殿,皇帝一見之下,不禁驚叫道:“點墨,原來是你!”
點墨聽皇帝張口便喚出自己的姓名,心内一酸,兩行熱淚奪眶而出,緊走上前撲倒在地,嗚咽着說道:“太子爺,哦不,皇上,點墨來向您告别來了。”
皇帝竟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本欲走近前親手将點墨扶起,可轉瞬間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帶着幾分尴尬地立在原地,兩手作虛扶狀,沖點墨說道:“點墨快快平身吧。朕萬萬想不到願爲父皇殉葬的那個宮人竟然是你!父皇果真留有遺诏嗎?快拿來朕瞧瞧。”
又指着點墨向景暄介紹道:“她是父皇晚年最信任的一位宮人。朕昔日在父皇跟前侍候湯藥時,與宮外的聯系多半是托付她去傳遞消息,從未叫朕失望過。她對父皇、對朕都可稱得上忠心耿耿。”
景暄聽皇帝如此說,也不由得對點墨心生敬意,随着皇帝站起身,向點墨欠身施了一禮,說道:“本宮怠慢姑娘了,姑娘别放在心上。”
點墨邊忙不疊地向景暄叩首還禮,口中說着“娘娘要折殺婢女了。”邊從懷中掏出那份先皇遺诏,雙手捧着舉過頭原委,她并非陛下您想的那個意思。”
皇帝滿面狐疑地看了看景暄,手中緊緊攥着那份遺诏,徐徐坐下,鼻子裏哼了一聲,算是對景暄的回應。
點墨此時反而顯得異常平靜,她跪直了身子,語調從容地說道:“先帝臨終時,于紫宸殿内禦榻上曾命婢女宣過一道冊封旨意,冊李進忠爲晉國公,任謝良臣爲内侍省監。皇上應該知道這件事吧?”
“你想說什麽?”皇帝的臉色仍未見有緩和的迹象。
“皇上您現在手中拿着的這份遺诏是先帝爺在駕崩前半年就親筆寫下,交與婢女保管的。當時先帝爺曾對我說:‘一旦有那麽一天,皇後禍亂朝廷,爲人所敗,你隻須向太子出示此诏,務求其保全皇後性命。’我一個小小的宮中侍女,怎受得起先帝爺如此重托,因此便竭力推辭。無奈先帝爺心意已決,斷難更改。
後來,當先帝爺病入膏肓之時,又交給婢女一道冊封诏旨,那便是冊李進忠爲晉國公,任謝良臣的那道。記得先帝爺當時的原話是這樣說的:‘阿醜是在我這兒起的家,辦完了這事,我走了,他也該歇歇了。謝良臣是個謹慎人,不妨多壓些擔子給他……’
先帝駕崩後,婢女随先帝嫔妃挪入南内,每當夜深人靜之時,獨坐窗前,常常身不由已便想起先帝爺的這兩番囑托來,尋思着先帝爺的心意,感慨頗深。今日婢女即将追随先帝而去,臨行前将這份遺诏進呈給皇上,隻盼皇上明察秋毫,體諒先帝爺的一片苦心才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