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畢竟是同胞姊妹,感情與别人不同,櫻兒方才聽芙蓉到一個人去死的話,到底放心不下,仍纏着芙蓉不放,道:“不行,你不告訴我準備如何對付李進忠,我就不走了。”
她眼見芙蓉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又慌忙道:“那我先再講一件有趣的事給你聽,然後你再告訴我你準備怎麽做,這樣可好?”
芙蓉聽她左一件事右一件事地起個沒完,心中體諒她平素在宮中,身邊連個體已話的人都沒有,而今見到自己,難免什麽都想上一,便苦笑着頭,算是答應了。
“昨日掌燈時分,麗貴妃聽我報皇帝去了新入宮的鄭婕妤那兒,好不失望,于是,便拉着我陪她閑聊。不知怎的,我倆就起了楊棠兒。
當時,麗貴妃先是向我埋怨皇帝看似對她的**愛遠勝于景暄,實則後宮之中最信任的人不是她,而是景暄。
我故作驚訝地問她爲何會生出這樣的念頭,她便随口舉出楊棠兒的例子來證明,什麽宮中上下皆知那夏海棠其實不姓夏,而姓楊,因此才一入宮就高出旁人一截,拟封二品昭儀。現在回想此事,皇帝定是事先便将楊棠兒的身世向景暄單獨透露過。要她在主持拟定新人封号時格外關照。
僅僅如此。也還罷了。楊棠兒死後,她曾多次向皇帝探問過楊棠兒真正的家世出身,可每次皇帝都顧左右而言它,不肯告訴她實情,真令她感到心寒。
我也是一時動了借機試探她心意的念頭,順勢編排自己曾與錦屏閑聊時無意中聽她露出過口風,是夏昭儀如果不死的話,将來執掌六宮的就不是現在的兩位貴妃。而是她了。
麗貴妃聽了這話,當時臉就變了顔色,聊天的興緻突然就沒了,嚷嚷着命我把吉祥、如意叫到跟前,不由分把兩個娃兒狠狠訓了一通。到了今兒早起,我服侍她起**時,見她雙眼布滿了血絲,顯見一晚上沒睡安穩。姐姐,你這麗貴妃是不是有做皇後的心思啊?”
芙蓉起先未十分留意于櫻兒的叙,及至聽到櫻兒有意拿楊棠兒入宮争後來試探婉容的心意。才格外得上起心來。
是啊,但凡是女人。有誰不想入主中宮,母儀天下呢!在多女共侍一夫的後宮之中,身份、地位差相仿佛的兩個女人之間又怎麽會相安無事地長久和好下去呢!
芙蓉回想起兩年前皇帝名将景暄指婚給太子時,張皇後竭力主張再在滿朝文武家中另選一人同時嫁入東宮,并堅持把景暄和獨孤婉容一同封作太子嫔的往事來,心底不由得對張皇後的料事如神發出一聲驚歎:婉容不正是張皇後公然在太子身邊埋下的一顆釘子嗎?并且,她無須自己像對待以往其他眼線那樣,事到需要之時再強行壓迫着啓用,自己就會主動地按照張皇後預先設想的那樣發揮出巨大的作用來啦。
隻可惜芙蓉自己如今已萌生退意,無心再介入後宮的種種争鬥事端,看着眼前櫻兒稚氣未脫,洋溢着興奮和好奇的臉龐,芙蓉暗暗替這個一降臨人世,就被選作眼線深埋于太子身邊的妹妹感到深深的擔憂。
她不得不闆起臉,告誡櫻兒道:“獨孤婉容是不是想做皇後,這不是你一個宮人應該考慮的事。你如果想在宮中平安無事的活下來,以後就不要再耍聰明,在主子之間搬弄是非,這一一定要切記在心!你在我這裏不宜久留,盡早回宮去吧。”
櫻兒本以爲這兩件足以令人從中窺破皇帝和貴妃心思奧秘的事能給芙蓉帶來一份驚喜,至少也能引起她關注的興趣,孰料換來的卻僅僅是幾句嚴厲的告誡。
她既感到失望,心中又覺委屈,漲紅着臉争辯道:“要是獨孤婉容做了皇後,那我不也能像姐姐以往在張皇後跟前那樣,運籌帷幄、遣兵調将,做出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大事來了嘛。”
芙蓉哭笑不得,伸手擰了一把妹妹的臉蛋,嗔責道:“我瞧你是在宮裏呆得時間長了,心中權欲過重,再這樣下去,仔細着要走火入魔了。莫要再想入非非了,趕緊回去把撤離的命令傳達到每個人,才是你現在應該做的事。走吧,走吧。”
“那你還沒告訴我,僅憑你一人之力,怎樣才能替皇後娘娘報仇呢。”櫻兒仍想和姐姐多呆上一會兒,賴着不肯離開。
芙蓉被她逼得無奈,隻得含混答道:“你要相信姐姐。我已然替李進忠物色到了一個他萬萬也想不到的索命之人,隻待時機一到,自可取他性命。”
“這人是誰?姐姐你不是在唬我吧?”
“得了,不需再等多少時日,到時你盡管看李進忠的人頭落地就是。快走吧。”芙蓉再不願多一句,推搡着把櫻兒攆出了淨室。
櫻兒才一離開,一身夜行裝束、守在門外暗影裏的駱三兒便推門走了進來。
“怎麽樣,都安排妥當了嗎?”芙蓉急切地向駱三兒問道。
“回司正,卑職才從藍橋鎮趕回來,鎮上最大的一家八方酒樓已被卑職托人暗中盤下,安排下三五十人到那裏栖身度日應該沒有問題。”駱三兒畢恭畢敬地答道,經曆了兩年多的禁軍生涯,從他身上再也嗅不出絲毫的泥土氣息了。
“很好。你知道我爲什麽要選中藍橋鎮這個地方嗎?”想到駱三今後的去處,芙蓉想先考校考校他。
駱三兒咽了口唾沫,揣摸着答道:“依卑職看來,藍橋鎮距長安不過一百多裏,地處南北要沖,人流衆多且各色人等皆在此地聚集,既便于與長安互通消息,又适合藏身,正所謂中隐隐于市。司正欲将宮中撤出的兄弟姐妹安排在此鎮落腳,李進忠隻怕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吧。”(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