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校尉聽到來興兒近乎命令的答話,心中不免犯起嘀咕來,随即他眼珠一轉,便有了主意,沖立于來興兒身後、虎視耽耽的小虎子使了個眼色,陪着笑臉說道:“小公公既說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明言,末将也不敢多問,這就帶你去見泾原節度使項大人。不過嘛,小公公拿不出證明身份的憑據,末将職責所在,爲防萬一,還要小公公受些委屈才行。”
說罷,低喝一聲:“給我綁了。”小虎子早已從方才的眼神中領會出了馬校尉的意思,應聲即将來興兒的雙手扭至身後,幹淨利落地用麻繩把來興兒捆了個結結實實。
“好小子,倒天生一把子蠻力,是塊當将軍的材料。”來興兒疼得呲牙咧嘴,猶不忘誇贊小虎子道。??w?
小虎子沖來興兒頑皮地做了個鬼臉,手中拎刀,重新在車中坐下,不再理睬他了。
牛車隊經過短暫地停歇後,繼續朝着泾州城的方向進發了。
神鶴軍兵馬指揮使、泾原節度使項知非前一天晚上就得到了戍守星宿川隘口的邊軍無意中捕獲睦王的消息。接到軍報後,他幾乎未假思索,當即便把這一突出其來的情況向九路兵馬觀軍容宣慰使、神鶴軍監軍使、河隴、泾原觀軍容黜陟使于承恩做了禀報。于承恩接報後隻說了一句話:“速将此人帶來見我。”
因此,當馬校尉率人剛剛到達泾州城中的節度使衙門門前,已提前得到守城軍士禀報的項知非竟親自迎出了府門。不過,他連上前向自己參見行禮的機會都沒給馬校尉留下。即命親兵從牛車上攙扶下來興兒、納玉二人,換乘上一輛馬車,将二人直接帶往城東的監軍使衙門去見于承恩。
其實,于承恩和項知非兩人此時都心知肚明,在星宿川隘口落入陷馬坑的絕不可能是睦王本人。?`做官做到監軍使、節度使這一階級,如果長安城中十天前發生的事他們還一無所知的話。那麽很可能他們的仕途也就要走到頭了。江陵王留置睦王的消息對于、項二人既然早已不是什麽新聞,那麽他們不禁好奇地想盡快知道,究竟是什麽人竟然膽敢冒稱自己是睦王呢?
待至被五花大綁着的來興兒、納玉二人跟随在項知非身後走入監軍使衙門的議事廳,在廳中覆手而立的于承恩一眼便認出了來興兒。
自從三個月前李進忠搶先發動宮變,殺死張皇後,扶保太子登極作了皇帝,在長安之外的于承恩便墜入了終日憂慮重重的漩渦中無法自拔。他心中最爲擔心的一件事,就是兩年前自己暗中指使手下人盜掘景氏祖墳的真相一旦被揭露,那麽不僅景雲叢、景暄将視他爲死敵。即連當今皇帝也斷不會輕饒于他。
此時,他一眼認出冒稱睦王的人竟是當年景暄派至河中報信的這個小宦者,驚訝之外更多了一份警覺。
幾乎與此同時,來興兒也認出了于承恩。眼見終于有人能證明自己的身份,他緊走兩步,興奮地沖于承恩高聲叫道:“于大人,我是景娘娘身邊的來興兒啊。兩年前曾跟随您一道從河中返回長安,您還記得我嗎?”
于承恩迅速瞟了來興兒身後的納玉一眼。甚覺眼生,不知道她是什麽身份。于是故作詫意地向來興兒沉聲喝問道:“大膽!你如今是什麽身份。竟敢假冒睦王殿下?到了本監面前,不老老實實地回話,大嚷大叫地成何體統!”
來興兒隻顧着高興,對于承恩的喝斥竟是充耳不聞、毫不介意,脫口便道:“你叫人給我倆松開綁繩,我再告訴你。”
站在來興兒身後的納玉敏銳地覺察出于承恩見到兩人後的反應不對。趕忙替來興兒向于承恩亮明身份:“回禀大人,來興兒現在是大明宮延英殿的掌書,皇上跟前使得着的内侍、睦王出使吐蕃使團的随員。此次我二人從邏些趕回長安,是有極爲重要的事情要向皇上禀奏。”
“你是什麽人?”于承恩盯着納玉問道。
“我是長甯長公主府中的侍女唐果兒,原是奉長公主之命随睦王使團一同前往邏些城向吐蕃赤德贊普緻意的。長公主今已薨逝。我正欲趕往江陵城去見我家小王爺。”納玉對于承恩的身份一無所知,隻道是現下已返回中土境内,見到朝廷大員,便和回到長安沒有什麽大的差别,故而不遮不掩地如實答道。
于承恩聽她提到長甯長公主現已薨逝,心中對納玉的話已然信了有七八分,且聽她說及來興兒目前竟然在延英殿任掌書,自然是當今皇帝跟前極受重用的宦者,如今情勢下,自己怎生怠慢得起?他随即換上一副笑臉,忙招呼人給來、納二人松了綁,親自陪着笑将二人讓至座中坐下,向來興兒緻歉道:“一晃兩年多過去,小兄弟出落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咱家倉促間竟沒有辨認出來。咱家上了年紀的人啦,小兄弟莫要在意才是。”
而後,又指着對面座中的兩位官員爲來、納二人介紹道:“方才帶你們來咱家府中的這位是神鶴軍兵馬指揮使、泾源節度使項知非大人,坐在項大人身旁的這位是神鶴軍兵馬指揮使王懷貞大人。他二人如同咱家的左膀右臂,一日都不可或缺呀。”
來興兒和納玉連忙起身向兩人施禮。項知非心敬他二人是朝廷使團随員,當即站起身抱拳還禮。在他下首坐着的王懷貞卻紋絲不動,隻從鼻洞中重重地哼了一聲,算是與二人見過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