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文武大臣聽了，互相對視，眼中隐隐有火花閃爍。
對于此議題，文官集團跟軍方有着巨大的分歧，直到會前，雙方依然沒有達成共識。
内閣的意見是，随着第二次工業革命科技樹解鎖，帝國應該着眼長遠，重塑帝國海軍，不該急急忙忙地上馬大量的鐵甲艦。
要在鐵甲艦的基礎上，進行專業細分，形成擁有作爲主力戰艦的戰列艦，負責偵查跟遠洋巡邏的巡洋艦，負責警戒、護航以及布雷的驅逐艦，用于艦艇編隊護航的護衛艦，以及潛艇等艦艇的全新艦隊編制。
說是重塑帝國海軍，一點都不爲過。
但這需要很長時間，改變的不僅是艦隊編制，還有海軍将士。他們要重新訓練，熟悉新的戰艦，未來除了海軍陸戰隊，基本已經沒有近身戰的可能。
保守估計，就算帝國集中資源，優先改造太平洋艦隊，也需要一年半，乃至兩年時間，這還是蓋亞對工業建造模糊處理的結果。
好處是，在減少盲目建造的同時，等到太平洋艦隊成型的那一刻，不止是跟暗夜艦隊持平，而是可以再次形成實力上的壓制，一舉奪回制海權。
姜尚更是明言，“随着工業革命科技樹解鎖，全球王朝處在同一起跑線上，帝國想維持現有的海上霸權，就必須要有刮骨療傷的勇氣。”
“早點走上這一步，就早領先一步。”
軍方自然是等不及，被暗夜艦隊壓了一頭，就想立刻找回場子，建議投入大量資源，在短時間内，建造出六到八艘鐵甲艦。
海軍司令鄭和說道：“喪失太平洋制海權，可能引發連鎖反應，對帝國全球海上霸權形成挑戰，對全球貿易也是一次重挫。”
“沒有貿易支持，又何來工業化？”鄭和反問。
雙方各執一詞，誰也無法說服誰。
眼見雙方僵持不下，南疆都護白桦突然站了出來，說道：“鐵甲艦的建造速度，主要受限于帝國工業化水平。我的建議是，帝國在全面鋪開工業化的同時，能否集中資源，優先發展一些城池，走在工業化的更前沿。”
“比如長江三角洲跟珠江三角洲，朝廷就可列爲優先發展對象。如此，既避免盲目建造，又縮短了太平洋艦隊成型時間，在兩者之間，取得一個平衡。”
白桦的建議，讓歐陽朔眼前一亮。
事實上，工業化對土地的要求，并不算高，否則的話，曆史上的大英帝國也不會僅憑三座島嶼，就征服全球。
包括東瀛跟高麗，都是國小力強的典型代表。
與其盲目地在帝國全境鋪開工業化，不如集中力量，優先發展沿海城池，形成産業集群，集中力量辦大事。
“這個建議可行。”歐陽朔表态，“内閣可研究一下，就以長三角洲的申城以及珠三角洲的鎮海城，爲第一優先工業化城池。”
“其優先序列，甚至可以高過京師。”
此話一出，舉座震驚。
姜尚回道：“陛下，這樣的話，不是動搖了京師經濟中心的地位嗎？”
歐陽朔就是一笑，“朕從未說過，要維持京師經濟中心的地位，作爲帝國都城，京師必須是政治中心跟文化中心，卻未必要是經濟中心。”
“随着工業化浪潮洶湧來襲，京師的地理位置，也決定了，它很難肩負起帝國經濟中心的重擔。強行開發京師，隻會造成資源上的浪費。”
在座大臣們聽了，若有所思。
曆史上，政治中心跟經濟中心，分屬不同城池的國家，實在是數不勝數，并不是什麽怪現象。
受白桦啓發，歐陽朔跟着說道：“申城跟鎮海城，作爲第一序列。除此之外，江戶、釜山、濱海、海津、膠東、舟山、泉州、夷南以及南疆的獅城，這些沿海城池，可作爲第二序列，優先進行工業化。”
“内陸的會甯、京都、洛陽、鹹陽、成都、襄陽、建業以及大理，則可作爲第三序列。于此同時，在南疆跟非洲，也可酌情優先發展一兩座城池。”
歐陽朔的一番話，給帝國今天的工業化，描繪了一張全新藍圖。
随着工業化推進，城池，乃至行省的命運，即将迎來新的洗牌，像申城，此前隻是一座府城，現在要一躍而起，跟同行省的王城建業比肩。
未來甚至可能超越建業，成爲帝國新的經濟中心。
第二序列的城池中，三分之二都是名不經傳的城池，在此後的幾年中，将借着工業化浪潮，迅速騰飛，成爲帝國新的明珠，璀璨奪目。
新城的開發，也将成爲帝國經濟新的增長點。
爲了安撫軍方，歐陽朔更是當場拍闆，“在全力建設申城的同時，在申城建設一家全新的，世界一流的造船廠，就叫江南造船廠，獨立于【華夏船舶集團】，直接劃歸資産管理署管理。”
“年底之前，太平洋艦隊必須完成換裝。”歐陽朔更是下了死命令。
如此，軍方将領們這才神情稍緩，他們也不是真的沒有遠見卓識，隻是出于軍人的榮耀，難以忍受被敵軍擊敗的屈辱。
這樣的屈辱，大夏軍已經很久沒品嘗過了。
内閣這邊也沒再說什麽，在工業化不全面鋪開的情況下，集中發展沿海城池，資源調度起來就會輕松很多。
一年時間，足夠了。
“蓋亞八年，帝國對南美的遠洋貿易，怕是要受到影響。”姜尚道。
這到提醒了歐陽朔，“針對印第安帝國提出的軍火貿易請求，朕的意思，是将帝國淘汰下來的火繩槍跟火炮，悉數賣給他們，諸位以爲如何？”
“可行。”
杜如晦執掌樞密院，自然是最有發言權的，“樞密院清點的數據，各地庫房中積壓的火繩槍在五十萬條上下，火炮一千餘門。戰備署正不知如何處置它們呢，閑置在庫房，僅維護費用就不菲。賣掉的話，一舉兩得。”
保守估計，這批軍火至少能賣到一千二百萬金币。
歐陽朔滿意點頭，“那就抓緊時間，趁着夏威夷之戰還沒結束，航路暢通，将這批軍火運到南美去。另外，跟印第安帝國的交易，一半采取金币支付，另一半就折算成糧草，統統囤積在厄瓜郡。”
“明白！”杜如晦心領神會。
價值六百萬金币的糧草，足以支撐美洲戰區一年的糧草消耗。
“另外，借着這個機會，在厄瓜郡建設一批軍工廠，尤其是生産子彈跟炮彈的。在印第安帝國建立起工業體系之前，還可以大賺一筆。”歐陽朔吩咐。
杜如晦點頭，對陛下的“貪婪”，早就深有體會。
“還有，”
歐陽朔意猶未盡，“試探一下他們，看有無購買戰艦的打算。那些淘汰下來的樓船戰艦，可賣掉一部分，剩下的全部改造爲補給船。”
杜如晦一一記下。
看情況，陛下這是要借機，将印第安帝國的金庫榨幹了。
杜如晦都有點爲印第安帝國感到可憐，他們即使赢了跟西班牙王朝的大戰，怕也要元氣大傷，等到那時，還能阻止帝國在南美的擴張嗎？
以杜如晦對陛下的了解，此番雖然同意印第安帝國的軍火采購請求，但賣的都是淘汰的武器，賺錢是次要的，陛下的真正用意，怕還是想讓兩國戰事，一直這樣拖延下去，維持一個不敗不勝的局面。
如果讓印第安帝國順利解決阿根廷地區，騰出手來的印第安帝國，還能讓大夏在南美完成擴張嗎？
因此，對帝國而言，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想來印第安帝國幾次三番的“不識趣”，已經讓陛下，将其從盟友序列中悄悄劃出，未來，隻能算是一個合作夥伴。
甚至在南美事務上，還可能成爲對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