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斥。苦心

李岩自己的感覺，他并沒有跟海芙說出來，剛才的具體過程也沒有跟海芙說。不過石山耀是欠了百萬以上的賭債，即便不說，海芙和石山耀，也能知道是他幫忙墊付了，否則賭場不可能放人離開。

大家都不知道怎麽開口好，一直來到了停車場，石山耀耐不住了，他們兩個不責備，他也知道自己這次比以前更加麻煩。

“李先生，對不起，是我沒有守住，是我違背了誓言……我隻是……隻是想要去測試一下，看看我戒賭的成效如何，我以爲我已經完全戒了，沒想到……”石山耀說着，便要向李岩下跪。

李岩伸手托住了他，不讓他跪下去。

無論是戒什麽，一時熱血之後，都能堅持一段時間。但稍有成效之後，就會開始心浮氣躁起來。想要測試一下自己的定力，看看成果，于是再去接近、嘗試。雖然打着淺嘗辄止的主意，但這其實是潛意識對主意思的蒙蔽，是内心深處渴望的一種反應，若沒有把持住，真的去嘗試一下，多半會前功盡棄！

李岩攔住了他，客氣的說：“石先生，你不用這樣。無論是你想要測試定力，還是心癢難熬，這是你的事，而現在，我隻是看在海芙的面子上幫你。你太客氣的話，有些話我不好說了……”

“你有什麽盡管直說吧！”海芙忙說，她也明白過來，李岩會那樣跟自己過去，定然是有準備，或許他身上恰好帶着所有的積蓄，而百萬賭債，也是他墊付的。她心裏感激不已，又不好多說什麽，聽到他欲言又止，那還能不讓他說？

石山耀也忙說：“先生有什麽教誨，盡管說，這一次我老石一定會聽從的！”

“很好。那你回去準備一下，把你的房子過戶到我的名下，我幫你扛下了賭債，你那套房子，雖然已經不值那麽多錢，但估計現在你也就那是最值錢的了吧。還有，給你幾天時間找房子搬，你肯定要重新租房子，我也會租出去，但不會租給你。”

李岩這話說出來，立即讓石山耀心涼了下來，甚至還有幾分怒意。嗎的，這也太黑了！即便是賭場的人近乎黑|社會，也隻是讓我拿錢，而沒有強搶我的房子啊！你這是幫我，還是圖我家産來着？還感激個屁啊！

“瞧您這話說的，欠您的錢，我會想辦法還給您，但你這麽快就要收房子，你讓我老婆孩子住哪裏？”石山耀的語氣更加客氣，但神态已經不那麽恭敬了。

海芙也有點意外。想着以李岩一貫的風格，不至于如此趁火打劫的。不過她到底更冷靜一點，也知道那房子還抵不了債務，李岩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但即便這大哥活該，嫂子、侄兒不至于受到連累啊，她們已經夠苦的了。

“要不這樣……把我的房子押給你吧，我一個人無所謂，可我嫂子、侄子她們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啊。”海芙低聲勸道。

聽到海芙的話，石山耀慚愧得要死，連累妹妹很多次、欠她不少錢不說，現在連她的房子都要搭上了……他擡頭大聲說道：“不用說了！你給我十天時間，我會把錢還給你的，你别爲難海芙！”

李岩慢悠悠的掏出煙點上，然後冷笑道：“十天？你想要繼續去賭？你以爲隻要不跟高手賭大了，像昨晚一樣赢一點見好就收？一天赢十萬，就能十天還錢了？”

石山耀被道破心思，卻反而沒有多少尴尬，他心裏覺得，這是你逼我的！

“首先，我問你，像昨晚這樣的情況，你這一輩子有多少次？跟你輸的時候比起來，比例如何？你每次這樣大赢的時候，有沒有接着大輸？是人家誘惑你賭得更大，還是真的你厲害無比了？你哪裏來的本錢？如果你不是一晚赢十萬，而是一晚輸十萬呢？你還有什麽可以輸的？”

李岩接連的問題，問得石山耀心驚肉跳、汗流浃背，同時心裏也是充滿了震驚。想起自己這些年會深陷泥潭，豈不正是因爲如此？輸錢的時候多，赢錢的時候少，偶有大赢，很快跟着會大輸。如果十天之後，輸得更多呢？這一次還能有妹妹帶着李岩來幫忙，下一次呢？

“你還有什麽可以輸的？”李岩冷笑着重複了一句，“你覺得我很過分是吧？你覺得賭場不會收你的房子抵賬是吧？你覺得自己還是在享受着貴賓待遇是吧？如果今晚海芙不帶着錢去，你覺得你明天的待遇還是一樣嗎？隻怕你的房子收了還不夠抵賬，順便要把你老婆孩子請去做客了！”

這給了石山耀重重一擊，他是因爲每次都及時填上了賭債，所以并沒有遭遇到他們不客氣的一面，但冷靜想來，他們都是認錢不認人的，如果不能給錢，還真的會是這個結果！無論如何，李岩至少不會動他的家人。

“順便告訴你一句，我已經跟他們說了，房子我會收了，以後不會管你的事了，海芙也管不了了。他們很客氣，說以後隻要在他們影響範圍内的賭場，你會被列爲不歡迎對象。輕者驅逐、重則毆打，别說我沒有提醒你。”

李岩這一句，徹底打消了石山耀靠賭錢翻本的希望！他雖然是一個老賭徒，卻也不是什麽大戶，能接觸到的地下賭場也不多，除非是去小店麻将館，否則，真的等于封了他的門路了。

“好。我會記住你的，你也記住了，錢，我會還給你的！房子你給我留着。我遲早要自己拿回來的！”石山耀堅定的撂下一句狠話，然後扭頭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李岩再送了一句：“我會記住，不過你最好先想辦法解決房租問題。”

……

石山耀走了之後，海芙一直沉默着。

這裏不方便說話，兩個人也沒有仔細的商量，而是默契的各自上車，開車離開了酒店。最後來到一條林蔭道停下，出來在路邊石凳上坐下。

這種場合，是戀人們拍拖約會的好地方，不過他們兩個現在顯然毫無心情。

“是不是覺得我有點過分了？”李岩打破了甯靜。

海芙苦笑了一聲：“沒有，是他自神作書吧自受。隻是連累家人受罪了，我本來以爲他真的能戒了……”

“哪有那麽容易戒啊，總會反複的。這還是隻有兩個方法，一是給他足夠的錢，讓他日日賭、夜夜賭，輸夠了、賭膩了，以後自然就沒有興趣了。另外一個，就隻能是轉移他的注意力，像我上次說的。多少有一段時間管用，但别人終究看不了太久，還是要看他自己。剛才，我就是有意挫傷他的男人自尊心……”

“爲什麽？”海芙好奇的問道，她其實早就想要問了，隻是礙于李岩是好心幫忙，不好多問。

“他以前輸得很慘，但至少還沒有把家庭連累很慘，覺得他個人可以一肩擔。但現在不同，他已經把家都輸了！他見到老婆、孩子都會慚愧，也不得不面對家庭負擔了，首先，他必須去賺錢維持生計、房租，這會成爲每個月的新負擔。其次，他要賺錢還我，贖回房子、也是贖回他的尊嚴。有了這兩個壓力的刺激，相信他能更長一段時間自覺戒賭吧！等到他習慣了忙碌、重新找到工神作書吧上的充實，或許就能成功戒了。”

海芙也算是當局者迷。聽完了李岩這番話，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而他跟石山耀非親非故，會這麽做，都是爲了她！

她不由得緊緊擁住了他，哽咽道：“多謝……”

李岩能感到那巨|乳的壓迫，忙轉移注意力，“别謝得太早啊，能不能有效果，關鍵還得看你！”

“我要怎麽做？”

“不是要你怎麽做，而是要你什麽都不做！”

“你的意思是……”

“你必須鐵面無私、六親不認起來，幫我監督他們搬出去，把房産權拿過來。如果出于同情，而接濟他們，那就完了。你要讓他重新站起來，就不能給他任何拐杖！”李岩認真的說，“或許他們暫時會怪你，但爲了長遠，你必須這麽做。”

海芙沉吟了一會兒，點頭道：“我明白了。事實上……你今天肯定是把自己的積蓄都押上了吧？即便那房子收回了，也抵償不了，又不變現賣了。我有錢的話，應該先幫他們還給你。……老實說，是你的所有積蓄，還是你挪用了别人暫借的錢？”

她從來沒有問過李岩的身份，但隻是憑着他在公司的表現，料想他即便工神作書吧多年，也沒有多少積蓄。隻是聽說他是孫董安排進來的，不知道他家庭如何。

李岩笑了笑：“這一點，你就不用擔心了，反正我的生活要求又不高。車子有得開，飯有的吃就好了，最多有點生理需求，你也會幫忙解決……你不用擔心我沒錢。”

看他這麽說，雖然還是有點替他擔心，但海芙也本能的對他充滿了信心，覺得他能解決好。隻是聽到說幫他解決生理需求，今晚本是兩個人都有需要、準備回去大幹一場的，現在又是抱緊他的姿勢，忍不住有點臉紅，雙臂想要放松、又沒有放松。

李岩回頭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們就不回去了……”

“嗯？”

“車上……”

“啊！”

一會兒之後，昏暗的林蔭道下，一輛車子有規律的晃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