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馬車翻倒在路邊,拉車的馬也躺在那兒,脖子裏流出的血把地面上的積雪都給染紅了;不遠處,蕭江灼帶着小魚及大貓和一群黑衣人打得血肉橫飛,雪地上不時地綻放出鮮豔的紅花,蕭之夭表示,餓了。
“我們先進城裏找地兒吃飯,你們動作快一點。”城門就在不遠處,蕭之夭決定抱着孩子徒步進城了。
梅夏趕緊收拾了一些随身東西抱着,另一隻手拉上小念兒跟上了蕭之夭。
“好哒娘子。”蕭江灼一劍削死兩。
“是,夫子。”小魚抽空給了兩匹馬一個痛快。
“吼--”大貓一爪子拍死一個,反身追上了蕭之夭,它也得跟着一起走。不然沒了藏身的馬車,又沒有小念兒的話,它又要被某些人類的尖叫吓着了啊。
不用蕭之夭下令,梅夏已經示意小念兒把大貓收進人類看不見的某個地方。
而kitty早就在裏面了。爲了防止再發生把kitty忘掉的意外,現在kitty已經養成了白天睡在小念兒操縱的空間裏的習慣。
那裏有小念兒曾經爲了練習異能而收入的各種老鼠各種花蛇,各種雞鴨鵝豬牛羊,等等等等。非活物進不去,當然人類也進不去。
蕭之夭一度想深層次研究一下三小孩子的空間異能,奈何不得門而入。
問三孩子吧,兩小的說類似麻麻提過的現代倉庫。大小?沒概念,但比那時候的山裏小木屋還要大一些。
小念兒則說,不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的空間,也想像不出來,反正每次無論他往裏扔進多少禽獸,都被毫無障礙地接收了。至今沒有不良反應。
梅夏對此喜滋滋地表示,“夫人,這就叫傻人有傻福吧?”
大喬及一衆墨衛則表示:求傻,在線等,特别急!
别的禽獸被小念兒強行收錄自然是不開心的,但對于kitty和大貓來說,這裏則是它們的天堂!
一,沒!有!人!類!
二,全!是!吃!的!
蕭之夭特别嫉妒恨,人不如禽獸啊!人家鑽進去就有吃的,而她還得靠走的先找到吃的地兒才行。
地上有一寸厚的積雪,放兩小包子下地走不現實,蕭之夭隻得一左一右抱着前行。
梅夏的包袱已經交由小包子收進了空間,她的手裏隻拉着一個小念兒,也曾提議幫蕭之夭抱一個,可惜被蕭之夭拒絕了。
還是當年小包子曾被擄走的後遺症,隻要不是她特别安心的地點,她就絕對親自抱着兩小包子不撒手。
大喬斷後,拿着雞毛撣子。
因爲蕭之夭說了,沒事兒拿着劍多吓人?吓得偷襲暗殺的人不敢上前怎麽辦?這不耽誤事兒呢嘛!換雞毛撣子。
然後他就換了。
他想着啊,想他堂堂墨衛大當家,雞毛撣子殺敵也不在話下好嗎?來戰!
蕭之夭又說了,人老了要懂得退位讓賢,及時給小輩們機會鍛煉才是一個好前輩!你不許動手,三小的會保護我們的!
大喬:……
那麽他爲什麽還要随時随地拿着雞毛撣子?
大喬身形魁梧,兩米沒有,一米九卻是富餘的,膚色也是特别爺們的黑色。
打遠處看過去,一個黑鐵塔手裏卻拿着一個雞毛撣子,特别引人注目,特别讓人忍俊不禁。
兩小包子分别趴在蕭之夭的左右肩頭,蕭之夭向前走,他倆就臉朝後,目光落在大喬身上,笑個不停。
大喬:……
所以是爲了讓兩個小主子心情好女主子才讓他如此裝扮的麽?
一年不見,感覺女主子越來越鬼畜了呢。
欣慰,圍笑。
好在一行人都帶了防風雪的大帽子,外人看不清臉的情況下倒也沒有多少人向他們一行投注過多的目光。
進了城,打聽到了最大的飯莊在哪個方向,蕭之夭又帶着一行人直奔飯莊。
飯莊有兩層,一樓是散桌,蕭之夭進去就發現入座率至少有個七八成。
門口的店小二穿得又幹淨又精神,也很熱情,看到有人進來就趕緊迎了上去。
可在看到蕭之夭等人穿得厚厚的看不出貴賤的羊皮襖時臉上的笑先就收了三分,又看到了擋了大半邊臉的羊皮帽子臉沒看清但已經确定其中有黑眼睛,店小二臉上的笑就隻剩下一分了。
雖說最近黑眼睛崛起了,藍眼睛們已經不敢再像原來那樣歧視黑眼睛了,但迎客迎到了黑眼睛還是讓店小心打心眼裏覺得晦氣。
“這邊過來吧。”店小二領路奔向了最近的一張散桌。
這一桌有四個座位,在他的眼裏,一男兩女三孩子坐下足夠了。一看就是帶着妻妾出來吃飯的架勢,這男的大冬天拿着一雞毛撣子傻歸傻的,不過馭妻有術啊。三孩子愣是一個不抱,還大爺似的跟在最後,有派!
簡單概括就是人傻錢多!
這樣的大爺最容易給賞錢了!
店小二的心裏好過了些。雖說是黑眼睛,但這一年來有錢的黑眼睛們如雨後春筍般冒個不停,沒準他就碰上了這麽一個呢!
肩上的白布巾本該甩下來擦桌子,但卻被店小二甩下來擦了擦凳子,示意大喬落下,并站定在了大喬的面前。
“大爺您請坐,請喝熱茶,請問您要點些什麽?”請您不要忘了給賞錢。
摘帽子摘到一半的大喬虎軀一震,沒敢看前面蕭之夭明顯回身轉過來看的眼。
這個桌子的位置就在上樓的樓梯下面,包括蕭之夭在内,他們都以爲店小二這是領着他們上樓,他們這才跟着過來。
可聽這話裏的意思是就讓他們坐在這裏?還把他當成男主子了?
蕭之夭低頭看看自己臃腫的打扮。西疆的冬天比堯天冷的多,而且幾乎每天都刮嗖嗖的大北風。她怕冷,爲了保暖她穿得特别臃腫。而臃腫,通常伴随着不修邊幅,并給人邋遢的感覺。
幸運的是,蕭江灼沒在意過,其他人也沒說過什麽,她也不覺得有什麽,可是店小二的話卻讓她猛地想起,出門在外不想被人低看一眼的話,最直觀的就是穿着打扮上不能失了份兒。
她這是終于也走上了帶孩子把自我帶丢的道路了嗎?
感受蕭之夭身上傳來的低氣壓,梅夏趕緊搶着開口,“二樓包間還有位置嗎?”
店小二本能地答道,“有。”
“那就痛快前面帶路!”梅夏示意大喬和她一起站到蕭之夭的身後作狐假虎威狀,“我們家夫人從來都隻在最大最好的包間吃飯!”
蕭之夭:……
這種低級的吹牛手法真的讓人開心不起來啊。
店小二再次打量一下蕭之夭,還是沒看出來她是主子的氣質。剛才看走眼的罪過立馬全怪到了蕭之夭的身上,有錢也頂多是個暴發戶,不然他哪裏會看不出來!
“夫人樓上請--”不痛不癢地哼一聲,店小二轉身上了樓梯。經這麽一出看錯人,他自己也知道别奢想賞錢了,于是表情越加不悅。
“喂,你!”大喬可容不得身份尊貴的女主子受此屈辱,他握緊手中的雞毛撣子就要上前教訓店小二。
蕭之夭搶在他前面及時阻止,“行了,先吃飯再說。”
梅夏也小聲勸,“出門在外,從門縫裏看人的人多了去了,難道你每個都要教訓?你教訓得過來嗎?現在就是這世道,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到達二樓樓梯口時,店小二又停下了,回頭看看蕭之夭一行身無長物,又不像有名貴首飾傍身的裝扮,他陰陽怪氣道,“二樓可是有最低消費的,紋銀一百兩。這位夫人,您有的吧?”
蕭之夭正要說話,卻聽到身後有人比她更快開了口。
“王富貴!你還不給我閉嘴!”
來人是一個長着一雙明亮黑眼睛的女孩,兩條長長的麻花辮,看起來就是個正直的大小姐,很引人好感。
然而被稱作王富貴的店小二在看到來人後卻是表情更陰陽怪氣了,連對蕭之夭一行的客氣都沒有,随便彎了彎身子道,“給大小姐請安。”
伊敏臉上閃現一抹難堪,又很快平靜,“這裏交給我,你下去吧。”
“切,一個堂堂大小姐還要搶下人的活,閑長毛了吧?怪不得一家老小都不喜歡,非幹一些沒得辱沒了身份的下人事,活該!呸!”店小二幾步跑下樓梯,緊接着熱情迎上了下一撥客人,“爺,您幾位?這邊請。”
他好像一點都不怕這個他口中的大小姐,埋怨的那幾句音量一點都不小,連沒有武功的梅夏都聽得真真的。
梅夏震驚了,這是哪家的規矩?随便一個下人都可以當面侮辱大小姐了嗎?
好尴尬。
伊敏臉上的尴尬也很明顯,但卻沒有開口爲自己解釋什麽,“失禮了,夫人這邊請。”
在聽說稍後還有兩位會趕來時,伊敏把蕭之夭一行領進了一個八人座的大包間。
三個小孩子自然各自算作了一位,而不是像先前的店小二一樣壓根就沒把孩子算作人。
這樣的貼心讓伊敏退出包間前赢得了兩小包子的露齒笑兩枚。
等菜的空隙,梅夏跟蕭之夭道,“感覺又是一出豪門狗血大戲呢!嫡出大小姐因爲黑眼睛而自小倍受歧視,但她禀性純良,性情堅定,依然長成了一個三觀杠杠正的好少女!天,好虐心。”
蕭之夭:……
這令人牙倒的知音體!
好在飯菜上來的很快,梅夏的嘴被堵上的也很快。
三小的面前也擺上了特意爲他們點的好吃的,大喬和梅夏也被蕭之夭勒令趕緊坐下來吃口熱乎飯。
這一路趕過來,又是風又是雪的,蕭之夭連喝了兩大碗湯才覺得身體重新有了熱乎氣。人暖和了,腦子也就不那麽僵硬了,就又想起難以介懷的遺憾來了。
“我說二位爺,人家念哥哥的空間裝進去活的出來還是活的,怎麽你們裝進去熱的出來的就是涼的呢?傳說中的保質保鮮保溫呢?你們是不是沒有好好提升你們的空間異能?”
原來夏天的時候讓兩小包子幫忙多儲存了一些幹糧點心什麽的一點問題都沒有,拿出來就能吃,蕭之夭從來沒餓到過。
但天冷了之後,那些又幹巴又硬的東西吃不下去了。想儲存點熱水熱湯吧?問題來了,完全不行。說涼就涼特别快,速度都快趕上現代的速凍冷庫了。
兩小包子拿着木勺正挖雞蛋糕吃得哪兒哪兒都是,一聽麻麻問話了,立馬放下勺子就開始嘟囔嘟。
蕭之夭還是除了“麻麻”二字之外别的都聽不清楚,然後還被兩兒子一左一右噴得滿臉都是雞蛋沫子。
“閉嘴!老實吃飯!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語嗎?”
梅夏一邊拿布巾遞給蕭之夭擦一擦,一邊悶着嘴笑,“夫人,明明是您先開口說的。照我看呀,兩位小少爺的異……”
大喬突然開口,“别說了,隔壁包間上人了。”
異能在西疆太敏感,他們回返烏齊的路一點都不想再節外生枝。
隔壁包間的門打開又關上,聲音很大,聽起來更像是用的踹的。
梅夏給三小的扒蝦仁吃,并小聲抱怨,“這是吃飯的地方又不是打架的地方,就不能考慮一下别人嗎?”
話音才落,隔壁的聲音就透過薄薄的包間隔闆傳了過來。
“誰準你出現在這裏的?昨晚爹說的話你沒聽到?從今天起這家飯莊歸我打理了!”
“跪下!向二姐賠禮道歉!什麽東西也敢搶二姐的東西,不知羞恥的黑眼睛!”
“什麽?還在下人面前擺大小姐架子來着?你也配!”
“你就跟你那個黑眼睛娘一樣下賤!她搶人男人,你就搶人東西是不是?我讓你搶!”
啪啪啪,打耳光的聲音很是清楚。
蕭之夭等人面面相觑。
吃飯的時候偶遇惡勢力欺淩弱小,他們該不該管?
而且,這話裏的意思信息量很大啊。
蕭之夭正在串聯這些話的來龍去脈時,一個剛才才聽過的聲音傳了過來。
“二妹,這飯莊是我娘的嫁妝,是我娘臨死前唯一留給我的東西,父親沒權把它給别人。”
“我可以向你跪下,求你看在這麽多年的姐妹情分上,不要跟我搶我娘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我是黑眼睛,但我沒有不知羞恥。”
“王富貴見人下菜碟,他這樣的做法我訓他都是輕的。再有下次,我會直接辭退他!”
“請二妹向我娘道歉!她不下賤,她跟父親相愛時,父親還沒有跟二妹的娘确定婚約,又何來搶男人一說?二妹必須向我娘道歉!”
梅夏空以口形道,這是剛才那個伊敏吧?
蕭之夭點頭,她也聽出來了。
隔壁包間内,伊茉莉笑得花枝亂顫對兩個妹妹道,“我說,她這是在跟我頂嘴嗎?啊?”
兩個妹妹眼中閃過了悟,抖腿助腔,“是呢,二姐,她是真的跟你在頂嘴呢!”
伊茉莉呵呵冷笑一聲,回身就是一腳摔在了伊敏的胸口上,“我讓你頂嘴!你以爲你是誰?真以爲别人叫你一聲大小姐你就是大小姐了?還敢說爹沒權?你的意思是爹說話不頂用,管不了你呗?”
伊敏爬起來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就是那個意思!”伊茉莉一把又揪住了伊敏的頭發,“你不把爹放在眼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我去告訴爹你這次又不聽他的話嗎?識相的快點把這家飯莊的官方文書都交出來,否則我就讓爹親自來找你要!你知道的,爹要是來的話,可就不是這幾個耳光這麽簡單了。”
伊敏被迫昂着頭,盡管覺得頭皮疼得感覺頭發都要被拔掉了,但她一點都不示弱,“二妹,你以爲爲什麽爹不親自來?因爲他知道,這家飯莊是我娘的,我娘死之前就過戶到了我的名下。他沒權利給你就是沒權利,這跟他說話頂不頂用沒關系!”
那樣理直氣壯的眼神,那樣無所畏懼的态度,讓伊茉莉更加地痛恨眼前的伊敏了。
“我娘才是我爹唯一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娘算是個什麽東西!你又算什麽!你有什麽資格敢這麽直視我!你憑什麽讓我做二小姐!伊敏,你該死!”
伊茉莉揪着伊敏的頭發就要往桌角撞,這時包間的門再次被踹開了。
王富貴飛快地閃進來,“二小姐,老爺正在上樓。”
這時蕭之夭等人也聽到了有人上樓梯的聲音。
梅夏小松一口氣,壓低聲音道,“這當爹的來了就好,平日裏在家裏怎麽大小眼都行,這在外面總不會做明擺着做偏心的行爲吧?不是說飯莊已經過戶了嗎?他總不能再搶過來給二女兒吧?那樣可太不是東西了。”
蕭之夭挑一挑眉淡諷一聲,“隻怕沒有最下限,隻有更下限。”
她們看不到的隔壁包間内,伊敏正在向一個中年男人訴說她被二妹搶飯莊還被她打的事實。
中年男人全程莊嚴臉,在伊敏說完之後他才道,“你是說你二妹打了你?”
伊敏揚起頭,這還不明顯嗎?嘴角的血還挂着呢。
她爹再偏心總不能對這樣暴行的二妹還視而不見吧?
伊敏期待地看着她爹。
然後就等來了她爹狠狠的一巴掌。
“我打死你個不孝女!還敢污蔑你二妹打你?除了你之外還有兩妹妹呢,她怎麽不打别人?明明就是你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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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不欺負别人就欺負你?——這句話絕對是我童年時期讓我崩潰排名第一的話!到底特麽的神馬鬼邏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