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蕭江灼之前,他們自然也是同大衆一樣将黑眼睛視爲是不祥的存在。可當黑眼睛變成自己的親生兒子時,他們還如何狠的下心。
先皇暗地裏派人開始研究這樣的突變情況出現的原因,誰知卻查到了民間早就有黑眼睛覺醒了異能的人存在。
他收集了這些人的身份和地理位置,想着可能會對兒子以後的異能覺醒有幫助。然而他卻沒有等到蕭江灼用上,就被自己的親弟弟暗害身亡了。
蕭江灼被迫遠走堯天,但這些人的資料早就被他記在了腦子裏。
這次又是被迫提前回到西疆,但他一點都沒有措手不及的慌亂。
先聯系上了母後這邊的心腹阿蔔家。阿蔔家不曾入仕,行事也低調,是以絕大多數人是不知道這一家居然是先皇後的心腹。也幸虧現任疆皇不知道,否則阿蔔家不會活到現在。
人名單交給阿蔔熱派人去通知,蕭江灼很放心,阿蔔熱也沒有辜負這份放心。
其實這也是阿蔔熱第一次見到這些人。
先皇曾跟黑眼睛異能者們提前約好暗語,且暗語隻能使用一次,暗語出現的時候,就是黑眼睛們将獲得和藍眼睛們一樣社會地位的時刻。
黑眼睛異能者們收到阿蔔熱傳來的暗語便按照約定來到了烏齊,也按照阿蔔熱提前給的通知做了準備,但在那之前,他們也是謹慎的,也害怕因爲自己的暴露會引得一群藍眼睛們組團迫害。
他們也僅僅是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還有好多夥伴,但卻彼此不認識。
于是高台上之上看着像兩軍對壘,氣氛嚴肅僵硬到不行,可實際上好多人都有種親人初見的驚喜與激動。
--啊,兄弟!原來你也在!以後依然共同戰鬥吧!
平時就是好兄弟,但彼此都以爲對方是藍眼睛,也不知道對方居然同自己一樣有異能。今天齊齊脫了馬甲,卻沒有被欺騙的憤怒,隻有彼此心知的理解,兄弟情誼也因此更深了一層。
--二叔,你居然是異能者!可就算是黑眼睛怎麽了,你知道祖母多麽想念您嗎?您爲什麽都不回家看一看。
這是藍眼睛陣營中的一個在黑眼睛陣營中發現了自己的二叔。家中雖清貧,但彼此的感情卻很深厚。天天聽年老的祖母念叨有一個二叔爲了不讓他的黑眼睛引得父老鄉親連帶着歧視自己全家,便早早的離家了。他出來也是帶着尋找二叔回家的目的,如今一看二叔居然還有了異能,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嘻,是今天住在客棧對門的那位。當時就覺得面善,原來也是身懷異能的黑眼睛嗎?
一男一女,年齡相近,都假裝藍眼睛時就彼此有了好感,如今一看又都是黑眼睛。除了天作之合命中注定外還能是什麽!
高台之上,黑眼睛與黑眼睛之間,因爲都是異能者,又都知道彼此都是爲了什麽而來,這種同階級同命運的立場很快就讓大家産生了集體感。
而對面的藍眼睛中,也因爲看到了部分相熟的容貌而眼眶濕潤起來。
歧視黑眼睛,與黑眼睛爲伍就是羞恥的事情,是丢了八輩祖宗的臉,這些觀念早就存在了西疆人人的意識裏。但随着黑眼睛的日益增多,那些歧視的黑眼睛再不全是跟自己沒關系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親朋好友。大家知根知底,除了眸色不同外,大家明明就沒有任何區别,這還怎麽歧視的下去!
是以,雖然歧視黑眼睛的社會風氣還在,但好多明智的人已經心裏松動了,這也是黑市的“藍色美瞳”一直沒有被取締,并且越來越生意好的原因。
如果隻是改變一下眸色就不會再被歧視的話,那麽爲了能光明正大的活着就改變一下好了。
可無論是黑眼睛本人,還是真心拿黑眼睛當朋友的人,他們無一不希望自己和自己的朋友有朝一日可以不用顧忌眼眸的顔色而堂堂正正地站在西疆的國土上。
今天,他們做到了!
也許目前還不是最後的結果,也許從現在開始就會有更殘酷的鬥争在等着他們,但當他們這一刻褪去僞裝站出來,以自己的本質站在大衆面前已經足夠讓他們心潮澎湃。
當然了,心潮澎湃的人也隻是現場中所有人的一部分,更多的還是藍眼睛,還是站在藍眼睛立場的人。
于疆皇,黑眼睛絕對不能崛起!否則十年前以先皇生下了黑眼睛的兒子是不祥爲理由推翻先皇的他成什麽了!
于國師,好多精神力,好多充沛的精神力!他們絕對不可以比他更厲害!他們隻配成爲自己精神力的供應者!
于更多的藍眼睛,平地起風,飛沙走石?這就是黑眼睛的異能嗎?是一個這種程度,還是個個都這種程度?不!堅決不可以!黑眼睛的怎麽可以比藍眼睛的異能更強大!他們不配!
疆皇臉色鐵青,“身爲黑眼睛居然有膽出現在宮門前辱我西疆國例,來人啊,拿下!”
國師眼珠子通紅,“你們如果還自認是西疆人,就不該給國家抹黑!本國師勸你們還是早早醒悟,将精神力獻祭出來将功補過爲好。”
藍眼睛異能者們叫嚣,“獻祭,獻祭!”
台下藍眼睛百姓們怒吼,“黑眼睛該死,該死!”
“口口聲聲讨伐我們該死,讓我們獻祭,你們就是這樣把我們同看成是西疆同胞的?你們爲我們做了什麽?國家又爲我們做了什麽?什麽也沒做卻要求我們以死報國?呵呵,老子報你大爺的!”中年黑眼睛男人大聲譏笑,再次平地起風,飛沙走石瞬間迷了上前抓人的禁衛軍們。
疆皇差點被風刮倒,張口就想喊“護駕”,可是聲音還沒有發出來就先吃了滿嘴的沙。
國師眯着眼睛,在飛沙走石中鎮定指揮,“風系異能者聽令,起清風!”
唰唰唰,站出來十來個。
好,起清風。
嗖,沒了。
本就是兩丈開外吹滅蠟燭的實力,現在讓他們爆發吹走人家的飛沙走石,太難爲人了。
國師的臉僵了一下,又強自鎮定,“土系異能者聽令,起高牆。”
唰唰唰,又站出來十來個。
好,起高牆。
嗖嗖嗖,這次倒是四面一同起來的,可是起到半腰高,沒了。
就像蕭之夭預見的那樣,竈台的高度你就說你能做點什麽吧。要不來個火爆腰花的?
烏裏提倒是有能力起真正的高牆,但他現在可沒空過來。對方黑眼睛裏居然有一個和他一樣是土系的,兩人棋逢對手将遇良才,正彼此過招high着呢。
你起一寸,我起一尺;你起一尺,我起一丈。
兩人分别站在自己高牆的頂端,各自大汗淋漓,兩股戰戰。
這是用精神力供養啊,起的高度都有四層樓高了,他們早就到了精神力快清空的地界了,但心裏賭着那口氣,誰也不願意也認輸。
我起!
一群人呈目瞪口呆式仰望着,心想:如果這才叫異能展示的話,那麽剛才看到的那些什麽生豆芽菜的叫什麽?雜耍嗎?
二十來個的黑眼睛異能團愣是抵住了一百多個藍眼睛異能團及禁衛大部隊的聯合攻擊。
藍眼睛異能者們節節敗退異常狼狽。
阿蔔熱是唯一一個能站在前線進行有效反擊的一個。
國師看到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正想開口讓他退下好保留他的精神力不受損時卻聽得阿蔔熱猛地回頭一聲喊。
“師傅,徒弟也快頂不住了,快通知師兄師姐們出來幫忙啊!堅決不能讓黑眼睛們造反得逞!”
這話一出,藍眼睛異能者們又重振精神了。
對啊,今年以前的那些早就入了西宮的異能者們呢?早就聽說他們不僅吃穿不愁而且異能大進了,這種時候也是他們該出來效力的時候了吧?
快出來快出來,快讓我們開開眼界,順便打敗那些黑眼睛們!
一時之間太多殷切的目光全投在了國師的身上。
國師,神經猛地一繃。
不能出來!那些人怎麽可以出來!
阿蔔熱内心微笑,根本不給國師回話的時間,他張嘴又沖着加依喊,“二十五師姐,這裏我頂着,你快回西宮給師兄師姐們報信讓他們來給師傅幫忙鎮壓黑眼睛們啊!如果讓黑眼睛異能者在這裏赢了,我們西宮的臉還往哪裏擱!”
“對對對,我們幫忙頂着,請二十五師姐快去叫人啊!”其他藍眼睛異能者們也一同喊着。
加依正在跟一個黑眼睛的火系異能者拼火,她沒有國師的鎮定功夫,聽到被點名喊之後就是一慌,然後手臂就被對方燒着了。
她急急退後撲滅着手臂上的火,疼的五官猙獰,一時也忘了組織語言,“哪裏還有人!西宮早就沒人了!”
現場突然靜了下來,什麽叫早就沒人了?
加依反應過味來,反身慘白着臉看向了國師,她說了什麽!國師會如何處罰她?
國師和疆皇臉色都變了,隻比加依猙獰的五官更猙獰。
他們恨不得沖過去親自撕爛加依的嘴,恨不得把加依剛才說出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塞回加依的嘴裏堵死她。可是他們也知道,現在不能那樣做,否則就是不打自招。
國師一捋長胡子,以最快的時間鎮定下來,“爲了提高異能,本國師命令他們都在閉關靜修!他們是西疆國的财富,今天這種小事有本國師在,還用不着他們出面!”
話落,不給大家消化他話的時間,國師強行啓動還未完全恢複的精神力向黑眼睛的異能者們伸出了精神系觸手。
兩根無形的觸手挨個襲擊了黑眼睛異能者們,他們立刻抱着腦袋疼得嗷嗷大叫,飛沙走石,起火起牆的什麽原地消失了。
衆人先是一愣,随後歡呼起來,“國師!國師!”
國師微笑着向衆人揮手示意,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連一個字都說不來了。因爲他隻要一張嘴,噴出來的絕對隻有血。
這樣的強行啓動讓他的五髒六腑都受了嚴重的内傷,他現在連站着都是靠意念強撐着。
“來人啊,給朕拿下!”疆皇上前一步下令道。
到底是合作了十多年的夥伴,疆皇雖不知道國師受傷的嚴重性,但還是察覺出了他的異常。此時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自然不會讓國師現在出醜而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一群頭痛欲裂的黑眼睛異能者們戰鬥力歸零,輕松被禁衛軍們拿下了。
藍眼睛異能者們馬上恢複了自尊,他們異能厲害又如何?等自己進了西宮潛心修煉,再由國師輔導一番,自己早晚會超越這批黑眼睛的!
國師捋一下長長的白胡子,再次回到了那個仙風道骨範兒的高傲國師模式。
疆皇拍掉身上的土,狼狽還在,但神情已經威嚴回歸。
兩人相視一笑,都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全部押到西宮由國師處置!”疆皇下令。
國師微一點頭,鑒于身體情況也不便多說,轉身帶着人就要走回西宮。
可就在所有人轉向西宮的方向時,便見方向的盡頭,代表西宮位置的那裏,轟一下就起了滔天的火。
火勢之突然,之迅猛,之浩大,所有人當時都看呆了。
這是火,是跟加依的火屬性相同的東西,加依本不該怕,可她卻是第一個吓得腿一軟,癱坐在地。那可是西宮!
阿蔔熱掃了一眼她,然後大聲沖着國師喊,“師傅,快派人救火救閉關的師兄師姐啊!大家随我來,我們先去幫忙!”
“不……噗!”國師想開口說“不準去”,可才開口一個字就噴出了大口的血。
他受傷當真不輕!
阿蔔熱回頭,一臉焦急,“師傅别擔心,我們這麽多人一定會救出師兄師姐們的!水系異能者快一些,現在正需要你們!”
被點名的水系異能者們臉色難看:指尖出的還不如噴泉流兒大的水能滅什麽火!
從沒有哪一刻像這一刻覺得自己的異能一無是處過!
黑眼睛異能者民有一個站了出來,“我們可以幫忙!”
這些人的水系異能者能操控最近的水井引流。
疆皇臉色大駭,“不……”
阿蔔熱嘴快地打斷他,“皇上,現在當以西宮中閉關的師兄師姐們性命爲重!阿蔔熱冒犯了!待到事了,阿蔔熱願以項上人頭謝罪!”
話說完的時候,阿蔔熱的金屬性異能也啓動了,輕松撬開了黑眼睛異能者們身上捆縛的鎖鏈。
“我阿蔔熱在此起誓,若有一個人借此機會逃離皇宮,我阿蔔家将世世代代追緝,不死不休!”阿蔔熱振臂一呼,表情神聖,“人命大過天!血性的兄弟們随我來!”
正是慌亂的不知道怎麽是好的時刻,這種大帽子一扣,那是相當有鼓惑效果。
别說異能者們不分藍黑眼睛一窩峰似的跟了上去,就連禁衛們,以及現場的百姓們都神情振奮地一起跟了上去。
國師剛才說的以前的異能者們都在閉關他們可是都聽到了,這些人如果都燒死在屋裏了,那不是一個人的損失,那将是一個國家的損失!
身爲西疆人,絕對不能眼看着這種事情發生!
看着人群如潮水般沖過了宮門,沖向了西宮的方向,國師想再次啓動精神觸手相攔,然而沒做到不說,還讓自己再次吐血了。
他再也顧不得端什麽世外高人的畫風了,也顧不得氣血翻湧的吐血狀态,一伸手狠狠抓住了疆皇的胳膊,“快!快阻止他們!”
疆皇當然知道,可是這麽多人看着,他要怎麽阻止!那麽大的火,不救還要阻止,這就是不打自招啊!
“你怎麽能讓西宮起火,還起的這麽大!你到底怎麽管理的西宮!”
埋怨的話就這麽沖口而出,很成功的讓國師不知第幾次嘔出了一口血。
“現在也别管那些了,阻止他們要緊啊!”國師隐忍道。
一把甩開國師的手,疆皇也知道事情越來越超出控制了,“起駕!快快快!去西宮!”
不管怎麽說都要先到那邊再想辦法了。
可是他們的動作終究是慢了。
或者說,因爲背後人的操控,無論他們怎麽快,今天也不可能扭轉事态了。
當疆皇和國師坐在龍辇上被擡到西宮門前時,那裏已經救出了太多的身穿西宮所特有的白色罩袍的男男女女老老少,沒少。
白色罩袍們都骨瘦如柴,面容蒼老,看起來比國師還像老頭兒。
烏裏提代表大家表達出了非常認真的困惑,“師傅,這些就是師兄師姐們嗎?這是閉關的成果?”
有什麽閉關修煉非但沒讓人越煉越精神反而越來越老越來越……虛弱?
有個疑惑的百姓伸手戳了戳某個暈過去的白袍老人,那塊皮膚竟是很快就塌陷了進去一個大坑,半天沒有恢複過來。
一個開了頭,其他人陸續效仿。
大家發現,這批人如果不是還有微弱的呼吸的話,基本就是快死了。
還不是被火燒死或者被煙嗆死,而是本來就快死了。
這裏可是西宮啊,是多少西疆人心中夢寐以求的天堂。傳言進了這裏就會吃穿不愁,異能提升,萬人景仰,成爲國家的力量與财富。
所以,眼前這種情況算什麽?
腦中一片空白,卻是本能地感覺到了什麽未知的恐怖。
他們從沒見過進了西宮後再出來的異能者,除了加依。
也從沒有聽誰說起過。
都傳那些人進了西宮後整個家族都受到了庇護,迅速發展壯大了。可是現在一想,那個讓家族得以壯大的異能者呢?爲什麽一次都沒有回過家!
“曾祖父!祖爺爺!”阿蔔熱的一聲哭喊引得衆人莫不看了過去。
那是兩位無限接近于風燭殘年的老人,說他們活着吧,他們一臉死灰,已經看不到一點活人氣了;說他們死了吧,他們卻還有着微弱的呼吸。
阿蔔家祖上曾出了兩位異能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大家不知道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兩位先祖異能者的今天卻是如此的悲慘。
阿蔔熱将兩位老人牢牢護在身後,“皇上,國師,阿蔔熱鬥膽,請您二位給阿蔔家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