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家男人到場,蕭之夭本能地撲了過去。她一個人要想安全帶出三個孩子的确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如果蕭江灼也在的話,她沒來由地相信這絕對不是問題。
然而蕭江灼的表情卻不像蕭之夭那樣明顯的喜形于色,冷淡看過來的眼神前所未有,讓蕭之夭生生刹步在了蕭江灼面前一步之遙的位置。
“蕭江灼?”蕭之夭從來沒有從蕭江灼身上感受到過這種冷落,陌生的情緒讓她有些膽怯。
蕭江灼卻沒應聲,轉頭看向了古麗。
古麗自進來之後就自覺地縮着身子裝背景,生怕引起蕭江灼的注意。
這一路來她遭受了什麽沒人比她更清楚了,明亮的藍色眼眸早就沒了往日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灰暗絕望。
是的,她還活着,但她明确地知道她之所以還活着,是因爲蕭江灼還沒準備讓她死。而當他準備讓她死的時候,她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不會有。
蕭江灼用行動讓她明白,他從來不懼被人威脅!
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明明重生而來的時候她和妹妹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攀附上這個未來新主的,怎麽就半路鬼迷心竅又走上了和他對立的路呢?
上一世的結局她不是已經看到了嗎?那樣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她怎麽就那麽傻!
眼角餘光就掃了一眼床上已經死去多時的妹妹,古麗不敢看第二眼,“堯皇!奴婢向您臣服!奴婢願成爲您忠誠的下屬,願意爲您在皇宮中指路,可以帶您和您的家人完全離開皇宮,也會在您稍後征服西疆的計劃中貢獻自己的力量!求您給奴婢一個機會!”
古麗雙膝跪地,姿态虔誠而卑微。
站在旁邊的蕭之夭驚訝了,一驚訝她還記得這位被他們抓住時是如何的嚣張叫嚣着手中有人質他們必須無條件臣服。然後經過了一路的跋涉,她現在就對蕭江灼臣服得不要不要的了?這一路上蕭江灼對她做了什麽?
二驚訝,蕭江灼想征服西疆?他什麽時候有這個計劃了?
蕭之夭探詢的目光再次落到蕭江灼的臉上,可是蕭江灼依然沒有看她。
“你現在後悔了?想背叛你的國家隻爲自己活一命?”蕭江灼冷冷開口。
古麗忍不住地瑟瑟發抖,蕭江灼的話可謂是直戳她的内心。她身爲公主,西疆對她來說意義重大。背叛二字是不亞于死掉的痛苦,而且更屈辱。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像上一輩子那樣死掉。
“是,求堯皇開恩。”
“可是朕不相信你了。”蕭江灼聲音冷得如寒冬的冰,“你後悔也不過是後悔自己的計劃沒有實現,而不是後悔自己一開始就企圖染指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這樣的你今天會爲了活命而背叛你的國家,明天的你就也有可能爲了活命而背叛我!”
“不不不,絕對不會的!堯皇武功蓋世,奴婢那點小心計哪裏再敢蹦哒出來礙您的眼!”聽得出蕭江灼話裏的決斷,古麗不敢等蕭江灼說完趕緊再次求饒,“您看,奴婢現在就有用了不是?如果沒有奴婢,您就算能帶着家人全身而退也得費一番周折吧?但奴婢保證,奴婢可以讓您不費一兵一卒就安全離開皇宮!”
古麗突然爬起來撲向床邊,雙胞胎妹妹被她毫不猶豫地一腳踢下了床,她指着床榻道,“這裏面有暗道!真的!是奴婢和妹妹小時候捉迷藏時發現的,但我們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堯皇如答應放奴婢一條生路,奴婢願主動爲您打開暗道之門……門……”
咔吱吱,咣!
機關啓動的聲音響起,床榻闆整個翻過,一個能容納一個人通過的暗道露了出來。
“門,門……”古麗看看暗道,再看看手還放在牆上某角的蕭江灼,嘴唇哆嗦着說不下去了。
他怎麽知道!
這樣的暗道她們姐妹連父皇母後都沒有說過,他一個堯天的皇上爲什麽知道?
蕭江灼雙手拍拍并不存在的塵土,“你說的就是這個?那麽真可惜,你連這點作用都起不到了。”
“不--我還有别的用處,我……”古麗嘴裏說着拖延的話,其實暗地裏已經攥緊拳頭想最後拼死動用瞬移異能救自己一命,可是下一刻蕭江灼的手就到了。
直掐古麗的太陽穴。
蕭江灼的聲音放得特别低,好像隻想讓古麗聽到,“你的瞬移異能來自國師的強行激發,所以不可再生不是嗎?你有一句說對了,這西疆我的确想要了。而本來,其實我不想要的。這都要歸功于你們姐妹,是你們姐妹把我又吸引過來了。先走一步,回頭我就送西疆過去和你們同亡!”
古麗死得非常慘,古娜不過是被一粒石子打穿了腦袋而亡,她卻是被人整個掐爆了腦袋。
饒是蕭之夭這種不懼人血和死人的特種兵,當時看見了都忍不住幹嘔了一下,腦海中瞬間閃現殘暴二字。
“蕭……”她想喊蕭江灼的名字,可是開個頭又不知道後面該說些什麽,隻得又草草咽下後面的字。
這要是平時蕭江灼早就追問過來了,說“娘子你說什麽”。
可這次沒有。
蕭江灼縱身跳進了暗道裏,頭也沒回。
蕭之夭愣在當場,她現在才醒悟一個事實,自打蕭江灼出現之後,他居然一個正眼都不曾看她。
小魚一推蕭之夭,“夫子,走啊。”
蕭之夭被動的走進暗道,小魚殿後。
長長的暗道,流動的空氣陰暗潮濕,除了前面出口隐約可見的光亮之外,蕭江灼未點亮任何照明。
好在道底平滑,一行人并未覺得哪裏不好走。
暗道并不矮,但也僅是小魚那樣的身高。他能剛好直立着通過,可是蕭江灼和蕭之夭卻隻能半彎着身子。
兩個小包子不知何時已經睡着了,蕭之夭抱着失而複得的孩子,在經過了最初的安心之後,現在卻不覺得圓滿。
前面的男人是她的男人,也千裏追來趕在危急時刻出現了,可是卻是這樣冰冷的存在。
是真生氣了吧?氣她的不告而别擅自先行?
蕭之夭覺得理虧心虛的同時又有點委屈。
她也不是故意的不是嗎?她也是爲了孩子啊!他憑什麽不能理解她!
蕭之夭第一次覺得自己一個人抱着兩個孩子手臂千斤重。
小魚輕聲道,“夫子,我幫你抱一個弟弟吧?”
蕭之夭沒吱聲,第一時間擡眼看向了前面的男人,小魚一個半大孩子都知道要幫她減輕一下負擔,那他呢?他可是當爹的!他的眼裏還有沒有她和孩子!
她等啊等,沒有等到蕭江灼的任何回應。
蕭之夭賭氣道,“不用!”
暗道很長,長到蕭之夭都要以爲這輩子再也走不出了。
可算到了出口。
應該是皇宮的某個後門口,暗紅的宮牆就在身後,宮牆之内亂糟糟的聲音還在繼續。
洞口之外停着一輛馬車一匹馬。
牽馬之人蕭之夭居然認識,竟然是那個金發藍眼的阿蔔熱。
阿蔔熱向着蕭江灼單膝跪地,目光灼熱,“少主子!”
少主子?這得是什麽身份才當得起一個西疆百年家族的嫡子口中一句少主子?
蕭之夭震驚地看向了蕭江灼,他到底什麽身份!
蕭江灼翻身上馬,駕馬就走,“通知宮裏的人,可以撤了!”
“是。”阿蔔熱起身,看着蕭江灼遠去的背影不掩目光中的追随,“少夫人,您請上車。”
少夫人的異能厲害是厲害,就是對少主子不夠全心全意。居然是舍棄了少主子擅自先行而來!太沒規矩了!她配不上少主子!
阿蔔熱對蕭之夭恭敬是恭敬,但蕭之夭還是感受到了隐藏其中的不滿意。
呵呵,有意思了。
這種換個婆家依然被排擠的感覺真的讓她超不爽的!
蕭江灼,咱倆可有的賬可算了。
蕭之夭怒氣沖沖地上了車,小魚緊跟其後,阿蔔熱親自駕車。
馬車向着阿蔔家駛去。
再說宮裏。
有國師的異能屏障相護,疆皇并未受傷,在趕來的禁衛扒開坍塌的碎石之後,他就雖然一身狼狽但還算完好的平安出來了。
隻是在場的其他人卻沒這麽運氣好了,太監宮女們死傷得不少,異能者們雖沒有喪生的但也多多少少地受了傷。
太醫院一時人滿爲患,疆皇隻得下令,受傷輕的,家裏有條件的,還請出宮各自療傷去吧。原來定于明天召開的異能展示大會錯後半個月再舉行。
一直沒能從廢墟中扒拉出蕭之夭,疆皇和國師還堅持親自在現場指揮救援呢,心中想的是,如此能力突出的人必須從今天起就留在皇宮爲他所用。
然後他們就收到了來自皇後宮的太監傳來的消息。
說一雙公主死在屋裏了,他們發現的時候屍體都涼了。
同時廢墟都被清理一空了,禁衛們确定,此中再無活人和死人了。
西宮的守衛也趕到了,說有人血洗西宮救走了三個孩子。
三個消息混在一起,若再想不到這個人跟救走三個孩子的人有關系,疆皇和國師就太傻了。
疆皇暴跳如雷,雖說爲了大業他早就有了犧牲一雙女兒的心理準備,但一雙女兒就被殺死在了自己的家裏,自己的身邊,這絕對不隻是痛苦能概括的。
尤其是古麗。不是說還在趕來西疆的路上嗎?如果死在了路上,他可能還不會這麽憤怒。可是他連古麗已經回到烏齊,已經進宮的消息都還不知道,轉眼女兒就死在了自己不遠的地方。
這是什麽?這是赤果果的挑釁,示威,與蔑視!
--看,你西疆就是如此薄弱的不堪一擊!
疆皇抽出身邊禁衛的配刀,接連三刀砍死了前來報信的三個人。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人家摸進宮裏來不知道,人家好好地帶了人走也不知道!朕還要你們何用!”
“皇上息怒。”衆人跪地。
國師的臉色也不比疆皇好到哪裏去,他的西宮可是設有精神力屏障的,如果有精神力的波動他肯定會感應到。可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感受到!這是爲什麽?純靠武力離開的?那麽是怎麽逃開的這皇宮這麽多的禁衛!而且還帶着三個孩子?聯想到親自護送古麗回來的蕭江灼,國師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皇上,看來是堯皇親自到了。也隻有他的武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帶人進入皇宮,行兇之後又再帶人離開皇宮了。而用異能拖住我們的江夭隻怕就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人。”
“全城戒嚴,給朕搜!給朕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疆皇下令。
國師請令,“皇上,請允許微臣親自出宮去追查!那個江夭如不願爲西疆效力,就絕對不能被堯皇得手,此人必須死!”
疆皇想起蕭之夭特殊的異能,有些猶豫。
很快就領悟了疆皇所想的國師道,“皇上不必擔心,他就算死了,精神力也不會跟着一會兒死的。”
對啊,差點把這事兒忘了。
疆皇和國師對視一笑,稍稍松了一口氣,“那就勞煩國師走一趟了。”
“微臣不敢,爲我西疆出力是微臣的職責,微臣鞠躬盡瘁!”
西疆民間不知道這些,隻知道這次異能者大放異彩,聽說把皇宮的宴客大殿都給震塌了。
老百姓們隻會覺得這是代表着西疆國強大的開始,于是莫不奔走相告,家家戶戶比過年還開心。
可在百年家族阿蔔家卻恰恰正好相反,曾經以爲已經死了的少主子竟然活着回來了,這是好事,但也是一個不小心就會掉腦袋的大事。
他們倒不是在乎自己掉腦袋,他們是怕少主子有個什麽意外。
阿蔔家的後宅,阿蔔熱的祖父和父親,正在勸蕭江灼帶着妻子馬上離開西疆。
至少也得先離開烏齊。
“既然少主子現在已經是堯天的皇了,就請少主子發兵吧!我阿蔔家族會成爲少主子的内應,朝廷官員至少有一半還在心系少主子,隻要我們暗中聯絡,裏應外合之下,少主子拿回西疆指日可待!”這是阿蔔熱的父親,裏通外國背叛本國的計劃說得大義凜然理直氣壯。
阿蔔熱的祖父也沒有指責,他的立場同兒子孫子一樣,“如果堯皇是别人,我阿蔔家自不會背叛自己的國家。但堯皇是少主子就不一樣了,西疆本來就該是少主子的!我疆皇将會是一統了堯天和西疆兩國的大皇!主子在天之靈也該瞑目了。”
蕭江灼已經換上了西疆的傳統服飾,沒有半點違和不說,更誇張和繁雜的色調及花紋反而映襯得他越加俊美如神,讓人不敢直視。
低着頭的阿蔔家祖孫三人眼中除了狂熱還是狂熱。
能從那樣的困境中逃生還能東山再起,一起就是另一個高度的少主子,在他們的眼裏還真跟神沒什麽兩樣了!
他們的少主子是黑眼睛又如何?沒有異能又如何?那些有異能的哪個能像他們少主子這樣翻身就是另一個皇的!這除了天注定外,他們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如果不是先收到了少主子的手信,阿蔔熱今年還不會暴露異能。
一個阿蔔家并不承認的疆皇,當然也不值得他阿蔔家虔誠盡忠。
蕭江灼看着母親生前最信任的家族,心中不欣慰那是假的,可是再欣慰,也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計劃。
“堯天不會發兵,不會大軍壓境強行拿下西疆。不是我仁慈,而是某些人不值得我那樣大動幹戈。”蕭江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其實他隻想親自手刃仇人,怎麽痛快怎麽來。
大軍壓境?那樣他的樂趣就沒有了。
早就該回來了,但因爲這樣那樣的事情給絆住了腳步。
其實他該感謝那對姐妹,如果不是她們強行催快了他的步伐,按他的計劃,至少是在孩子們百天之後他才會動身。
想起孩子們就想起了孩子們的娘,蕭之夭。
蕭江灼周身的氣場冷凝下來,是他對她不夠好嗎?是他給的還不夠讓她産生安全感嗎?在她的眼裏孩子們還是比他重要吧?就像他的娘!
口口聲聲說着愛自己,卻還是舍不得父皇孤身赴黃泉。居然在自以爲安排好了自己的退路後,就那麽當着自己的面自殺去追父皇了。
呵呵,沒人認爲他最重要。
感覺到少主子身上的隔絕氣息,阿蔔家祖孫三個倍感呼吸困難。他們擔心,關心,想問問,可是卻不知道從哪裏開口。
“你們退下吧。”蕭江灼擺擺手,自己倒先離開了。
隔了一間的屋子裏住着蕭之夭和三個孩子,蕭江灼輕步進去時,三個孩子并排躺在一張大床上睡得正香。蕭之夭就側靠在床頭,手裏還拿着一本翻開着的書本,但眼睛已經閉上了。
蕭江灼遠遠的看着,不想去猜蕭之夭是真睡着還是假睡着了。
怪蕭之夭太過于在乎孩子嗎?明明知道蕭之夭也沒錯的。可自己就該無條件的理解并且支持嗎?事有萬一,即使是他也不敢保證未來就不會再發生類似的意外。那麽到時候他還會是被丢下的那一個嗎?
兩次被丢下的經曆耗空了他所有的勇氣。
不争了,也不掐了,他是真的累了。
蕭江灼轉身又出了門。
門關上的時候,蕭之夭睜開了眼,眼中是跟蕭江灼一樣的悲傷。
想過太多次希望有一天蕭江灼能不再精神病似的纏上來,可當這一天到來了,她卻不适應了。
她相信他們中間絕對不會有外人的介入,可是這種感情突然由濃轉淡的悲傷是怎麽回事?
蕭江灼,我一點都不喜歡你的冰山新人設!非常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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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想,哪怕沒有小三,這世事煩雜,一個人與另一個人也不可能一生相伴無事沒有磕磕絆絆。所以那些忍不住向外發展的,你們是多麽看得起自己啊!以爲自己可以很好的分配并完美掌控感情的分流嗎?不知道時間之神is—watchg—you嗎?自古以來這種事情就沒有不被時間打臉的!
另:被丢下的人無論什麽理由都會有些小委屈,我心疼了,所以這次我站九爺,必須跟丫的小妖精冷戰!我的愛情裏隻有我,連孩子都不能分享!其實他蠻像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