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年不一樣!
凡是挂了灏記牌子的鋪子裏都在鋪子正中央燒起了一個大大的火爐,讓室内溫暖如春。哪怕僅僅是爲了取暖,這些鋪子裏也無一例外人滿爲患。
有人流就有生意,于是本到了淡季的灏記卻依然保持了一定的營業增收,再一次眼紅了多少人的眼。
尤其是太子趙祈赫。
他以爲自己暫時不上朝堂就能讓朝堂癱瘓,就能讓文武百官乃至天下百姓明白,這朝堂,沒有他趙祈赫就是不行!
他特别自信自己的能力,因爲他太知道自己是怎麽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個高度的。他一點都沒像他那個無能的爹,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爲了今天受了多少的苦,積累了多少的硬實力。
他接受閉門思過不過就是爲了暫時的一避風頭,也爲了借機看一看蕭江灼到底有多實力。
然後這一閉,他卻被現實狠狠地打了臉。
首先朝堂并沒有癱瘓,他的人還沒有在朝堂上給蕭江灼顔色看看,倒是蕭江灼快準狠的出手一次先撸下了四部尚書。這一招敲山震虎,趙祈赫都不得不承認用的的确妙。
爲了打壓蕭江灼的氣焰,他馬上就令人在蕭江灼爲工部申請國庫支援新六部建設的時候下絆子。
這事兒比較好辦,他爹是個怎麽樣的貪财人他可太了解了。随便通知後宮的幾個太監傳一些新六部是個無底洞,蕭江灼有可能借機斂财的傳言,朝堂上再有他的人像模像樣的提出一些置疑,皇上立馬如他所願以國庫空虛的理由推了蕭江灼的申請。
蕭江灼果然如他所願下朝就去找灏記聯手了,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趙祈赫高興的連喝三壇酒。
怎麽樣?服不服?他不在朝堂,朝堂依然是他的天下!沒他點頭,想順利動用國庫建新六部?做夢去吧!
還有那些暫時動搖準備更改立場的人們,你們也看看清楚吧,有我趙祈赫在,他蕭江灼就算能一時僥幸獲勝,也不可能永遠不敗!
改找民間的力量?民間能有幾個力量?他還不是最後要過來求老子!
趙祈赫心情轉好,靜靜地在家等着蕭江灼走投無路時向他低頭。
他是因爲閉門思過才不去朝堂的,這理由多少有點丢面子,所以這次回歸朝堂,他一定要蕭江灼來請他,來求他!
他要讓所有人都明白,隻要他還在,其他人都是廢物!
可是他等啊等,等來了灏記建設的成立,等來了六部新建的開工動土,等來了整個盛京乃到周邊小城凡是經商的都被灏記覆蓋,就是沒等來蕭江灼的登門低頭。
四部尚書的繼任者換上了新人,新人都是蕭江灼的,再加上那兩個本就牆頭草的工禮部,現在可以說六部都到了蕭江灼的手裏。
本來聶誦身爲丞相,帶領着餘下的太子勢力還是可以跟這樣的蕭江灼一争高低的,但因爲四部尚書被撸之事,聶誦深怕自己也有什麽把柄落到了蕭江灼的手裏,一時竟畏畏縮縮不敢出頭。
沒了聶誦的帶頭,朝堂徹底成了蕭江灼的天下。
蕭江灼的工部侍郎一職已經給了祝文修,他現在領了一個輔政大臣的職位,已經開始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朝堂上接替了原來太子負責的那些事務。
皇上最近迷上了吃,灏記的大廚被他“強勢征召”了一個入宮專門爲他做吃的,他已經好多天沒上朝了。
因爲這個大廚是個女的!白天大廚做吃的給他,晚上他吃大廚。朝堂上又沒了厭惡的太子添堵,皇上都覺得自己年輕了二十歲呢!每天有棒哒!小九真孝順,小九親兒咂!
太子在的時候,如果不想皇上上朝還可能需要背後用一些心機迫使皇上不能上朝,但現在可倒好,根本不用蕭江灼背後怎麽着,皇上自己直接不去了--由朕最孝順的一個兒子代爲處理朝政大事,朕放心着呢。欣慰的圍笑!
太子得到宮裏眼線傳出來的消息後終于沒能忍住,把書房砸了。
從外面看着書房還是那個書房,但如果有人進去就會發現裏面已經面目全非了。像經過了最殘酷的戰争一樣,除了房大梁沒被破壞還在支撐着書房不倒外,其他的地方就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坐在一地可以說是廢墟都不爲過的東西上面的趙祈赫更是看不到一點往日神情高傲尊貴無雙的太子樣子了。
頭發散亂着,玉冠也不知道給甩到了哪裏;胡子拉碴,那是幾天忘了修整的結果;衣服還是前天的,正在散發着一股難聞的味道,可他聞不到。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他怎麽就落到這種地步了?
聶記滅了邊家,卻又輸給了灏記,他輸了;以錦衛杠上墨衛,他又輸了;朝堂是他經營十多年的地方,卻也轉手成了蕭江灼的掌控之物。
這中間的過程有一個月,兩個月,還是更長?他記不清了。
但總覺得凡事盡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日子依稀還是昨天,然後今天他突然發現,那樣的昨天好像就是個夢。
現在夢醒了,他敗了。
前所未有的挫敗席卷了趙祈赫,讓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
他努力了那麽多,經營了那麽多,這中間耗費了多少的心血他太清楚了。爲了讓母親瞑目,爲了讓自己站到最高的位置,他的過往說是卧薪嘗膽都不爲過。
他沒有一天睡過安穩覺,他不敢相信身邊的所有人,他的身上每天都抹着一種毒藥,爲的就是萬一有個萬一,他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爲了平衡這種毒藥給體表帶來的毒性,他還要每天内服一顆丹藥。一毒一解,沒人知道他自己每天忍受着何等的痛苦。
他曾經不懼這種痛苦,他視這種痛苦爲最後勝利到來之前的磨練。他最佩服自己的就是這份心性,爲了達到目的,他能忍一切不能忍。
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是,他忍了,忍着暫時以退爲進了,結果想要的結果沒得到,反而給了對方機會扶搖直上。
他忍不住想,如果當時他沒有爲了一避風頭就暫時隐退在家呢?如果他還在朝堂跟蕭江灼正面杠呢?那麽蕭江灼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麽風光吧?
至少不會以這麽快的速度!
趙祈赫太後悔了,後悔了當時一步錯而導緻的現在步步錯。理智告訴他他現在應該冷靜下來,他還是太子,隻要是太子,他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可是多少年的修身養性在今天毀于一旦了,他根本冷靜不下來!
他還是不相信自己怎麽就被蕭江灼那個野種逼到了這般可憐的境地!
他不服!不甘心!不相信!
胸腔内憋悶着滿滿的氣,卻發洩不出來,他眼睜睜看着自己把自己的拳頭握緊再握緊,卻因爲沒方向可打而隻能把自己的掌心掐破。
這種無能爲力的感覺太令他痛恨了,他越急于擺脫就越被糾纏其中而無從擺脫。曾經最自信的腦袋,現在卻像變成了木頭變成了石頭一樣,僵硬的連轉都不轉一下。
聶誦進來時,就看到怔愣愣坐在廢墟裏的趙祈赫雙目死死盯着他自己的拳頭,拳頭之下滴下的血珠是黑的,落到了某處紙張上,頓時腐蝕了一個大洞。
聶誦臉色大駭,“來人,快來人!徐武--”
先前得了命令不得進門打擾的徐武等人這才沖進書房。
一通兵荒馬亂後,趙祈赫被擡進了一處偏廳,掌心的傷口也被包紮好了。可是他整個人的狀态還是呆滞的。
看着這樣的趙祈赫,聶誦話裏不禁帶了一些恨其不争的怨氣,“太子,您這是做什麽?九王也不過一時得志而已,而且我敢說,他也隻能如此一時得志了!您忘了他的血統了嗎?他的生母不過是山野村婦啊!就憑這一點,他再得志也隻能是王爺!您還是太子,您會一直是太子,以後登上皇位也隻能是身爲太子的您!請您振作起來吧!”
太子恍若未聞,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聶誦又是一通引古論今的勸導加鼓勵,然而太子就像是變聾了一樣,好像根本聽不到,也沒給丁點反應。
最後聶誦在說得口幹舌躁之後終于自己萎了,“太子,請您相信,聶家永遠是您的後盾!隻要您振作起來,聶家随時爲您沖鋒陷陣!”
最後表達了一下決心,聶誦離開了,“太子您歇着,臣告退!”
走出門後還不忘細緻交待徐武,“侍候好太子,今日書房之事切記不可傳出太子府!”
“是。”徐武親自送聶誦登上馬車離開後這才重新回返。
此時坐在床上的趙祈赫哪裏還有半點呆滞的樣子,“人走了?”
“是,屬下親自送聶丞相上的馬車。可是殿下……”徐武真的很疑惑,那可是親舅,而且沒了太子的話他們什麽也不是,這必須妥妥地一個戰壕裏的。所以太子還有必要演戲騙自己親舅嗎?
可是他問了個開頭,又趕緊把剩下的咽下去了。太子最近的情緒不好,他還是别觸黴頭的好。
誰知趙祈赫卻主動解釋了,“你覺得本殿沒有必要去騙他對不對?”
“……呃,是。屬下覺得,就算所有人有可能背叛殿下,丞相一族也不會背叛的。”
趙祈赫扯開手上的包紮,随意看了一眼便甩開了,這點小傷還用得着包?
“不是有沒有必要的事,而是隻有連自己人都騙過了,敵人才能騙過。”
如果他的過去但凡少坎坷一點,他都有可能地熬不過這次的失利。
但慶幸的是,他堅忍的心性果然值得信賴。
就像聶誦所說,他目前還是太子,那麽他還着什麽急呢!
“傳消息出去,就說太子受打擊太深一撅不振終日沉迷……美色了。”
他是他爹的兒子,傳他像他爹一樣也沉迷于美色了,可信度至少增至九成。
徐武抱拳,“是。”
“嗯,下去吧。”
“是。”
“傳南佑近前侍候。”
徐武都退到門口了,因爲這話又停住了,擡頭,不敢隐瞞,“殿下,南佑有孕了。”
嫁了人,有了孕,這事兒很正常,但放到南佑身上就有點不正常了。
南佑嫁人之前可還跟太子身邊侍候呢,那書房傳出來的旖旎動靜要說是探讨文學什麽的絕對不可能。
所以,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如果是太子的……南佑嫁人之前可是跟了太子有些日子了,如果能有孕還需要等到嫁人之後?而且南佑總該知道吧?如果是太子的,她會放着一步登天的機會不要還跟一個沒落的駱家庶子?
可如果是駱烨的……太子這麽叫一個别的男人的女人近前侍候不合适吧?
趙祈赫默了。就在徐武以爲他已經改變主意的時候,卻聽他說道,“傳聞太子受打擊太深一撅不振終日沉迷美色了嘛!那麽這美色如果是平常款的那多不可信!别人的女人好,别人的女人才能讓傳聞中太子的形象更塌。就南佑!”
而此時的南佑正在自己屋裏和一個男人見面。
男人瞪着南佑的肚子恨不能瞪出火來,“你懷了他的孩子!你居然懷了他的孩子!你找死!”
男人伸手便掐南佑的脖子。
南佑飄身躲過,“二殿下,這孩子不會生下來的,我發誓!”
眼前的人正是讓太子的人一頓好找的二皇子趙祈鴻。
瞎了一隻眼的趙祈鴻的确出了城,但他很快又換了裝扮回城了。倒不是因爲擔心老婆孩子,而是那口氣還是沒出盡,他不甘心就這麽離開盛京。
燈下黑的原理,再加上南佑這個裏應,太子的人還真就沒發現他們正在找的人就在身邊。
趙祈鴻穿着柴夫的衣服,劉海流的特别長,并沒有像其他瞎眼皇子那樣特意戴上眼罩遮蓋。他的身份是偶爾會給太子府送柴送炭的山民,一身破爛的裝扮,坦率自然地從錦衛面前走進走出,竟沒引起懷疑。
他潛伏在太子的周圍靜等翻身的機會,可機會還沒來他卻等來了南佑的顯懷。這對他來說不亞于背叛!
“發誓?你以爲我還相信那些嗎?既然不會生下來,你現在就給本殿打掉!”
南佑不想解釋自己的心思,正跟趙祈鴻糾纏着呢,她敏感地聽到了遠在門外的腳步聲。
“不好,我師傅來找我了,你快走!”
床鋪之下就是一個秘密通道,南佑不給趙祈鴻反應的時間,一手扳開機關,一腳就把人踢了下去。
南佑掩藏好一切,轉身外走,“啊,師傅?”
徐武從她的肚子上掃了一眼,“殿下傳你過去侍候。”
南佑表情變都沒變,“是。”
……
密道之内趙祈鴻快速出了太子府,雖然安全了,但他并不安心。
南佑現在也許還能幫他,但如果孩子大了以後呢?她會不會因爲孩子而改站到太子那邊?
他不能再這麽默默地潛伏下去了。
正這麽想着,他看到了前邊拐角一閃而過的聶誦的馬車。
啊,舅舅!
也許那時候在他和太子之間,舅舅選擇了太子;但現在這種時候呢?在太子一撅不振喪失鬥志之後呢?
趙祈鴻微微一笑,悄聲跟上了聶誦的馬車。
太子砸書房的動靜那麽大,如果他不是聽到了又如何敢大白天現身找南佑。
舅舅這也是被那樣的太子吓着了吧?這回他們甥舅兩人可是有話說了。
……
蕭江灼感覺又是自己挖了坑自己跳了進去,簡直都要蟬聯每日坑自己最佳了。
娘子妒嫉自己,娘子嫌事業做的不夠大不夠産生讓世人仰望的效力,所以他遞了梯子讓娘子爬得更高。
娘子果然對他感激倍深,每天定量吃的紅酒梨都會讓一塊給他了呢!他很欣慰,然後……就沒了。
娘子因爲他遞的梯子更忙了,除了吃飯睡覺,他已經基本見不到娘子了。
而即使是吃飯和睡覺,他也沒有多長的時間跟娘子親親我我。吃飯的時候,娘子很餓,狼吞虎咽的狀态讓他都不忍心說話打擾,而等娘子吃完,人家立馬又去忙了。
睡覺更是,進門就閉眼,躺床上就睡着,洗漱都得他全程抱着來。這原來人清醒着吧,這些事兒都是情趣,他樂得每天都來;可現在人睡着着,累極了偶爾還打呼……他要再能産生情趣就見鬼了!
這種明明有老婆卻還要靠五姑娘的日子他真的過夠了!
某日蕭之夭吃完早飯擡腿就要走的時候,蕭江灼發作了。
啪一聲放了筷子,聲音響的就差把桌子拍爛了。
蕭之夭正要起身的動作停住了,“怎麽了?大清早的你生什麽氣?我剛才忘喂你吃紅酒梨了?”
她也知道最近忙,所以嚴絲絲和阿甯囑咐她不要因公而忽略了家的時候,她很是聽進了心。
這兩人處感情嘛,時間長了總會因爲太熟悉而産生或多或少的疏離。看看現代,有多少共過患難的有情人卻因爲沒熬過同富貴而一拍兩散的?
所以她每次都利用僅有的私人用餐時間和蕭江灼親密互動那麽幾下。蕭江灼是個好哄的,喂個紅酒梨都能傻樂呵一整天。
突然見蕭江灼這麽一拉臉,蕭之夭本能地就先想到了自己是不是忘了投喂。
于是聽了蕭之夭話的蕭江灼臉更黑了。
看來是時候重振一下一家之主的威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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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喬的花花~我編個花環戴起來啊戴起來~又想去弄個大波浪了…可是頭發有點焦了又想養養。人生好累,但還是要圍笑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