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法者鸩的态度,這位老法官也隻能笑笑。那态度謙虛的,差點讓法者鸩以爲這位老前輩那麽多年幹的不是法官,而是在這長刀縣讨一口飯吃的老農民呢。
法者鸩哼了一聲,拿過劉傅蘭卿遞過來的新褲子去隔壁房間換了一下。随後,他依然還是一臉不爽地走回來在炕上一坐,看着這位正在和劉傅蘭卿聊天的老法官,說道——
“我說老前輩啊,我也敬重你那麽大年紀了。所以這個長刀縣究竟是怎麽回事?警備力量那麽薄弱?我們幹脆去附近的城鎮申請調動一批防暴警察過來怎麽樣?這實在是太考驗人的心髒承受能力了。”
老法官呵呵笑笑,但是臉上卻是寫滿了無奈。一旁的劉傅蘭卿卻是開口道:“其實,長刀縣的注冊警員力量前前後後差不多有五十來人。還算是不少。”
法者鸩:“那爲什麽隻剩下五個了?還有三個高齡的?”
老法官歎了口氣:“唉,還不是給這幫黑社會給鬧得?這些黑社會在這裏紮根實在是太久了,他們一代代傳下來,好像是自從上世紀就開始發展起來了,那麽多年過去了,就成爲了此地的地頭蛇。”
他端起劉傅蘭卿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熱水:“而且,那個浩然幫的老大竟然還混成了此地的人大代表。你說這個狀況該有多麽複雜?至于這裏面的那些詳細的政治方面的問題更是盤根糾纏,就連我都沒有能夠搞明白。”
法者鸩撅起嘴:“所以說,您是在這兒養老的嗎?”
老法官哈哈一笑,更顯苦澀:“養老?如果有一個山清水秀的小縣城讓我養老,等到退休了直接回老家那我也願意!但是現實卻是,這個地方沒有一個法官願意來,也沒有一個檢察官願意來。所有被派到這裏來的都是來走過場的,等到任期一滿就全都想方設法地調到其他地方去。老實告訴你,不僅僅是你,就連那些縣長和縣委書記,愣頭青的到了這裏之後如果和那些混混們對着幹,那麽立刻就會遭遇飛來橫禍!如果圓滑一點的,那就完全淪爲了他們的走狗,根本就幹不了什麽事情。”
他再次喝了一口水——
“在這種情況下,所有的公務員都是希望能夠少在這裏待一會就在這裏少待,就連那注冊的五十多個警察中的大部分,也都隻是在這裏挂個名,然後去隔壁那些稍微穩定一點的縣市當差。”
法者鸩眉頭皺了一下,說道:“那麽縣長和縣委書記呢?我記得浩南曾經說過,長刀縣已經五六年沒有這兩個職位了,這不太可能吧?”
老法官依然隻能是唉聲歎氣:“有,當然是有。隻不過任命了也和沒有任命沒什麽區别。那些來這裏任職的縣長和縣委書記紛紛都是被教訓過了,隻要乖乖聽話,那麽這個縣官在或不在都沒有什麽關系。我估計啊,這一屆的縣長和縣委書記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逍遙快活了。反正隻要等到任期一到,他們就能夠平安轉走,不再和這裏的地頭蛇發生任何交織。估計,他們開心都來不及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法者鸩也算是明白這裏究竟有多坑了。
他别過頭,看着旁邊的劉傅蘭卿,心中有一句MMP真的想要立刻罵出來。而劉傅蘭卿卻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擡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微微一笑,說道:“别看我,又不是我把這個縣城弄成這幅模樣的。”
“但這個殺人官司的對手卻是你!”
法者鸩一下子從炕上站了起來,手舞足蹈地指着面前的這個家夥,大聲道——
“如果不是你的話,這個案子會有那麽麻煩嗎?你說說看你拿出來的那些證據!在上京市的法庭上哪一個站得住腳的?如果在正式法庭上你拿出這些證據來我可以分分鍾怼的你生活不能自理你信不信?”
劉傅蘭卿十分潇灑加輕松地一捋自己的頭發:“但是,這裏不是上京市。”
蜜律也是點了點頭,看着旁邊的氣勢洶洶的法者鸩說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案子的證據有多麽充分,而是要想辦法讓這兩幫人不要立刻火并起來才行。你應該也知道,劉傅叔叔之所以拿出這些完全不入流的證據,就是爲了拖住雙方不導緻更嚴重的流血事故的對吧?”
法者鸩哼了一聲,原地坐下,繼續捂着暖烘烘的炕,同時還是一臉不爽地說道:“我知道啊!看看你把我拉進了一個什麽奇奇怪怪的案子裏面。”
埋怨歸埋怨,但法者鸩也知道現在的問題比較難搞,還是幹脆坐下來,和這位法官和檢察官好好商量商量接下來怎麽弄才好。
“老法官,還有,長毛怪,你們說說看,這個案子接下來應該怎麽處理?你們真的要判浩南殺人罪名成立入獄?”
老法官一臉尴尬,顯得六神無主。他隻是抱着他那個搪瓷杯子,呵呵笑了笑:“你們說……應該怎麽判?我就怎麽判吧?你們是大城市來的,我這個小縣城的法官沒有意見。而且我快退休了,不想惹出什麽大事。”
說穿了,就是沒主意,而且不想擔責任喽?
法者鸩看着劉傅蘭卿,這個長毛怪現在一臉優雅地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手指稍稍玩弄着自己的頭發,笑道:“判殺人罪有什麽不好嗎?他自己也承認殺了人,坤幫的人也是想看到嫌疑人被關進監獄,浩然幫的人對于他被關進監獄好像也沒什麽意見。我實在不覺得還有什麽比這樣更加簡單了。”
“反對!”
如果不是顧念這個炕頭還熱乎着,法者鸩絕對從炕上跳下來一巴掌拍在這家夥臉上!嗯,絕對的!
“現在的證據已經證明浩南可能不是兇手,而且你這些證據實在是太經不起推敲了!這種情況下怎麽可以還宣布他有罪?”
劉傅蘭卿倒是依然一副十分淡定的模樣,他攤開手,笑着說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那麽你就去找證據來證明他不是兇手,然後讓坤幫氣不過去找浩然幫火并吧。這應該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