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者鸩也是在這邊聽着,他聽得很仔細,聽完之後閉上眼睛,雙手抱在胸前想了想後,說道:“所以,小丫頭,你是想要問什麽呢?”
蜜律夾起一塊雞腿肉,放進嘴裏咀嚼了幾下,說道:“你有處理過這種事情嗎?”
法者鸩點點頭,說道:“處理過,但是這種校園霸淩的案子比較少,而且處理的結果基本上算不上十分完美。如果是有毆打行爲的那還還說,但是這種完全就是言語上的霸淩行爲的話……你說,那個孩子叫做霍貪狼?”
蜜律點點頭,看着面前的菜,開始分析起來:“其實我當時也想過,我是不是應該報告老師?但是如果我報告老師的話應該怎麽說呢?說霍貪狼他們欺負吳溺嗎?但是霍貪狼在表面上的言辭是‘借’,并非明搶。而且從我的手機錄像中來看,他簡直可以說是從頭到尾都是和顔悅色的。這種狀況如果報告到老師那邊,老師肯定也是教育兩句,但并不會、也不可能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做法。”
法者鸩一拍自己的大腿,笑道:“沒有錯,如果真的按照你說的哪種情況來看的話,這個霍貪狼小朋友的确沒有做什麽很過分的事情。【零↑九△小↓說△網】但是,你覺得,他明天會還吳溺小朋友教科書和作業嗎?”
這個答案根本就不用回答,因爲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他會還。”
蜜律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但,絕對不會在明面上還。在上課的時候他可以一口咬定自己已經還了,但是吳溺根本就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對方已經還書,而這種小事也根本就輪不到‘誰主張誰舉證’的地步。更何況我看到包圍吳溺的那幾個男同學中有兩個還是我們班的,這個時候隻要那兩個同學說出‘已經還了’這個證詞,老師絕對會相信霍貪狼,而不會相信吳溺了吧。”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吳溺那邊被坑估計已經是沒有任何問題了吧?
但是,這并不代表能夠解決問題。
“果然,我還是應該出手幫忙對不對?”
蜜律顯得有些急躁起來,她拿出手機,說道:“我應該現在就打電話通知吳溺同學,讓他做好準備!然後明天讓他早點到學校,到時候我就能夠幫他作證了!”
“夠了吧,丫頭。别沒事找事。【零↑九△小↓說△網】”
但是,蜜律的熱情卻是突然被法者鸩的一潑冷水直接從腦袋澆了下來。她擡起頭,看着那邊俨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模樣的法者鸩,一下子又來了火了:“沒事找事?!是啊,你是律師,除非有人委托否則你絕對不會出來主張正義。但是我的目标是法官,法官的本質就是爲了維護這個世間的公平的!所以,你管我!”
“我當然管不了你今天幫那個小子一把。但是然後呢?你是不是打算成爲他的貼身保姆,然後一天到晚跟着他,随時随地地保護他呢?”
在蜜律即将按下通話鍵的時候,法者鸩卻是毫不客氣地掏了掏耳朵,冷笑一聲:“根據我的經驗,隻要是校園霸淩事件,那麽就絕對不會是孤立的。有一起,那麽就有兩起。既然你在偷聽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他們似乎以前就認識的言語,那麽很顯然,那個叫霍貪狼的小子早就已經盯上了吳溺。你能夠保護的了他一時,但你不可能永遠都保護他。”
蜜律火了,放下電話:“那要你說的話你會怎麽辦?!”
法者鸩哼了一聲:“我會讓他對準那個漂亮小帥哥的鼻子一拳打上去,打到出血。”
那一刻,蜜律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這個小姑娘似乎一時間還沒有能夠理解這裏面的問題。在想了想之後,突然說道:“打架是違反校規的行爲!”
“他如果自己不能夠保護自己,那麽誰去保護都沒有用!”
法者鸩的聲音猛地放大,讓蜜律的脖子瞬間縮了縮。
這個小丫頭有些驚訝地看着現在一臉嚴肅認真的法者鸩,就像是在看什麽很奇怪的東西。片刻之後,她終于還是從座位上跳下來,轉過頭,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餐廳。
而這一次,咲夜卻沒有再去阻攔。
“呼……”
仰着頭,法者鸩靠在座位上,擡頭看着牆上的電視,但心思卻已經完全不在那上面了。
是啊……打回去。
隻要……打回去嗎?
“咲夜。”
正在收拾餐碟的咲夜停下手,擡起頭來看着法者鸩。
“你小時候,有沒有被同學欺負了,爸媽叫你打回去,但你卻始終都不敢動手,結果,隻能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被欺負,一直到畢業,才終于覺得有些脫離苦海的感覺?”
咲夜看着法者鸩,看着這個現在看起來有些頹廢的大人。
他的臉上沒有了那種輕松的感覺,相反,就像是想起了什麽惡心的東西似得,感覺非常的不好。
“少爺,您不會懷念自己的母校嗎?”
“不會。”
斬釘截鐵,甚至在說出這兩個字之後沒有任何的解釋和補充。
面對法者鸩的這種回答,咲夜放下手中的碗碟,雙手交互疊放在胸前,向着他微微欠身行禮,緩緩說道:“恐懼敵人并不是一件羞恥的事情。無法克服恐懼從而奮力一搏也并不代表一定錯誤。是勇敢還是魯莽,往往都隻取決于結果是否成功。但是任何一次行動在挑戰之前,都不可能有人知道肯定能夠成功。所以,反擊,有的時候也可以稱得上是讓自己承受更大傷害的魯莽行爲。”
法者鸩閉着眼,不再說話。咲夜見他很久都不再動彈之後,再次欠身行禮,重新收拾起手上的這些工作了。
糾結了很久,蜜律終于還是沒有撥出這個電話。
就算不願意服氣,但是她必須要承認,那個混蛋說的話沒有錯。
與其自己一直幫他,不如讓吳溺出手去打一次或許會更加好一點。盡管……這種出手可能是違背校規的行爲。但是,在明白自己即将承擔怎樣的後果之後依然決定行動,那麽這種行動又有什麽不可以支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