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爲了襯托法者鸩的話語一般,後面聽到這裏的虎姬立刻開始抽泣起來,拿出手帕不斷地在眼角擦來擦去,一副受盡委屈,孤苦無依的模樣:“嗚嗚嗚……法官,青天大老爺啊!嗚嗚嗚……我媽媽……身體很弱……看病需要很多很多錢……但是這個人在我媽媽生病的時候都不來見上一面,而且還不肯給媽媽看病的錢!所以……所以……我不得已……才走出這麽一步……嗚嗚……沒想到他……他現在反而再來反咬一口,說我……說我人品不好?嗚嗚嗚……媽……您在天之靈知道嗎?您的女兒被您最後嫁的那個男人斥責爲人品不好啊!嗚嗚嗚……”
蜜律很清楚,這個法毒的計劃非常有條理。
這種硬生生地将一個關愛孩子的父親打成一個完全不管母女的人渣的手段還真是非常高明啊!
當下她看了一眼那邊的禍紫薇,見他依然是那樣一臉笑眯眯的樣子,看不出來現在究竟是什麽感情。
法庭上的氣氛有些緊張,那個胖法官看着現在正在不斷抽泣的虎姬,想了想後,有些爲難地對着那邊的烏玄武說道:“再怎麽說,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跑出去做‘那種事’,家庭的教育實在是……難辭其咎吧?而且……嗯,日記上的确也沒有記載任何有關原告人的事情。原告律師,你覺得……這情況是不是有些……對不對?”
就算這個胖法官再怎麽想要偏袒,但是在面對一個家庭教育如此失敗的父親,面對女兒日記中完全不提及的父親還想要說家庭和睦,這也有些說不過去吧。
法者鸩的嘴角露出微笑,因爲他知道,勝利的天平終于開始向着這邊傾斜了!
“尊敬的法官先生。”
烏玄武,擡了一下眼鏡。
他的手按在桌面上的一個文件夾上,在緩緩呼出一口氣之後,站了起來。
“被告從第一次審判到現在,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要證明我的委托人對她們母女沒有盡到應有的責任。爲此,甚至不惜将我的委托人塑造成一個不管妻子病重,不管女兒家教,對家庭完全不負責任的形象。”
“但是,我還是要請法庭不要忘記,我的委托人打了三份工的這份事實。的确,在被告人幼年時期的日記中的确沒有記載有關任何我的委托人的事情。但是我還是要說,這裏面的的确确是有着被告人自身的原因。”
“反對!”法者鸩直接拍桌子站了起來,“到現在原告還想将一切的罪魁禍首責怪到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身上!”
烏玄武:“因爲這裏面的确有非常深層次的原因,我現在就将說明這一切。”
胖法官點點頭:“反對無效。原告方,你可以叙述了。”
那邊的烏玄武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随後翻開面前的文件夾,看了一眼,開始說了起來——
“迄今許多年前,有這麽一對男女,他們青梅竹馬,互爲鄰居,從小一起開始務農,下田地,放牧,收麥。”
“這對兩小無猜的男女覺得對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或許是因爲相處的時間太久,甚至一直到了二十多歲,他們雖然都會把對方當成自己無話不說的‘另一個人’,卻從來都沒有想過互相轉換這份關系,捅破那層窗戶紙。”
法者鸩哼了一聲:“還真會煽情。”
烏玄武繼續說道:“這一切,一直持續到了另外一個男人的出現。一次女孩進城務農,遇到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開始對其展開了炙熱的追求。這份追求是新鮮的,是充滿了激情的,比起二十多年從小到大的陪伴的溫軟,熾熱的追求者讓這位女性開始覺得對方似乎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但是,她還是對于自己的青梅竹馬覺得有些放不下。畢竟,對方已經成爲了自己無法替代的另外一個人。所以,當女性詢問自己的青梅竹馬,同不同意自己嫁給那位追求者的時候……”
虎大勝的頭,低了下來。偷偷地,可以看到他眼中閃爍的淚水,伸手抹了抹,忍住。
“那位青梅竹馬卻自以爲是地說了一聲‘好啊’。”
烏玄武的話語,到了這裏戛然而止。
而這邊的虎姬卻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情,她愣愣地看着對面的那個虎大勝,睜大雙眼,一時間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
“然後,婚禮如約舉行。那是那個女孩生命中最美麗的婚禮。但是,在這場婚禮舉行的同時,被請來參加觀禮的那位青梅竹馬看着台上身着婚紗的女孩,那一瞬間,他才終于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麽。”
“接下來的日子,對于青梅竹馬來說,宛如噩夢。”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年來究竟幹了些什麽,隻知道遠遠地看着自己曾經最爲無話不談的女孩,曾經那個光是笑容就足以令他心動的女孩,現在卻對着别人歡笑。看着她的女兒出生,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其樂融融。”
虎大勝捂着自己的臉,就如同回憶着自己最不願意想起的過去。
虎姬也是繼續看着這個人,面無表情。
烏玄武:“曾經,這個青梅竹馬以爲自己這一輩子也就這樣過了,不管家裏給他安排了多少次的相親,他全都視而不見。可是,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年之後,他卻沒有料到一個不知應該稱之爲幸運還是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和女孩結婚的追求者,因病逝世了。隻留下了那還不懂事的女兒和無依無靠的妻子,面對那仿佛黑暗到永遠看不到頭的未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青梅竹馬決定自己再也不要去堅持那所謂的矜持,他決定再也不要放棄。所以,他約談了那位寡婦,将多年來心中的想法完完全全地一股腦兒地和盤托出。訴說了對其的思念,對她的愛慕,對當初自己少不更事的悔恨……以及,想要和她一起白頭偕老的感情。”
“那個時候,寡婦很猶豫。她不知道這個青梅竹馬是不是會對自己的孩子好。畢竟,這可是他情敵的孩子。”
“但是事實證明,她完全想多了。對于那個青梅竹馬來說,這個孩子是她的女兒。光是這一個理由就足夠他有一百,一千,一萬個理由來爲這個孩子付出自己的所有。”
“于是,他們很快舉行了婚禮。”
“在旁人看來,他們的速度簡直快得驚人。”
“但是雙方的家人在和他們互相交談了之後,也終于明白了這對青梅竹馬的決定。本來,兩家就互相交好,雖然曾經遺憾無法成爲親家,但是現在卻能夠再續前緣。所以雙方的家庭也是非常的支持。”
“于是,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但是,在這對青梅竹馬之間的愛情終于開花結果的時候,沉浸在幸福中的他們卻忘了一件事情。”
“他們的女兒,并沒有辦法接受這個完全不認識的新爸爸。”
烏玄武呼出一口氣,似乎是要讓自己的感情稍稍和緩一下,繼續說道:“的确,一個五歲的孩子恐怕無法接受自己的母親在父親剛剛逝世那麽短時間之後就立刻嫁給了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但是我想要問一句,這難道是要責怪這位母親不該有主張自己幸福的權利嗎?難道這對戀人在經曆了那麽多的苦難之後,還不能繼續在一起嗎?”
“這,成了這個孩子的一塊心病。陪伴着其從小長大。但是這塊心病的來源卻是因爲一個合法,并且應該得到祝福的婚姻。作爲這個女孩的父母,尤其是其繼父從小就是一個農民,根本就沒有什麽知識。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要多賺錢給這個孩子花,要将這個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所生下來的女兒培養成人。”
“但是,幸福的時光卻總是那麽的短暫。這樣的時間不過持續了短短的五年,在女孩十歲的時候,青梅竹馬的女孩,卻也是因病去世了。”
“我無法想象或猜測那個時候的那個男人心中究竟是懷揣着怎樣的痛苦,他又會怎麽自責自己沒有辦法給自己心愛的人更好的照顧。擡頭看着家裏,唯一還在這裏的,就隻有自己最愛的女人所遺留下來的孩子。這份懷着歉疚與自責,以及仿佛到死才能夠消散的愛意,自此就完完全全地降落在了他的繼女身上。”
“照顧她,保護她,讓她成長爲一個像她母親那樣出色的女孩。”
“這樣的念頭從未有一刻在男人的腦海中斷絕。但是,女孩卻依舊因爲心病的原因對其置之不理。爲了到達青春期的女孩着想,男人忍着對前妻的愛續了弦,就是爲了更好地照顧自己的女兒。而且繼母也不負衆望,的确非常好地和這個女兒融洽相處。”
放下手中的文件,烏玄武頓了頓,讓整個法庭的氣氛爲之凝固後,才緩緩說道:“我想要問,難道對于一個這樣的父親,難道還想要一味地主張其沒有對女兒的撫養竭盡全力嗎?沒有對自己的女兒抱有一個爲人父親,應該有的感情嗎?被告律師,你,能不能回答我呢?”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