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出一口氣,回憶着過去的那段歲月:“雖然阿世顯得很有雄心壯志,但是他并不是很會做生意。”
“而我那個時候也是一樣頭腦發熱,一股腦兒地相信他。結果怎樣?生意這方面,不經曆幾次失敗怎麽可能學到經驗。”
法者鸩點了點頭:“所以,你們的第一次創業失敗了?”
趙邵陽再次喝了一口水。偶爾,她看到外面有一個孩子從床上爬了起來,連忙放下水杯走上前,滿臉微笑而又溫柔地和這個孩子說着話,輕聲安慰着他,讓這個孩子重新在床上睡下。
“何止是失敗?簡直就是摔得滿頭是包。”
回來之後,趙邵陽再次開口說道——
“剛剛開始創業,我們搭上了我們所有的錢。不是‘幾乎所有’,而是‘所有’。”
“在生意失敗的時候,我們甚至連米粥都吃不上。我每天隻能去菜市場,撿那些别人買菜落下的壞菜葉子回來,稍微加加熱就算是一頓飯了。而阿世也隻能重新回去工地搬磚。”
法者鸩笑了笑:“能夠在這樣的狀況之下您還能夠繼續支持陳世先生?您也算是很了不起啊。”
這位富貴太太露出一絲苦笑,就像是在嘲諷自己的過去似的:“支持?那段時間我真的有一種我是不是跟錯人了的感覺。我們兩個吵過,鬧過,打過。我完全沒有辦法想象,那段時間我究竟是怎麽堅持下來的?呵,或許是因爲那個時候我的确是太愛我丈夫了吧。就算吵得多兇,隻要他還能夠向我道歉,我也就全都原諒了他。”
回憶完過去的事實,趙邵陽微微地呼出一口氣,緩緩說道:“那個時候也是我年輕,想着再咬咬牙,再努力一下,繼續愛着我的男人。經過這一次的失敗,我們渡過了一段非常困難的時光。也是在這段時間裏面,他向我求婚,我也答應,我們就這樣去民政局領證了。”
說到這裏,她的眼睛緊緊盯着法者鸩,似乎是在觀察面前這個對手律師的行動。
法者鸩則是笑笑,攤開雙手道:“請放心,我今天來隻是和您談談,您是擔心我有什麽錄音設備嗎?放心,我身上沒有。”
一旁的蜜律則是充滿了鄙夷地朝着法者鸩瞥了一眼,轉過頭,重新亮起一臉的天真純潔:“然後呢?趙阿姨,然後呢?”
趙邵陽繼續觀察了一下法者鸩,最後終于收回眼神,閉上眼睛,緩緩道:“之後,我們的生意終于開始有了起色。起早貪黑,摸爬滾打,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那段時間我們兩個每天隻能睡差不多四個小時,這樣的時光差不多過了兩年,我們的工作終于一點一點地上了正軌。然後,一點點地到了現在。呵呵,以一個好像從小都沒有經曆過任何痛苦一般的富貴太太的模樣站在你的面前。向外人展示着我們最爲光鮮亮麗的一面。”
法者鸩點了點頭,一臉誠懇地說道:“趙女士,我要爲之前對你的偏見感到抱歉。您也是一個窮苦人家過來的人,也經曆過人生的最低谷,也嘗試過最爲難堪,最爲無力的時光。”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向着趙邵陽微微鞠躬:“我對之前的偏見,向您表示道歉。”
看到法者鸩如此認真的态度,趙邵陽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些許的笑容。面對這個法毒,她的态度現在也稍稍融化了一點。
法者鸩重新坐了下來,思索了片刻之後,開口道:“那麽趙女士,您對于秦香女士,了解多少呢?”
趙邵陽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應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沉默片刻之後,她突然掏出自己的手機,手指移動到韓琦律師的電話号碼上面。
隻是,她的手指還沒有來得及按下,法者鸩的手卻是已經伸了過來,攔住。
“趙女士,這個問題,是我來這裏的時候最希望能夠詢問您的問題。我希望能夠在您的律師到來之前,能夠得到沒有任何經過‘特殊加工’,完全是來自于您的心靈的回答。”
他收回手,趙邵陽也沒有立刻按下按鍵,而是看着法者鸩。
法者鸩呼出一口氣,開口說道:“您經曆過人生中最爲痛苦的時光。我想,您是不是也能夠聽我聊一聊秦香女士的生活環境呢?”
又沉默了片刻之後,趙邵陽終于放下了手機,面色嚴肅地說道:“法律師,我尊重你是一個好人,所以也對你說了那麽多。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得寸進尺。”
這麽一個回答,算是給自己一個條件了吧。
法者鸩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您從小就培養了您的兒子陳甯,您也知道生活是多麽的辛苦,養育一個孩子有多麽的操勞。”
“那麽,您應該也能夠想象,如果一個女人,生活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中,反而沒有生兒子,隻生了一個女兒的話,她究竟會遭遇到多麽大的歧視和迫害?”
趙邵陽沒有說話,隻是看着法者鸩。
“秦香女士,一個人,辛辛苦苦地将女兒陳東妹拉扯大。您說您每天都要起早貪黑,那麽秦香女士每天也都要在公公婆婆醒來之前醒來,在公公婆婆睡覺之後才能睡。家裏的家務幾乎全包,還要承受公公婆婆和街坊鄰居的鄙視。”
“我不能說她是有多麽全心全力地贍養自己的公婆,沒有人會在每天遭受打罵,還要做那麽多工作的時候還對公婆産生感恩之心吧?但是,就是因爲她做了這些事,代替您,代替了您的丈夫,照顧了本來應該由您或是您的丈夫來做的事情。我想,如果沒有秦香女士的話,您和您的丈夫恐怕還必須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回去照顧您的公婆。這樣的話,您兩位應該也沒有那麽多的時間打理工作了吧?”
趙邵陽的眉毛略微一揚:“你是在要挾我嗎?”
法者鸩搖搖頭:“我隻是在說一個情理。一個生活在周圍人的指責之中,沒有任何翻身的可能,隻能全心全力地去照顧對自己不好的公公婆婆,甚至自己的親生哥哥都不怎麽來看望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丈夫能夠賺到錢,把自己和孩子接去城市裏面生活的一個卑微,而又無奈的女人而已。”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