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同村的勸說，李二狗的态度似乎終于軟化了下來。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剛剛還緊繃着的身體現在也是随之放松了下來。
見此，蜜律的臉上一片歡喜之色，繼續說道：“（土話）二狗叔叔，事到如今，您也一起勸說村長自首吧。這就是一個十分可怕的犯罪，遠遠不是你們口中所說的那種輕輕松松的小罪。王虎對小羊的所作所爲和謀殺并沒有任何的區别，甚至比謀殺還要更加惡劣。”
“（土話）二狗叔叔，您從小就是我們村子裏面的正義英雄。現在回頭還不遲……我們……我們一起去把那個王虎捉拿歸案吧？”
李二狗的眼珠子不斷地晃動，似乎依然沒有辦法拿定主意。事實上，他現在恐怕也沒有辦法拿下主意，隻希望能夠讓自己冷靜思考一下。
“你們……你們先等一下。你們兩個，先看住他們，不要讓他們搞事情。”
說着，李二狗轉身走出了小閣樓，下了樓，來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縣城裏面，沒有了迷霧。
空中稀稀拉拉降落的雨水也沒有辦法阻擋人的視線。
這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流，能夠看到街道上行人臉上的各種各樣的表情。
八年前，永夜村還被稱之爲永業村。更是一個沒有路，被三座大山包圍的窮村子。
年輕人都想辦法出外打工賺錢，村子顯得越來越凋零。而來來往往的那些所謂的村長們更是完全不管事，絲毫不拿自己的村子當回事。
那一年，李二狗十七歲，血氣方剛。
可是家裏面卻是窮得響叮當，别說賺錢蓋房娶老婆了，就連吃飯都快成問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也快要離開家裏身體有些殘疾，眼睛有些障礙的老父母，離開永業村，去大城市讨生活了吧……
如果，沒有王村長的話……
如果沒有那位剛剛上任之後，完全不受到村民的信任，認爲他和之前的村長完全都是一丘之貉的王村長的話……
如果沒有那位立刻鼓動大夥兒開山劈田，給他李二狗謀劃出種植果園這一條發家行當的話……
如果不是那位讓大家利用這裏略顯潮濕陰暗的氣候養殖陰性農作物和水果，培植水産的話……
如果沒有王村長領頭一步一步地踏遍山頭，終于規劃出一份正統的山溶洞路線圖，勘探出溫泉，讓這個小村長成爲擁有旅遊潛力的村子的話……
如果，不是這位王村長努力聯系四周的縣城開辟公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甚至隻有在全村的過年大宴上出席，吃上一口，然後繼續去完全無休地工作的話……
如果沒有了王村長的話……
他李二狗，現在究竟還在過着怎樣的日子？是不是也要像以前那些青年一樣出外打工，然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娶媳婦呢？
看着眼前來來往往的車流，李二狗終于還是下定決心，摸出電話。
嘟——嘟——嘟——
電話，通了。
當電話那頭傳來王虎的聲音的時候，李二狗突然發現，這可能是自己這一輩子第一次覺得，和這位村長講話竟然會蘊含着如此之大的壓力……
“（土話）二狗？咋樣了？手術做完了嗎？事情弄幹淨了嗎？”
李二狗吞了一口唾沫，讓自己狂跳的心髒略微平息一點之後，才開口道：“（土話）虎叔，那個……醫生說了，小羊還太小，沒有辦法做流産手術……如果真的要做的話，可能……可能……”
電話那邊的聲音顯得略微有些焦急起來：“（土話）可能怎麽樣？”
李二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土話）可能……小羊這丫頭，就交待在這裏了。”
一瞬間，電話那頭的聲音沉默了。
這樣的沉默讓李二狗顯得有些慌，他連忙雙手抓着電話，湊到耳邊，緊張地說道：“（土話）虎叔！我看這裏……我看這裏的醫療條件的确不咋地。要不……要不我們還是讓小羊去大醫院吧？去大醫院的話，或許可以保住小羊這妮子。畢竟這事兒太大了……一條人命啊！我們還是去大醫院吧？”
說完，李二狗滿心期盼地用雙手抓着手機，臉上浮現出一副谄媚的笑容，就好像對面的王虎真的能夠看到似的。
他笑着，希望能夠用自己這充滿了讨好的笑容來爲自己的話語增添一點點……哪怕隻有一點點的可信度。
然後……希望電話那邊傳來哪怕一個“是”字。
“（土話）二狗啊，你是希望……虎叔被關進去，判死刑嗎？”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就被凝固了。
“（土話）唉……如果你是真的那麽希望虎叔被關進去的話……那麽虎叔也沒有辦法了……隻可惜啊，虎叔原本還有好多的事情想要做……還有許許多多想要幫助永夜村的地方……這下子，全都要因爲二狗你的希望，而泡湯啦……”
一聽，李二狗一下子就有些急了，連忙道：“（土話）不不不！虎叔！我……怎麽叫我……叫我的希望呢？我……我……”
電話那邊，那溫和而寬厚的聲音再次傳來：“（土話）現在村子經濟上去啦，虎叔進去之後，應該會有另外一個村長過來頂替吧。希望下面一個村長能夠多幹點實事，啊。能夠多做一些對村子有益處的好事……”
“（土話）不是的……不是的虎叔！我……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土話）到時候，二狗子啊，你作爲自治委員會的會長，負責要保護村子的安全。你可要和新村長多多交流交流，不要讓對方老是待在辦公室裏，也不要讓對方用公款吃太多喝太多……你平時要多勸誡勸誡。對方如果想要收回你家的果園的話也不要硬是抗拒，多多去溝通，知道嗎？”
“（土話）不……沒可能的……虎叔……這不可能的……這怎麽可能……除了您之外怎麽可能有人……怎麽可能有人……”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