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青龍坐了下來,用紙巾擦了擦手,笑道:“法律師,不好意思啊,我們本來應該是合作的關系。如果今次公開您是少年犯a的代理律師對您造成了什麽影響或是什麽損失的話,您可以緻信給我們帝星,我們會向您賠禮道歉,‘努力’消除影響的。”
談笑之間,時間也算是差不多了。
掌控時間和節奏的導演看了看表,向着上方的主持人示意。主持人明白,眼看,就要宣布本期節目到此結束的時候……
碰——!
雙掌撞擊桌面的聲音,卻是讓這看起來已經有些散會氣氛的舞台,再次拉回那莊嚴而肅穆的現場。
“呂律師,說得好,說的真好,真是動聽。”
那張低着的頭慢慢擡起,那雙眼中的狡黠與嘴角的那像極了壞人的冷笑,在這一刻,卻是讓旁聽席上的蜜律一下子有了一種放心的感覺。
“爲了保護孩子……是嗎?嗯,這還真是動聽啊。爲了保護那些還沒有自主能力的孩子……是嗎?那麽……我要問一下呂律師,對于那些已經被這些少年犯傷害過的人,以及對于那些即将要被少年犯傷害過的人,對于這些人要怎麽保護?對于他們的權利,究竟應該要怎麽補償?”
法者鸩的雙手再次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發出的聲響傳遍整個演播室。他伸出手,重重地指着那邊的呂青龍,大聲喝道——
“未滿十四周歲的孩童犯罪不算犯罪,所以,法律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讓那些孩童的父母将其領回教育。但是問題是,如果這個家的家庭教育真的從小就沒有問題的話,這些少年犯也許就根本不會犯罪。正是因爲教育本身就有問題,所以才會導緻少年犯出現犯罪行爲,讓這個本來就有問題的家庭繼續管理這個問題少年,這管理得好才有鬼了!”
“體制問題?學校問題?家庭問題?大人的問題?呵呵,說的很動聽,說的很大義淩然!但是呂律師,你說了那麽多的問題,那麽是否有想過真正的解決方法呢?所有人都有問題,那也就是所有人都沒有問題!所有人都把問題輕輕松松地放大到整個族群,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繼續犯錯,對不對?”
呂青龍哼了一聲:“反對!我……”
法者鸩:“反對!剛才我聽了你那麽多話現在也請你把我的話聽完再想着要怎麽反駁我!”
呂青龍面色一青,不說話了。
法者鸩放下手,支撐在桌面上,嘿嘿冷笑道——
“所有的問題,其實全都是教育的問題。沒有錯!孩子是無辜的,家長身上的責任無比重大。但是我們可以說我們在教育孩子,可是有誰來教育家長?有誰敢過來教育家長?既然家長不教育,那麽爲什麽不能剝奪家長的教育權,轉而讓學校,讓政府來教育這個頑劣的孩童?”
“我們的國家有些地方很好,但是有些地方卻很爛,爛到了骨子裏,爛到了根裏!這種腐爛的基因是我們每個華國人心中根深蒂固的懶惰在作怪!”
“啊,不好意思,我竟然也開始把責任推脫在那些冠冕堂皇的東西上面了。”
法者鸩走出席位,面向那些孩子所在的看台。雖然看不清臉,但是還是可以确認,那些孩子就坐在這個地方。
“各位同學,真可惜,我不是各位眼中的好叔叔。在這裏,我想要告訴你們的是,你們在享受着被保護之前,首先則是一個人!不管是多麽小的孩子,隻要是作爲一個生命,就需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
“自己做了錯事,就要接受相應的懲罰。你們犯了錯,那麽你們的父母就應該給你們懲罰。如果你們的身體年齡到了一定的程度再犯錯,國家就會給你們懲罰!”
“法律代表着正義,代表着公平!但是,若是你們一味地躲在法律之後,以這種正義來保護你們的罪惡的話,那将會是對他人的最大的不幸!看起來,降低你們的刑責年齡是對你們的一種苛刻,是想要将我們成年人的過錯轉嫁到你們這些孩子身上。但是降低刑責年齡,是爲了讓我們這些成年人能夠在你們的父母失控的時候更加方便地對你們施以懲戒!”
“沒有錯,我說的就是懲戒。什麽教育,什麽愛,全都是廢話!人摔倒了,痛了,才知道以後走路要小心。被蛇咬了,以後才會離蛇遠遠的不靠近!心靈上受到責罵,傷了自尊,才會明白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
“隻有讓你們知道痛了,知道做錯事之後會付出怎樣慘痛的代價,才能夠讓你們這些智力發育欠缺,就想着憑借着這個長大的身體胡作非爲的小子明白這個社會的秩序,明白傷害他人究竟是一種怎樣可怕的事情!”
法者鸩轉過頭來,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再次拍向桌面道:“教育并不隻有單純的愛,還有懲罰,還有讓人懂得對不能做的事情的畏懼。隻有讓那些孩子明白做錯事請之後的恐懼,沒有錯,隻有将名爲恐懼的東西塞進他們那還沒有搞明白的小腦袋瓜裏,讓他們雖然不明白但還是會本能地不去做那些事情時,才能夠更好地保護他們,保護他人。”
他冷笑一聲,對着對面的呂青龍,瞥了瞥嘴,哼道:“别說什麽家庭教育,學校教育了,這些都是扯談!這些東西要重新建設起來需要多少時間?一兩百年夠不夠?我絕對承認呂律師所說的那些東西的确重要,但是現在卻太過寬泛,太過無力!接受這個事實吧,接受這個社會很多父母壓根就不懂怎麽教養自己生下來的那團肉。接受學校和社會就是這麽的充滿缺陷。我們就是先将責任推給那些孩子又怎麽樣了?我們是大人,怎麽教育孩子是我們來定的,所以先将責任推給他們然後我們再告訴他們知道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又怎麽了?憑什麽事事都要往我們自己身上攬?憑什麽一旦自己的孩子犯了錯就責怪整個社會?”
“社會絕對不會承擔任何人的錯,我這個大人也絕對不希望被其他人莫名其妙地代表然後承擔别人的錯!每一個人做的事情都可以讓每個人自己來承擔!如果你管教不好,那就把監護權交出來讓監獄來管教!而讓你交出來的方法就是降低刑責年齡!”
“很多人都相信,‘最糟的學校也勝過最好的監獄’,這對于違法、犯罪的未成年人本身而言,可能是成立的。然而,對于其無辜的同學們而言,法律就實質性的缺席了對其正當權益的保護,顯然并不公平,對整個社會的秩序也是一種無聲的破壞。或許,學校和監獄互相不能替代,學校和社區解決不了的問題,還是交給監獄來處理吧。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