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熊很軟,很暖和。
抱着天平熊,就像是抱着雲朵一樣。
現在,蜜律覺得把腦袋靠在天平熊的腦袋上睡覺也不算是浪費時間了。因爲現在場面上的,完完全全就是所謂的垃圾時間。
雙方說了很多,但是很多時候都沒有說到點子上。這當然可以理解,畢竟法官和檢察官的身份特殊,發表這樣的公開講話并不是很方便。其中大話,套話,客套話源源不絕,聽得這些孩子們都想打瞌睡。
蜜律瞄了一眼那個坐在上面的法者鸩,不由得嘴角翹起,冷哼了一聲。這個家夥從剛才開始就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可想而知,到時候這檔節目上了電視之後,會出多少醜了吧?
“就我個人認爲吧,降低刑責年齡并不是一個最最關鍵的因素。”
藍方的一名律師接過了話茬,略微發胖的身材,滿臉微笑如同笑面佛的臉型。這個律師稍稍瞥了一眼那邊的法者鸩,稍稍沉默片刻之後,話題一轉——
“就好比我這次擔當的有關少年犯a和少年犯b,兩個人強奸殺害一名十八歲少女的案件一樣,此次案件的關鍵問題也在于刑責年齡的問題上。”
主持人的眼睛唰地一下放光!他轉過頭說道:“如此說來的确是呢!呂青龍律師正是此案其中一名少年犯b的辯護人呢!”
呂青龍點了點頭,對着紅方辯護席位笑了一下:“其實并不僅僅是我,坐在紅方座位上的那位法者鸩律師,也正是另外那位少年犯a的辯護人呢。其實啊,我對于法律師會坐在對面那個座位上還真的挺意外的。因爲在法庭上,他可是十分堅定地堅持少年犯a因爲年齡不到,所以應該免責的呢。但沒想到,他現在竟然會主張降低刑責年齡呢。”
啪啪啪三聲,三道燈光猛地從天空打下,其他照明全部熄滅,就将法者鸩,呂青龍以及主持人三個人的臉照得賊亮!
一直都遊離于狀況外的法者鸩突然被聚光燈照着,一下子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不斷地轉過頭看身邊的人,有些緊張地問道:“怎麽了怎麽了?停電了嗎?”
那位主持人捏着話筒站了起來,一臉興奮地說道:“各位觀衆朋友們,這實在是一個天大的驚喜!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們竟然請來了現在最受到廣大公衆關注的兩少年犯強奸殺人案的兩位辯護律師!而且更沒有想到的是,在法庭上互相合作的兩位律師,竟然會在這一刻站在不同的陣營之上!請兩位律師放心,若是兩位覺得有問題的話,我們可以在播出的時候給兩位的臉部打上馬賽克,聲音做處理。”
随後,這主持人對着法者鸩說道:“法律師,相信您一定知道,這起惡性殺人案件中,少年犯a的行爲最爲殘忍,最爲可怕!其不僅強奸殺人,而且還要挾少年犯b一起進行僞證行爲!請問法律師,您明明是因爲刑責年齡的問題而對其作出了無罪辯護,可是現在爲什麽又要站在降低刑責年齡這一問題上呢?您的主張和您在法庭上的主張完全是自相矛盾了呀!”
法者鸩晃了晃腦袋,目光落在那邊一臉微笑的呂青龍身上。看着他那張笑臉,又想到了死厄骨的事情之後,法者鸩臉上的慌亂漸漸消失,重新展露出一副笑呵呵的表情——
“我覺得這并不矛盾。在法庭上,我可以主張我的委托人刑責年齡不到而免責,這是因爲法律的确是如此規定。但是現在,我主張現在的刑責年齡應該繼續降低,這是因爲現在的确出現了那麽多的事情……”
“反對!”
法者鸩還沒說完,對面的呂青龍卻是直接大聲地喊了出來——
“法律師,我看您剛才似乎還是沒有好好地聽我們的辯論吧?”
呂青龍稍稍挪動了一下他那胖胖的屁股,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的确,從數據上來看,好像的确未成年人犯罪率上升了。而且還是有一些孩子甚至叫嚣着‘我把你媽殺了,法律不會判我刑’這種恐怖的話語。”
“但是,和整個孩子的這個群體數值比起來,犯案的孩子依然還隻是極小極小的一部分。難道要爲了這一小部分的孩子,而苛責其他的孩子,将那一雙雙對未來充滿了希望的眼睛都看成是罪惡的眼睛,随時随地防着他們犯罪,想着要怎麽懲罰他們嗎?”
待的法者鸩說不出話來之後,呂青龍滿臉笑容地說道:“降一降刑責年齡,看似的确是容易。但是這根本就不是刑責年齡的問題,也不是那些孩子的問題,而是教育的問題,是學校的問題,是社會的問題!是我們這些大人的問題!法律師,難道,您不這樣覺得嗎?難道您認爲您的那位委托人少年犯a,真的是因爲人性之惡而殺人的嗎?難道這不是我們這個社會的責任嗎?還是說,法律師,你有膽子指着你的委托人,大聲說‘我們這些大人全都沒有錯!我們這個社會也沒有錯!錯的就是你這個孩子!是你的錯!’嗎?”
在法庭上,這個法毒經常讓人吃癟,運用滔滔雄辯讓自己的對手無言以對。可是現在,他卻是一臉的懵逼,一時間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麽開口說話了。
其實對于這場辯論結果究竟怎麽樣蜜律并不在乎,反正這裏辯論最多隻能算是一種社會讨論,不可能在短時間内影響法律的進程。不過,她現在倒是很有興趣看着上面的法毒怎麽在這法庭之外被人給辯的無話可說,這種感覺,真的很棒!
呂青龍說完了。
法者鸩坐在座位上,沉默。
過了片刻之後,他現在也是緩緩地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在這一刻變成了冷笑:“呂律師,你說的真是好啊。大人的責任,學校的責任,家庭的責任……是啊,全都是我們的責任,全部都是這個社會的錯,國家的錯,體制的錯。你怎麽不說這是全人類的錯?因爲隻要有人存在,謀殺就必定會繼續存在下去,伴随人類的曆史,永遠不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