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龐香顯得十分的固執,直接搖頭,惡狠狠地瞪着千頌道:“不能!一分錢都不能減少!我們對遙遙的愛你們能夠用錢買到嗎?他還那麽小……他隻有三歲,三歲啊!你竟然有這個膽子直接壓上去啊!他還什麽美好的事情都沒有經曆過……我平時那麽護着他,寶貝他,他就是我的心頭肉!你這麽輕輕松松的一腳油門就把我的心肝寶貝帶走了呀!你負全責!你害死了我的兒子!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命來!”
或許,是被自己的妻子的聲勢給感染了吧,剛剛還顯得有些猶豫的棗寶利現在也是點頭,大聲道:“沒錯!你負全責!你壓死了我兒子!都是因爲你的錯,我兒子才會死,賠償款少于五千萬什麽都不用說了!你開車打電話,你從我兒子的身上反複碾過去三次!你想要用錢來買你的命?想要用錢來讓你不用坐牢?我告訴你,放屁!我們夫婦是絕對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都是你的錯!全部都是你的錯!”
門口的法者鸩原本隻是聽着,因爲賈公正在裏面,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可是現在,随着那對夫婦的怒罵聲越來越響,千頌的臉色越來越差,他那一副輕描淡寫的表情也終于漸漸地收斂起來,變得冰冷。
一旁的蜜律看着,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法毒不高興了。
不,不僅僅是不高興,可能,還有了些許的憤怒?
然後,蜜律朝着那邊的賈公正瞄了一眼,見他現在也是緊盯着法者鸩,似乎随時都準備抓他的小辮子的模樣。
但……
法者鸩,終究還是沒有發作。
在片刻的冰冷之後,他的臉上重新洋溢起那種輕蔑的笑容。那雙充斥着嘲諷和譏笑的眼神片刻不停地落在裏面那對失去兒子,如今正在嚎啕大哭,堅決不肯原諒千頌的夫婦身上。
就這樣,一直吵了許久。白宇不斷地向着這對夫婦說好話,但是這對夫婦完全是得理不饒人,将失去孩子的悲傷全部化爲憎恨,宣洩到千頌的身上。擺出一副甯願一分錢也不要也要千頌坐牢的态度。
到了太陽下山,這樣的争吵終究還是沒有什麽用處。而且眼看千頌的忍耐力已經快要到達極限,白宇連忙道歉,拉着千頌從房間裏面退出來。
而到了這一刻,今天的這場調解,也算是徹頭徹尾的無功而返了吧?
“既然什麽都談不出來,那我們也就走了。”
法者鸩站在門前,向着裏面那對再次淚流滿面,嚎啕大哭的夫婦微笑了一下,随後看着面前的賈公正,說道:“這次的調解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賈檢察官,如果你還有點良知的話,不如勸勸這對被害人家屬怎麽樣?”
賈公正哼了一聲:“這個不用你來操心。下次申請調解的時候麻煩你寫上拜訪的時間點,省的我從上午就開始在這裏等。”
後面的白宇連忙轉過來,一臉點頭哈腰地說道:“當然當然!請放心,下一次——”
“不會有下一次了。”
法者鸩伸出手,直接攔住旁邊的白宇。
他的雙手随後插進褲袋裏面,自信滿滿地望着房間内的賈公正,随後轉向那對夫婦——
“這樣的調解即便是再進行上百次也完全沒有意義。賈檢察官,看起來你已經做好‘故意殺人罪’被法院駁回的準備了吧?那麽下一次的‘交通肇事罪’……嘿嘿,到那個時候,我們再好好聊吧。”
說完,法者鸩直接關上門,真的是一點點都沒有想要再聽裏面的人多說一句話的意思。
離開棗寶利夫婦的住所,前往大馬路準備回家的路上,千頌幾乎是一路罵罵咧咧,出口成髒。看起來完全就沒有一副壓死人之後充滿歉意的表情,反而還顯得十分的惱火。不是爲自己有可能被判入獄而惱火,而是因爲碰到一個比自己更加頑固的人而腦後。
白宇在旁邊一路勸,至于能夠勸動多少,就隻有天知道了。
高檔轎車絕塵而去,後面的法者鸩和蜜律向着那輛車揮了揮手,放下,雙雙走向旁邊的公交車站。
站在站牌下,法者鸩雙手插進褲袋裏面,嘴角的那抹嘲諷笑容依然如是。
“如果你又有什麽邪惡的鬼主意的話,最好藏藏好,不要讓我知道。”
蜜律撥弄着懷中天平熊的小手——
“不然,你這種陰險的人所作出的陰險手段,我很難忍住不去嘲笑一下。”
法者鸩踮起腳尖看了看車來的方向,笑道:“哼,嘲笑?這就是你對我的評價?看起來還真的是就像你的腦子一樣,簡直就是在說你自己啊。”
蜜律絲毫不示弱:“如果一個對痛失愛子的夫婦,最後因爲你的陰謀詭計,不僅無法看到殺死愛子的人進監獄,反而還隻能拿到很少的一點點的錢的話,那我才要懷疑法律的公平了。别對我說你現在想的是怎麽湊足這五千萬或是讓他們盡量降價,你不是這種人。”
法者鸩:“哈哈哈哈!死丫頭,我開始發現你越來越懂我了呀?”
蜜律的臉色冰冷,轉過頭,用自己的背影面對着法者鸩:“是啊,我很懂你。懂你這種冷血無情,滿嘴隻會噴毒的家夥。即便那對夫婦說的多麽過分,他們死了孩子,就算說的再過分也不算過分。你還在法庭上爲那個千頌主張損失六十萬也隻是罵罵呢,怎麽?損失六十萬就可以罵,死了孩子反而不能罵?”
法者鸩沒有回答,眼看着,一輛公交車已經從遠處緩緩駛來,在黃色的站牌燈前緩緩停下,如同一個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樣。
等到車門開啓的那一刻,法者鸩不管蜜律,搶先上了車。後面的蜜律看着這個人,之前原本還有些揚起來的溫暖感覺再次落回冰點——
“是啊……對你來說,親情,血肉之情這種東西,反正你都是無法理解,也不會去理解,也不想去理解的吧。”
看着法者鸩那一臉的嘲諷笑容,蜜律緩緩搖了搖頭,上了車。但是從這一刻開始,她卻再也沒有看法者鸩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