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每天都謾罵,每天都不給你們好臉色看,但最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我的委托人始終都沒有想要來向你們催讨那六十多萬的損失!我相信,這已經足夠證明我的當事人的人品。雖然她是一個性格惡劣且十分差勁的女人,但是她卻知道,如果真的讓你們一家還這筆錢那就等于把你們一家逼入絕境!所以她連車險都沒有要求,而是自己付錢修好了車。但是,就算我的委托人心底還是一個善良的人,但就算再善良也終究不是一個泥菩薩,每天出入時看到你們,罵上兩句,損上兩句,出出氣,發洩發洩心頭積攢的怒火,這又有什麽不對?難道說窮人損害了富人的權益,富人就隻能受着,連出來罵兩句髒話的權利也要被剝奪嗎?”
說完這些,法者鸩稍稍停頓了一下之後,語句稍稍平穩了一點,繼續說道:“尊敬的法官先生,由此可知,我的委托人乍一看十分的惡劣,但是内心卻還是一個善良的人。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将這位證人一家逼入絕境,但是她卻沒有這麽做,而是選擇了原諒,最多就隻是嘴上不爽罵上兩句。這樣一個人連六十萬都不會要求賠償的人,又怎麽可能會因爲積怨而故意碾死被害人?所以,光是從動機上來講,我的委托人就沒有這樣做的理由。以上,關于動機方面,我已經說完了。”
帶着和緩的聲音,法者鸩做了一個收尾,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隻留下對面的賈公正和站在證人席上的棗寶利兩人,恨得咬牙切齒,說不出話來了。
法官看了看手中法者鸩貢獻的資料,開口說道:“公訴方,請将此證據列入你們的調查範疇之中,确認嫌疑人與被害人之間矛盾的具體背景。”
這樣一句話,等同于将賈公正陷入了被動之中。他的嘴角抽了抽,目光充滿異樣氣息地望着法者鸩這邊,非常不甘心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那一刻,全場嘩然。
法庭休息十五分鍾。
————
“哈哈哈!沒事沒事!接下來請繼續看我的吧!哈哈哈!”
休息室外,法者鸩一邊笑一邊從千頌所呆的房間裏面走了出來。
看起來,千頌的精神狀況似乎好了很多,那位男朋友也是很理解自己的辦事作風,臉上的笑容比起剛才電腦畫面中要順暢多了!
告别那兩人,法者鸩邁着輕松的步子走在外面的走廊上,哼着小曲,向着那邊販賣咖啡的自動販賣機跳去。
“你的攻擊方式還是那樣惡心,攻擊被害人,将被害人置于錯誤的一方,來給自己的委托人正名。”
塞入硬币的時候,蜜律抱着天平熊出現在法者鸩的旁邊。那張小臉依然保持着那種憎惡的色彩。後面的咲夜卻是始終保持着鎮定,顯得十分的安穩。
哐啷一聲,罐裝咖啡從裏面掉了出來。法者鸩完全沒有理睬這個丫頭,自顧自地打開咖啡,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哼。”
蜜律也不客氣,她也是走到自動販賣機前,打開天平熊的拉鏈,從裏面取出一個小錢袋,取出幾個硬币,踮起腳尖,塞入硬币,一轉,咕隆哐一聲,一罐熱的甜牛奶滾了出來。
咲夜走上前,從身前的口袋中取出一塊手帕,取出販賣機裏面的牛奶,仔仔細細地擦了一下,又在易拉罐開口處擦拭幹淨,去掉所有灰塵之後,啪嗒一聲打開,她才把牛奶遞給旁邊的蜜律。
小丫頭抱着牛奶,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口,冷冰冰地說道——
“可是現在已經沒有證據證明當時那個棗姚小朋友是不是真的用硬币劃傷了千頌的那輛法拉利。畢竟當時也沒有什麽證據保留下來,都快過一年了,也不能保證有目擊證人記得這件事。所以,即便第二天千頌拿車去修,也不能代表那輛車上的傷痕真的是棗姚小朋友劃傷的。”
放下咖啡罐,法者鸩嘿嘿了一聲:“你這丫頭,出勤率堪憂啊。你還以爲自己讀的是大學呐?沒事就翹課?”
蜜律繼續給自己灌了一口牛奶:“不用你管。而且我上的沒意思,幫我轉學。”
“呵,跟不上課程進度,覺得自己的存在感被嚴重貶低,四周是個人就比自己優秀,而且滿肚子的法律條文在小學時根本就完全沒有用,還會被人當成是怪胎,發現自己除了美貌之外其他什麽都不是,所以就想要一走了之?你和你媽還真像。”
啪——!
罐頭碰撞西裝的聲音響起,裏面的白色液體如同失去了控制一般在空中迅速翻滾,飛濺。
法者鸩愣在當場,看着腳邊滾落的易拉罐,也是看着自己身上這已經亂七八糟的西裝,捏着咖啡,不動彈了。
“你管我那麽多幹什麽?你又不是我爸爸!你隻不過是欠了我和我媽媽很多很多錢的人而已,我要你幫我找媽媽!不是來這裏聽你訓的!我要媽媽!我要你把媽媽還給我!然後你再把欠了的錢給我們我和媽媽就可以再也不用看到你了!”
小女孩的聲音在這法庭走廊之上顯得異常的刺耳。那些走過路過的法官,律師,檢察官和其他形形色色的人員無不是向着這邊側目。
蜜律的呼吸顯得很急促。
那張原本一直都冷若冰霜的小臉蛋,此刻卻是因爲激動而顯得通紅。
原本可愛的她,現在卻是緊緊地拽着手中的天平熊,看着法者鸩的目光中已經完全沒有了什麽嘲諷,冷漠,不待見之類的情緒。
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仇恨……那名爲仇恨的目光,片刻不離地落在法者鸩的身上。
“大小姐,我們回家吧。”
咲夜跪在蜜律的身旁,用手帕輕輕擦拭她身上沾着的牛奶漬。待的清理完畢之後,這個女仆輕輕拉起蜜律的手向後退了兩步,随後朝着法者鸩緩緩鞠躬,說道:“少爺,我和大小姐先回去了。我已經打電話從附近的店内訂購了一套新的西裝,應該馬上就會有人送來。您可以穿着上法庭。”
說完,咲夜再次向着法者鸩鞠了一躬,拉着蜜律的手。
一下子,沒有拉動。蜜律依然恨恨地瞪着法者鸩。
再稍稍用力拉一下,這一次,這個女孩終于邁開步子,和咲夜一起朝着法院的出口走去。
在這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的走廊之上,在所有旁觀者的竊竊私語之中, 法者鸩靠在座椅上,擡着頭。沒有拿着咖啡的手舉起,遮着自己的眼睛。
待的有人打了他電話,送來新的西裝之後,他才放下手,将咖啡一飲而盡,臉上重新展露出自信的微笑。
“好了,該去拿下我的勝利了!”
丢掉易拉罐,大踏步地走向法院門口,拿西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