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官淩峰整理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證據列表,他依然顯得陰森森的,給人的感覺十分不舒服。這個人的雙手互相扣住放在桌上,頭發底下的眼睛望向公訴方的賈公正,緩緩道——
“公訴方,在上一次的審理之中,辯護方提出了你們的證據不足的論斷,并同時提出了證據。但是我今天看到你們提交的證據列表中,依然還是上一次審理的證據。還是說,你們想到了更加明确的方法來說明你們手中的證據?”
賈公正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女性助理檢察官此刻也是顯得渾身不舒服。
這位年輕的檢察官站了起來,撥弄了一下自己的紐扣,吸口氣讓自己鎮定片刻之後才說道:“尊敬的大法官,在我訴說證據之前,我希望能夠将涉嫌擾亂法庭秩序罪的犯罪嫌疑人艾草帶來法庭,讓其旁聽。”
淩峰的面色陰冷:“我知道那是受害人的父親,但是你确定他現在的情緒足夠穩定嗎?如果兩次擾亂法庭的話,那可不是簡簡單單加以拘留就能夠解決的了。”
那個檢察官想要做什麽法者鸩很清楚,感情牌嘛!用腦子想也明白接下來要做的肯定就是感情牌啦!
果不其然,那個檢察官說了一大堆有關父女之間情誼,父親有權利看着自己女兒被害案件的審理來訴說。當然,這沒有問題,淩峰大法官準許,過不了片刻,那個艾草再次被帶來法庭,在兩名法警的看守之下,戴着手铐,坐在了旁聽席的最佳座位上。
幾天不見,艾草的面色明顯比起上一次差了很多。他的面容消瘦,一雙眼睛更是顯得渾濁而沒有光彩。也隻有當這雙眼睛和嫌疑人席位的邪笑對上的那一刹那,才會有一種十分危險的東西從中孕育。
賈公正點點頭,開口說道:“謝謝法庭,謝謝大法官的允許。雖然我們現在還無法提供更多的證據,但是,在一審和之前的二審中,有一項證據雖然提交了,但是由于太過直白而殘忍,所以一直都沒有在法庭上正式公布。”
帶着些許悲壯的語氣,賈公正的目光轉向嫌疑人席位的邪笑,嚴肅而又認真地說道:“現在,我申請法庭能夠正式審查,并公布這一證據。隻要觀看了這項證據,就能夠證明,這個犯罪嫌疑人所犯的罪行是多麽的殘忍而可怖。也能夠證明他的的确确是犯下了這無可挽回的罪行!”
沒有公布的證據?
法者鸩也不用去翻那些庭審資料,腦中過了一遍之後,立刻就明白了這個檢察官說的究竟是什麽了。
當下,他按住桌子站了起來:“尊敬的大法官,那份證據并不能證明任何東西。而且這份證據涉嫌侵犯被害人的隐私。如果要在這裏公布的話,我希望能夠讓在場的旁聽者們全部離開。”
賈公正咬了咬牙,再次說道:“法官!這次是公開審理,不能以這個理由來要求不公開宣布證據!”
淩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檔案,想了想後,說道:“公訴方,這份證據的公開的确是需要慎之又慎。如果處理不好,可能會造成極爲惡劣的影響。你确定要這樣做嗎?”
賈公正閉上眼,臉上已經盡是悲壯。
看起來,他應該也知道一旦這份證據公開将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吧?
淩峰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向你的上級檢察院反應這件事,你先做好寫檢查報告書的準備吧。”
聽到這裏,賈公正默默地點點頭。法者鸩則是哼了一聲,重新坐了下來。
那是什麽證據?
如果說的專業一點的話,那是本案的視聽證據。
而如果說的更加普通一點,能夠讓人完全明白的話……
那就是一份殺人錄像。
法院的燈,暗了下來。
投影儀上開始亮出光芒,然後,随着啪的一聲輕響,白色的幕布上出現了一個鏡頭。而看到這個鏡頭,則是讓在場的所有記者全都大吃一驚!同時,也是讓那個雙眼如同死灰的艾草瞬間振作精神,激動地差點點直接站起來!
畫面中,本案的受害人艾莎正坐在一輛轎車的後車座内。
那是一個留着雙馬尾,看起來很可愛的女孩子。身上的衣服雖然說不上多麽的名貴,但是卻幹幹淨淨,顯然受到父親很好的照顧。
看到畫面中出現的女兒活潑的身影,再回想着當日自己在停車場看到的那已經化爲幹屍的女兒,艾草的雙眼中不受控制地落下淚來,他捂住自己的嘴,喉嚨裏面根本就發不出聲音,隻有那些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而下。
“尊敬的法官,畫面中顯示出來的,正是被害人在7月13日被關入嫌疑人車輛中的畫面。嫌疑人的車輛似乎設定成一旦所有車門都關上就會啓動一個車内攝像頭,拍攝車内畫面的模式。所以,這個監控攝像頭就完完整整地拍下了被害人自從進入車内之後到死亡的全部場景。”
賈公正神情嚴肅,眼神中更是帶着些許肅穆的色彩,讓書記員稍稍加快播放速度。
艾莎被關入這個小小的車廂之後的一小段時間裏面表現還算正常。她玩着自己的手指,搖晃着雙腳,在車廂内東張西望,但卻很乖地什麽都不去碰。
但是,随着時間逐漸逐漸推移,車廂内的高溫開始漸漸對其造成影響。
在畫面中,這個小女孩開始皺起眉頭,顯得難受起來。她開始對着車窗向外觀望,還開始拍打窗戶。不過在這一階段,她依然還是顯得很乖,并沒有做出太過過激的行爲。
“被害人就這樣被關在嫌疑人的車内。車内的溫度開始漸漸上升,開始變得像是一個蒸籠。在夏天的下午兩三點鍾的時候,這個溫度達到頂點。也是在那個時候,死亡開始向着這個小女孩伸出了罪惡的魔手。”
賈公正的聲音顯得有些哽咽,明明就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但是每次看着這些畫面,他都還是會忍不住轉過頭,不想再看。因爲,那冰冷的監控攝像頭記錄下的畫面實在是太過冰冷……明明是在高達六七十度的溫度之下,所展現出來的那種最爲殘酷的冰冷。